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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首都国际机场,陈稳拉着16寸的银色小行李箱站在路边。
连战站在十几厘米高的马路牙子下,还比她高了半个头。微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说:“这次怎么去那么久?”
陈稳搓搓被他捏过的地方,说:“才一周,哪里久了。”
“上个月刚去了杭州,这个月又要去香港,看来我要跟张院吃个饭了。”
“你怎么欺负我都行,别人让我出个差就不行了是吧?”陈稳轻哼一声。
连战笑眯眯:“是,我做什么都是在欺负你,别人让你连轴转你都甘之如饴。”
“那是我的工作!”
“好,工作。”
连战接过她的行李箱想把她送到安检口,陈稳摇头拒绝,说:“不要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连战挑了挑眉:“真是长大了,以前能闹着让我跟你一起走。”
陈稳上前抱住他,亲了亲他的侧脸,鼻子泛酸说:“哥哥,我会想你的。”
连战察觉到一丝什么,但是没抓住。单手搂住她的腰,吻了吻温热的嘴唇,看着有些泛红的眼尾,心疼说:“怎么了这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陈稳吸了吸鼻子,推开他摇头说:“不要,你回去,我看着你走。”
连战笑了笑:“傻瓜,是我来送你,怎么我先走?”
陈稳晃着他的胳膊说:“不嘛,就要你先走,不然我会舍不得的。”
连战调笑:“刚才谁说一周不够久的?”
陈稳破涕为笑,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腹肌,连战笑着后缩了一下。
他走了之后,陈稳盯着那辆扬长而去的黑色豪车许久许久,久到身边的旅客都换了一波了,她还愣在原地。
最终留下两个字,往航站楼里走去
——哥哥。
只有在她脆弱的时候,她才会叫连战哥哥。
-
陈稳进去之后没有值机安检,而是直接办理了退票手续,在硬邦邦的联排座椅上坐了二十分钟,直到一个她尚用不顺手的黑色手机接到一个来自云南的电话,她才拉着行李箱从入口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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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战从机场回来后,直接去了一家金融街新开的商务饭店。
有事要谈。
落座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男的少,女的多,其中穿着暴露的也不是没有。
连战目不斜视,一路上都是浅淡的微笑,看起来温和绅士,低调得没有攻击性。
中途玩到嗨的时候,酒桌上已经不乏荤到下流的黄色玩笑,那些穿着鲜亮的女孩也都端起酒杯弓着腰身一一接着。
连战没少被人架秧起哄,那些美眸潋滟的眼神也总在不经意间往他身上瞟。
有男人捕捉到了,开玩笑,说:“我们都是占便宜来的,只有连总,像那唐三藏进了盘丝洞。”
连战笑笑敬了杯酒,说:“家有悍妻。”
有抹着红唇的女孩惊讶:“连总这么年轻就已婚了?可惜。”
“可惜什么?”一个男人问。
“可惜不是她呗!”另一个女孩答,爽朗地笑道。
连战客气地推脱了一番后,到卫生间里翻手机。
奇怪。
从北京到香港,至多四个小时也就飞到了,陈稳下午五点左右登的机,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电话打过去,先是被挂断了。过了一会儿才又被回过来,陈稳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到了?”连战轻声问。夜深了,怕她已经休息。
他在明亮的灯光下,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照了照自己,早起挺括的衬衫已经有些褶皱的痕迹了。
陈稳的声音略显低哑,听起来似乎还有淅淅索索的杂音,不像在酒店的房间。
“在哪儿呢?吃饭了没有?几点到的?”连战给出一连串的问题。
陈稳熟悉的声音飘过来:“吃过了,现在在出租车上,和同事们在一起呢。”
“外面吃的?”连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拨了拨头发,随口问。
陈稳犹犹豫豫,说:“嗯。”
“吃的什么?”
那头安静了一瞬,陈稳才说:“就那些嘛,小炒啊、煲仔菜之类的,和同事去了大排档。”
连战点了点头,又说:“我怎么记得你不爱吃这些?”
