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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你了
随意翻看苗吟舒聊天账号里发的内容，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警务宣传，林赫炎坐在车上故作不经意提起：“看你今天穿的便装，不需要上班吗？”
苗吟舒一打方向盘：“我虽然才调任回来，但堂堂支队长还是有点自由的。”
“周围的同事不会有意见？”
说到这里，苗吟舒不免露出一声嘲讽的嗤笑：“不同意也得先问问苗家的意见，原来只会说废话的老头子都被我处理了，还有谁能管得住我？”
林赫炎侧目：“你都解决了多少人？”
“多少人？数不过来。”苗吟舒没有否定“解决”二字，将汽车停在一条街外的车位，“首当其冲的是局长，他们背后的保护伞势力太大，包庇贪污什么事都做了，往后指不定还能再查出些人。”
“如果能查出来就是最好的。”他跟着人下车，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他没想到堂堂云州这样的大城市居然也被渗透得如此厉害，苗吟舒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想必想要花费很大功夫。
算上时间，这回檀楚煜还没有被秦玄奕喊走登上游艇，是他先碰到的苗吟舒，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伪装成探病的人，两人来到医院大厅，随意在其中走动。
和想象中的私人医院差不多，大厅宽敞明亮，茶水间沙发椅和书架摆放得错落有致，一两株叫不出名字的室内装饰植物摆放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除了他们以外，没什么走在路上的人，整个地方宁静雅致，像极了园林雅居。
如果忽略边缘几个穿着简陋拄着拐杖蹒跚行走的人。
还没再仔细观察，一个引导员忽然迎了过来，将他们好奇打量的视线挡住。
“两位需要过来咨询什么吗？我们医院都是有专人服务的。”对方露出标准的微笑。
林赫炎警惕地望向来人，刚才他明明没有看到引导员。
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问，引导员体贴解释：“为了让环境更加舒适，不影响客人休息，我们平时都躲在书架后方的柜台后面。能看到客人，但是客人一般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怎么看上去更像是为了方便用肉眼直接监控进出医院的人……
苗吟舒倒是表现得比他自然很多：“家妻怀孕，过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林赫炎猛地转向他。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原来如此，那这位是……？”
“我的儿子。”苗吟舒回答得十分笃定。
“什、什么？”林赫炎的表情愈发惊恐。
“啊，看您这么年轻，孩子都……”引导员一愣，立刻恢复微笑的表情，显然也是见多识广看惯了，“我们这里的配套设施很完善。”
随后引导员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平板，熟练地展示从产检到产后护理等一系列相关流程和处理方案，竟是让两人完全没法插话。
“……二位如果还想详细了解，我们可以去里面的办公室边坐边聊。”
“不用了，你们这里的服务确实很不错。”苗吟舒有模有样地回答，“我以后会考虑，现在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不想再继续忍受引导员诡异的目光，林赫炎没敢多留，立刻跟着走出医院大门。
“想不到你这个支队长还挺会说话的。”他语焉不详道，“我哥知道他怀孕了吗？”
“出任务必备的一些理由罢了，你别当真。而且我跟大师算过了，他不在意这些玩笑。”苗吟舒说得轻巧，自然得都不给他留有一丝质疑的空间，“我们待会……”
“喂！喂喂！”
还没说完，一个老人突然从大门侧面出现，完全挡住他们的去路，大概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正对着手机大声呼喊。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走上前帮忙。
“把身份信息在这里登记一下就好了，您要是不会打字的话，我可以帮忙填写。”苗吟舒轻车熟路，平时大概帮助过很多类似的人。
“哦哦好。”老人说话的声音依旧很大，“我是工地上做工的，对，就是这家工程，我要申请补偿还要报销……”
“这家丰禾企业的……前段时间不是才报道过出事吗？”他故作不经意地攀谈起来，为了照顾老人，还特地凑到对方耳边说话。
老人反应片刻，大手一挥，硬是打在他的胸口让他后退半步：“是啊！你别看我现在腿断了，之前干活的时候可麻利了，他们都得听我的。”
“看出来了……”
“谁知道偏偏是我们睡觉的地方塌了，砸死好几个人啊……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
老人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一番两人，忽然狐疑道：“你们是什么人？不会是来追债的吧？”
“我们只是好奇问问，我家老人也是做工……”
老人像是反应过来，没等他套完近乎直接抢过手机，确定上面的信息都申报完毕后，才摇头故作可惜：“我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啊。哎，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显然是翻脸不认人了，林赫炎刚准备动用点手段，谁知苗吟舒直接将他拦住，一脸微笑地递过去几张钞票。
“现在想起来了吗？”
“啧，好像还是不太记得……”
苗吟舒一把抢过老人的拐杖，直指那条尚且完好的腿。
老人的腿还没好利索，差点摔倒在地，想要破口大骂，刚抬头对上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瞬间又哑声了。
“我、我记得记得！”那人颤颤巍巍地接过拐杖，“那会还是夏天，我们都躺在水泥墙边上打地铺午睡，但是那面墙忽然倒了。几个年轻小伙子都被砸死了，还有人截肢了，只有我还算运气好，只是骨折了，还有医院帮我免费治疗。”
“知道具体原因吗？”苗吟舒追问，完全没了刚才的好脸色。
“不知道啊，说是另一边堆了点材料超重把墙压倒了。”
“现场没有人过来调查吗？”
