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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项不言午睡起来,看着项语,眼神逐渐清明。项语大喜,他终于能在走之前和爷爷说说话了,他放下电脑,连忙坐到床边来。
“你媳妇儿呢?”
项语一听这话,就知道没完全醒。
“你又把人气跑了?”
得,把他认成他爸了。
他无奈接话,“没有,她逛街去了。”
项不言一竖眉骂道:“瞎说,她什么时候会丢下你一个人逛街,你不说是吧,你给她打电话我自己问。”
老头儿犟得很,也不知道他的剧情发展到哪了,项语拿过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过来,电话里出现毛晓毅的脸。
项不言一把抢过手机,笑得慈眉善目,“燕燕,你在哪儿呢?”
项语:……
毛晓毅:……
项语在旁边连忙对口型,“配合一下。”
毛晓毅试探道:“我在家。”
项不言哦了一声,“你怎么不来看爸呀?”
见毛晓毅沉默又指着身边的项语问:“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跟爸说,爸给你出气。”
毛晓毅大概听明白了,这是把他当成项语的妈。
“没有没有,我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呢,鸡汤不好炖,所以让他先过去看您。”
项不言笑道:“你不用给我做饭,食堂里什么都有,吃得挺好。”老头儿说着把手机往近拿了拿,“爸有个事儿一直惦记着,你俩处了不少年,什么时候把证领了把婚礼办了?爸还等着给大红包呢。”
原来进度条在他爸妈处对象这块儿,项语说:“你同意我俩结婚?”
项不言瞪他,“那咋不同意呢,你有想法?你可不能耍浑不跟人家结婚,燕燕多好的孩子,跟了你是咱家祖坟冒烟。”
项语嬉皮笑脸问道:“哪有您这样说话的,我能耍什么浑,再说她有什么好,怎么听着你就非她不可呢?”
项不言伸手给他背上打了一下,骂道:“燕燕是你乔叔托付给我照顾,没想到让你头猪拱了好好的白菜,燕燕也喜欢你,那就不说了,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她,我第一个把你揍出北京城。听见没有?”
项语心道,嚯,还有这么劲爆的前史呢。他小时候从来没问过这些,半点不知道。
“乔叔呢?”
项不言看一眼屏幕,把手机拿远,小声训他“儿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浑呢,连这都忘了,你乔叔去西藏出差,遇到雪崩没回来……”
项语记得小时候对着家里的遗像问过一次,项不言教他,那个黑白照片端坐着的温婉女人是奶奶,那个看着四十多岁穿着中山装一脸清瘦的是姥爷,那个看起来三十来岁黑白照片的是姥姥,那张两人同框站在一起二十来岁风华正貌的爸爸和妈妈,后来他就不再问过什么。反正自他记事起,这些人都是照片。
“那乔叔的媳妇儿呢?”
“燕燕十岁那年得肺癌走的。”项不言再次警告他“儿子”,“燕燕从小没了父母,我就是他爸,你要是敢欺负我闺女,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赶出北京城,一辈子不见你。”
项语清楚的记得照片上的乔燕是鸭蛋脸,笑得眼睛弯弯的很漂亮,一看就没什么忧愁,可见他爸对乔燕应该挺好的,后来出车祸是意外。
小学三年级老师让写作文,命题父亲,他回去问项不言他爸是干什么,怎么去世的。才知道他爸开出租车的,晚上接他妈下班,路上上车一个精神病人(后来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疯去抢方向盘。结果连撞三辆车,死了六个人,他爸妈在其中。
当然,他不问,是因为感觉到项不言不爱提,只要一想起两个孩子那么年轻就走了,还是那样的意外,留下这一老一小,他就心痛得只想喝酒醉过去。
项不言眼含热泪,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儿媳妇”和眼前的“儿子”,殷殷叮嘱道:“儿子,你妈走得早,就剩咱爷俩相依为命,现在有了燕燕,家有个家的样子,未来的日子有盼头。你俩好好的,爸也就放心了。”
项语不住点头,开口却把老头儿说懵了。
“放心吧,我们好着呢,看,我儿子都这么大了。”
趁项不言脑子宕机,他让毛晓毅喊爷爷。
毛晓毅不好开口喊爸,爷爷却喊得顺口,跟葫芦娃似的,“爷爷,爷爷,我是项语。”
项不言看看他,又看看他,像是认同了这个奇怪的设定,“哦,乖,你跟你对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项语无语,这是什么程序设定的终极任务吗,怎么都忘不了。
毛晓毅顺着他的话说:“再过两年吧,我们两个还得再处处看。”
项不言谆谆教导,“两个人过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忍让,你是男人,多让让女孩儿,不要什么都斤斤计较,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老婆面前吃点亏受点气,都是应该的。”