“你好烦,问这个干嘛?你是不是还没回去?”陈稳反客为主。
连战笑了笑,这才正色说:“准备回去了。”
-
陈稳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入目一片漆黑。
夜里的京昆高速,荒凉而沉寂,地貌也从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转变为连绵起伏的山川,隧道与桥梁骤增,黑色的路虎揽胜就像深沉的夜色中一头敏捷的黑豹,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
车上一共四个人,驾驶席上坐的是一位与连战年龄相仿的男人,黑皮寸头,身体健壮,长相刚毅,副驾驶席上坐的则是他的妻子,温柔美丽,肚子里还有不足三月的小宝宝。
相当幸福的一家人。
这对夫妻出身平凡,但年纪轻轻就理念一致,在云南大理经营了一家特色民宿,旺季生意红火,淡季也能自给自足,小日子过得也算和和美美。
陈稳坐在驾驶席正后方,与她并排而坐的是在这对小夫妻经营的民宿中打工的男孩,也是女方的亲侄。
陈稳挂了电话,车上先是沉默了半晌,女主人才宽慰一般说:“没事,离开他就好了,云南离北京十万八千里,他找不到的。”
陈稳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给出了一声回应:“麻烦你们了。”
这对夫妻是周行森的朋友。
那天她在值班室的窗户旁边坐着,许是神情有些落寞,引来了一向心软的周医生。
刚开始陈稳什么也没说,周行森自顾自猜着,一下就猜准了她辞职的原因。
陈稳笑了笑,也跟他聊了两句话。
他手里端着一杯冰咖啡,悠闲道:“你要躲旁人,那是轻而易举,但是你哥,啧啧,不好对付。”
陈稳淡淡摇了摇头,转向窗外看天空中飘荡的云朵,轻吐了口气:“我没想躲,躲不是一种正常的生活状态,那就是期待被找到。我只是想好好生活。”
周行森不认同,说:“你哥那人,你不躲,不先在物理上彻底隔绝他一段时间,你就永远没有空间思考自己,思考你们这段感情,更别提好好生活找到自己了。”
陈稳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
周行森眼珠子一转,提了个建议,说:“我有个朋友,在云南开民宿的,这两天家里有事回了北京一趟,过两天就走。你如果愿意去南边,我可以帮你问一问。离开的时候不用身份证购票,到那儿了换个手机号重启,就算是你哥要查,也需要些时间。彼此冷静一下,没什么不好。”
他当然是为了陈稳好,但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连战为人在他那里就是个恶棍,能搅乱恶棍一些美事,他义不容辞。
-
陈稳和连战通了电话之后,在下个高速服务区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天色蒙蒙亮,她就起床洗漱了一番,将手机电话卡拔出来冲进了马桶,常用的那部手机则丢弃在了洗漱台上。
周行森早早给她准备了一部新机,电话卡则是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开的号。
“其实,不要在路上给他打电话,现在的科技几乎发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哥那人又神通广大,你但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在他那里就是巨大的线索。”周行森好心提醒。
他虽然不喜欢连战,但绝对不会小看他,一个年纪轻轻就财雄势大的人,就算是祖上蒙荫,也绝对卓尔不群到了非同小可的地步。
陈稳说,不管了,找到就找到吧,早晚的事。
既然她这么想得开,周行森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况且陈稳一走,他其实最该担心的是自己。连战不是善茬,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果真闹起来,遭殃的绝不止陈稳一人,所有在这段时间内跟她有过牵连的人都会被辐射到。
-
第二天早上七点,连战衣着整齐下楼吃早饭,与此同时,陈稳他们已经从山西境内某个地级市服务区向南出发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陕西境内。
阳光穿过平原上的晨霭,笔直的高速公路与无边的绿色农田交相辉映,最远处是秦岭山脉的淡淡剪影,那是中国的南北分界线。
陈稳不在,王玲做的早饭就相当简便且有针对性。连战不像陈稳一样挑食且捉摸不定,口味相当稳健,经年累月吃一种食物都不会感到腻烦。
他吃饭的唯一目的,就是健康地活着,所以看到就倒胃口的果蔬汁都能不皱眉头地喝下去。
他给陈稳打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转而就出现了“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他看了一下手机,再打过去。
依旧。
他思索地看着拨打电话的界面,心里直犯嘀咕。翻出微信,筷子都没放下,就发了一条:「起来了吗?不忙了给我回电话。」
但直到下午两点多,他一刻都没有休息地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才想起陈稳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再打电话依旧不接。
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了。
陈稳的电话打不通,他就找安和医院心外科的护士站,要陈稳同行医生的联系方式。
那头是个小护士,很诧异:“陈医生辞职了呀,科里忙得很呢,没人去香港出差。”
“辞职?”
连战如五雷轰顶,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是呀,辞职,昨天上午来办的交接。”
连战按耐住心头的汹涌,深吸一口气:“我说的是陈稳,心外科陈稳。”
他再重复一遍。
“是陈医生呀,陈稳。钥匙工牌都交了,还把她的护手霜都送给我了呢。你是?”
连战不信,挂了电话拨另一个,手都在颤抖。
半晌,那头才接通,似乎人正在睡觉被吵醒。没等对方发声,连战劈头盖脸就问:“陈稳呢?辞职了?”
张院长也相当惊讶,声音还有些惊醒后的嘶哑,杂音窸窣:“您哪来的消息?我在克利夫兰调研,不太清楚国内的情况。”
连战满腔怒火几乎收不住:“去问!”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小秘书刚探了个头,被他一声怒喝骂了回去。
他给王天阳打电话,问:“陈稳呢,辞职了你知道吗?”
声音听起来平静,语调之间却夹杂了风雨欲来之感。
王天阳口齿不清,昨夜宿醉,过了午时还在补眠。
“辞职?陈稳?我不——”
他还没说完,连战就挂了。这么大的事,王天阳不敢瞒着他。
他再给陈稳打电话,依旧是那个死样子,没人接。他冲着门外叫:“安娜!安娜!人都死哪儿去了?!”
安娜穿着职业小套装与不矮的高跟鞋,心如擂鼓但脚步迅疾:“连总——”
“给我找人……陈稳……找!”他激动到话都说不利索。
给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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