“当然有啊，我记得好多记者都过来了。不过有什么用呢？我们小地方的人就是贱命一条，腿断了直接断了生计，要不是赔偿到位我们肯定都去闹了。他们那些死掉的，收到的钱更多，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让我老婆也过来……”
“你有那些逝者家属的联系方式吗？”他皱眉打断。
“我哪里知道啊？”老人显然被问烦了，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逃了。
“你这警察做得还真是精彩。”见人走了，林赫炎默默吐槽。
苗吟舒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点手段可不行。”
“所以呢？你花这几百块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话音落下，苗吟舒揽着他的肩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首先，那是□□……”
“啊？！”
“其次，那人说的和报道有出入。”
“怎么回事？”林赫炎立刻正色，都顾不上拍开那条手臂。
“我一直在跟踪他们的消息，公开的报道只说事情圆满解决，受伤死亡的内容被一笔带过。意外事故的分析报告猜测为地质原因，而非人为事故。
除此以外，受伤的人的信息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就算我动用特权找到他们，也没人说实话。现在看来，那些人收的封口费恐怕不止一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家旗下的建筑很少有事故发生？”
坐上越野车，苗吟舒从储物箱内拿出一叠资料：“本家的没出事，不代表分支没事。”
林赫炎草草看去，虽然总体上意外事故少之又少，可每半年甚至每个月都有零星几件发生，没有记录在案的恐怕是小到无人察觉。
“居然会有这么多……”冷汗直冒，他一时间惊讶到不知如何评价。
“你也觉得神奇，对吧？可事实就是如此，在世界范围内，数不清的意外事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除了当事人的亲人朋友，无人在意。
这些事情就此掩埋，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会渐渐遗忘。更何况涉事人都被收买，与其纠结死去的人，不如坦然接受赔偿，让活着的人生存下去。”
“就和……哥哥当初去世一样……”
林赫炎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过往的场景在记忆中逐渐清晰，因痛苦而主动遗忘的事情再次浮现于脑海。
林家失去一子，家主闭关，代理家主听由秦家安排，全权交由他人处理后事，同时进一步扶持林家的产业，进行深度合作提供大量资金……
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时间再去处理舆论，只要将先前的流程再走一遍即可。
而他们竟然用了一次生命才发现这些真相，蠢到令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苗吟舒在一旁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想要出声安慰，但转念一想，那些都是徒劳的废话，他们已经反复念叨了无数次。
现在不是感伤后悔的时候，要是还止步于过去，谁也别想报仇。
“要不要去建筑工地看看？我们还有时间。”给了一定缓解时间，他开口问道。
“去！”
当即点火启动拉下手刹，准备出发，一阵响亮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先别开车！”慌张之下，林赫炎直接按住了苗吟舒的手背。
没再动作，苗吟舒将手收回，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听别人打电话。
“我没去哪里……”
“我好好待宿舍呢，你安心上班就好。”
“不用不用，晚上随便吃点就行。”
“嗯嗯，我等你回来。”
长舒一口气，林赫炎靠在椅背上出神。
“什么人？”苗吟舒果然八卦地问道。
“你以后会认识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吗……那是你对象？”
“咳咳咳……”林赫炎当即坐起来，被呛得不停拍自己胸口。
“你现在还有心情谈恋爱？”
“你没证据别乱说！”
像是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苗吟舒继续问道：“你在和秦玄奕交往？”
“怎么可能？！”
“哦～那就是和别人在谈。”
“我们还没有成功报仇，哪有心情谈？”林赫炎像是被戳中了肺管子，着急澄清。
苗吟舒举手投降：“我也没说不可以啊，你急什么？”
林赫炎一愣，他这都不能算是被套话，几个字他自己都交待完了……
一定是檀楚煜刚才的电话干扰了他的思路。
“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要学的还多呢。”
“我成年了！”
“嗯嗯，在什么地方成年的？梦里吗？”
“我……”
他还想狡辩，可话到一半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自然很大了，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苗吟舒的态度。
这个人毫无生气的意思，反而在逗他玩。
苗吟舒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我知道你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要关于案子的事你不瞒着我，你别把自己搭进去我没法跟你哥交待，随你怎么做。”
“嘁，姜还是老的辣。”
“你放心吧，在我和你哥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低过头莫名一阵感动，林赫炎嘴硬：“哥哥也就比我大一岁，也算小孩。”
虽然事实是，哥哥经历得比他多得多，只有他还是如此幼稚天真。
“所以呢？快到晚饭时间了，还去工地吗？”
林赫炎摇头：“先送我回去吧。”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檀楚煜对秦玄奕说出完全相反的话。
“不用送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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