毛晓毅乖巧的不停点头,嘴里一个劲的应承,“爷爷,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有你给我当军师,我肯定能把老婆娶回家。”
项不言越说越舒心,果然还是跟孙子聊得来。
项语给他剥了个橘子吃,顺势把手机挂掉。聊得时间长,项不言明显精力不济,累了。
吃完橘子躺下歇了一会儿,护士刘姐过来让项不言出去参加跳舞活动,项语陪他一起。
新的一年开始,项不言原本挺直的背又弯下去一点,身上干巴得就剩下骨头,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脆弱。
那个把他扛在肩上健步如飞的男人,那个坐在院子里吃花生米喝二锅头听《霸王别姬》的男人,那个早起带他吃豆汁油条送他上学的男人,那个生气说打架打不赢别回来的男人,都变成回忆里的画面,再也不会重现。
项语回来三天,等会儿就要走。他知道爷爷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应该多陪在爷爷身边。
他真不想走。
可是还不行,他的项目提成没发,还垫付了五十万,今年的住院费依旧是借的网贷。经济状况依旧是捉襟见肘,东挪西凑。
再等等。
爷爷,你等等我。
项语看项不言坐在椅子上歇息,跟旁边的人说话,细听不难发现,两人自说自话而已,连真正的交流也做不到了。
项语抬手抹了把脸,他紧紧抱住爷爷久久不愿松开,爷爷轻轻拍拍他的背。
“爷爷,我回重庆上班去了,你好好的,我春节再回来陪你。”
项不言又拍拍他的背,他知道爷爷不明白,只得起身。
刘姐送项语出来,走到僻静处,项语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她。
“刘姐,今年也辛苦你多照顾老头儿。”
刘姐没推辞一点儿,麻利收进自己兜里,顺便一捏厚度很满意,当即打保证让项语放心,一切有她。
去机场的路上,项语发信息谢谢毛晓毅,谢谢他刚才又当媳妇又当儿子。
毛晓毅发了个大笑的表情,问他是不是在占自己便宜。
项语拨了语音通话过去,解释说他可没那么想,结果听毛晓毅磕磕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
“你这属于是被动当爹……”当老公……,项语不知道毛晓毅说出这句话时,心正难以抑制的悸动着。
“可不是,我哪能知道老头儿一觉醒来把我当他儿子了。”
毛晓毅想到刚才项不言说的关于项语他妈他姥爷姥姥的事,心里挺难受的,原来他妈那么小父母就过世了,他也是,所以只跟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又病了,不认识他。
项语哥心里得多难受,毛晓毅心疼起项语来。
“项语哥,你难过吗?”他小声问道。
项语沉默了片刻,沉下声来,“有点儿。”
毛晓毅也跟着难过起来,“……项语哥,你回来吧,我陪着你。”
项语短促地笑了一下,说好。
项语在机场和另外一个人汇合,伊希骗家里说和项语去北京玩儿。她到了北京直接去见朋友,据说是她在深圳的女朋友。项语则去看爷爷,两人互不打扰。临走坐同一航班回重庆,顺便对对口供,免得穿帮。
结果航班延误,两人在机场里漫无目的的逛着,进了一家男装店,是年轻人的风格,想起毛晓毅只有两件棉服,一件很旧了,另一件很薄,现在重庆的气温低,穿出去根本不抗冻。快过年了,孩子太节俭肯定不会买新衣服。
项语叫店员给推荐了两套,全套的毛衣,羽绒服,裤子,鞋,又找了一个跟毛晓毅身高差不多的店员帮忙试穿,他想象了一下毛晓毅穿上的感觉,应该可以,于是买单。
在一旁坐着全程目睹的伊希默默摇头,直男审美无药可救。不过,他的男朋友竟然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果然,男人也看脸,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有脸走遍天下,有脸就能勾搭年轻男孩。
项语买完心情变好,又逛到正装店,去试了两套高档西装、皮鞋,搭配一件深灰色羊绒大衣,衣服版型将原本宽肩窄腰长腿修饰得更加夺目,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有精英的气场。店员在一旁不停的称赞他的脸和身材特别像走T台的模特,把衣服穿得都提升一个档次,他在这边工作五年,从来没有遇到第二个像项语这样亲民的总裁,竟然亲自来试衣服。
生活处处是销售精英。
项语微笑不语,冲着店员这句话,他大手一挥全部买单。
毛晓毅开门看到面前的人,像从机场一路回来所有见到项语的人一样,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项语走进自己的视线,又看着他走远才回过神来。
毛晓毅显然要好一点,他至少说出一句话:“项、项语哥!”
项语只能自己动手把门打开,侧身把行李箱拎到门槛里,一手搂住毛晓毅的肩带着他转身往回走,另一手把门上关顺便上锁。
毛晓毅被按坐在沙发上,他不错眼的盯着项语看,看得项语都笑了。
“哥有那么帅嘛?”
毛晓毅的脸腾一下烧起来,他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低着头不敢再看项语,生怕被对方当作变态。
项语心想这回衣服买对了,他把给毛晓毅的衣服取出来,“换上试试。”
毛晓毅捧着那堆新衣服,简直不敢置信,“给我买的?”
项语说是。
一看就是质量很好,很贵的衣服。他又惊又喜,又想不能让项语花太多钱。
“多少钱?”
项语啧一声,挑眉道:“怎么?还想给我钱?”
毛晓毅老实点头。
项语按他的头顶,“换上试试合身不,我找人试了的,应该没问题。”
毛晓毅心里一紧,他慢吞吞拆包装,“你找谁试?”
“店员,身高跟你差不多,比你壮点。”
那行吧,红毛衣,黑裤子,白羽绒服,再穿上新鞋,整个人都暖和得不得了。
看毛晓毅抿嘴直乐,项语感觉自己买对了,“就差长胖点儿,你得多吃知道吗,胖点衣服撑起来更好看。”
毛晓毅乐呵着又换了另一套,白毛衣,蓝色牛仔裤,黑色羽绒服,同样暖和。
他有新衣服了,而且还是两套。他小心脱下来好好叠好放进衣柜里,还没想到什么时候穿。
一直到项语洗澡出来,看毛晓毅还在笑。
他也笑,“这么开心?”
毛晓毅使劲点头。自前些天他感冒项语过来陪他,就一直睡在他家。趁着项语回北京,他把项语的被套、枕套都洗好重新套上,洗衣液的松木香味正浓。
“来闻。”毛晓毅拍拍床说。
项语坐过去一闻就知道毛晓毅帮他洗过了。
“哎呦,可算体会到养大孩子的快乐了,家里什么都不用操心。给买件新衣服还这么高兴,你可太容易满足了。”他伸手捏毛晓毅的腰。
谁知道毛晓毅全身都是痒痒肉,乐得满床打滚也逃不脱项语的魔掌。
“停,停下……我不敢了,真不敢了。”毛晓毅已经笑得没力气,肚子又疼又酸,感觉长出腹肌似的,于是赶紧认错,不管三七二十一,认错肯定没问题。
“不敢什么?”
“不敢笑了。”
项语手里加劲,又一通示威。
“谁不让你笑?嗯?谁不让你笑?”
“啊!”毛晓毅涨红着脸,趁机提起一口气,大叫一声,“项语!我命令你住手。”
“呵!还会命令我了,我不听我不听。”手下却松劲,放开他。
毛晓毅像濒死的鱼大口喘着气,梨花好奇得凑过来瞧,灵舌一动舔毛晓毅的脸。
项语侧躺下来,一手撑脸,说:“好样的,再舔。”
梨花转头舔他一口,平等的对待两人。
项语脸上湿漉漉的,抽了张纸擦脸,又给毛晓毅擦。
闹了一通,毛晓毅盖过被子,和项语泾渭分明的各占一半床,他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大笑过,明明是项语心情不好,可刚刚好像是项语在安慰他一样。
他转身侧躺,看项语。
项语在看天花板。
“项语哥。”
“嗯?”
“你大概……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
“爷爷他很希望你……”
“……嗯,我在想要不要租个女友假扮一下。”
毛晓毅瞪大眼睛,“啊?为什么?”
项语:“短时间内结不了婚。”
毛晓毅继续问为什么。
项语:“不为什么,感觉。”
“哦。”
项语看他,“你呢?你不是早就说想谈恋爱吗,怎么一直没个动静。”
毛晓毅强压住嘴角,他转过身去,“我也短时间内结不了婚,恋爱嘛……再说吧。”说完打了个哈欠,睡了。
项语关了灯,重新躺下。
难兄难弟,一个两个都结不了婚。这样也好,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一会儿项语呼吸均匀绵长。
毛晓毅轻轻转过身看着他,黑暗中项语的眉毛浓黑、眼睫投在脸上的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和唇的轮廓,他都看得清楚。不知不觉间,怎么眼神还好起来了。
毛晓毅向项语身边挪了挪,一直到两人被子之间再没有缝隙,他似乎能感觉到项语被子里面炙热的身体,而他的脸也被项语的呼吸拂到。此时此刻,更大的诱惑出现,他忍不住想握住项语的手,想亲亲项语的唇,想抱抱他。
毛晓毅的头一点点贴过去,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要碰上项语的鼻子,他赶忙转头错开,同时屏住呼吸。
还是够不着。
他又撅起嘴,这样子太丑,而且嘴唇一用力就变硬,亲起来不会舒服。
项语的姿势是脸贴枕头,嘴微微朝下。毛晓毅想了想,想等项语换个姿势,脸朝上的时候,他好操作。
他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估计得有一个多小时,项语一动不动,耐心告罄。
毛晓毅转而换一个目标,牵项语的手。
只是这个更有难度,项语一手贴着脸,另一只手在被子里。他不可能把被子里那只手刨出来,又不可能把贴脸的手拉出来。
想来想去,他终于行动起来,伸手用食指摸摸对方的小拇指,目前只有小拇指是可活动的。
小拇指硬硬的,他的食指皮肤好像也不够敏感,没什么感觉。可他依旧为摸到项语的手而雀跃不已。
最终,毛晓毅忍不住困沉沉睡去,两根手指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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