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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
欢脱的气氛随这不轻不重的一句骤然冷却。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引到了苏宵身上。
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尘暮正了正腕子,迎着苏宵清亮的眸子把酒递给她,单单递给她,仍说,“算了,不方便。”
于姿像是怕苏宵看不懂似的,故意挽上尘暮的手臂,善解人意地补了句,“是不太方便,那就你自己喝吧。”
苏宵早已做好了尘暮不会配合自己去玩这个游戏的准备,但他这样摆在明面上的抗拒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以及……难堪。
他可以那么温柔地配合于姿,却连一个体面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尽管苏宵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份量远不及于姿,不应该把自己和她相提并论,只是,只是。
“尘暮。”晨黎语气不善地喊了他大名。
尘暮没有动作。
苏宵已经把罚的酒灌进了喉咙,一杯到底。
游戏继续。
接着是圆子,上一秒还在同情苏宵的她抽到的是“请问你上一次x生活是什么时候”。
看见这行字的刹那圆子眼都瞪大了,脖子和耳朵登时红了一大块,等到她磕磕绊绊地把这行字念出来,皮肤基本烧干了。
“我,我……”
于姿见她整个人跟块烧红的烙铁一般,替她解围道,“别为难我们圆子了,她没谈过恋爱,还是张白纸。”
“啊?”裴聿今匪夷所思,“圆子你是几几年的?”
圆子支吾道,“九,九七年。”
裴聿今算了下,语气更难以置信了,“你都25了还没谈,真的假的?”
圆子窘迫地点点头。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风流公子哥,”晨黎见他还要追问,接过话茬,“人这叫洁身自好。”
“正常男人25要还是处就该去看心理医生了,”裴聿今话锋一转,朝尘暮抬了抬下巴,“不信问你弟,他今年不也二十五。”
尘暮眸色漠然,没有搭话的意思。
裴聿今挑挑眉,一副“你看我说吧”的表情。
……
空气在酒精的熏灼下渐渐升温,屏幕放映的歌声成了点缀的背景音,游戏还在继续。
几轮下来,因为苏宵实在无力招架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问题,已经灌了自己不知道几杯酒,喉咙眼火辣辣地冒着烟,烧到耳根子,神经酥麻麻的,脑袋很晕。
她说,“我不想玩了。”
“到你了。”于姿不满。
“玩完这局先,唱歌休息随你。”裴聿今洗好牌,手腕轻旋,将整副牌稳稳扣在大理石台面,朝她抬了抬下巴。
想着这是最后一把,苏宵也就没再说什么,抽了牌。
但她这会瞳仁已经被酒精熏得起了雾,字有点看不清,于是戳了戳旁边圆子的胳膊,“拜托你帮我念一下吧。”
圆子应声好,接过牌,“请你从在场的……”
卡住。
圆子侧头,“苏老师,要不换一张吧?”
“凭什么她能换?”于姿从圆子手里抽走那张牌,直接念了出来。
“从在场的异性中挑一位进行吻面礼。”
于姿提醒她一句,“你好好挑啊。”
尘暮这回有了动作,把视线撂到苏宵身上。
看她做什么?
是怕她会挑他么。
他已经拒绝了她一次,难道还想让她难堪第二次吗?
苏宵垂眸看向桌上仅剩的三杯酒。
不知是不是笃定了苏宵不会选尘暮亦或是裴聿今两者中的任何一位,她弯眉低噓了声,“你已经喝了好几杯了,别这么玩不起嘛,两个你随便挑一个呗。”
这是明摆着要看她的戏,苏宵清楚,其他人也清楚。
晨黎轻轻怼了下裴聿今的腰,要他救场。
这人却听不懂潜台词,招摇着喊,“你挤我干什么。”
苏宵默默听着,心里清楚大概接下来大概是怎样窘迫的场面,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涌进一阵清凉的空气。
是来送酒的服务生。
一个男生。
“您好,打扰。”男生俯腰放下两瓶威士忌,转身便要离开。
苏宵在他推开门的刹那叫住他。
男生明显愣了一下。
尘暮拧眉,眸色冷冽地目送苏宵走过去,附在男生耳边说了句什么,看到男生耳朵根藏不住的红晕,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苏宵已经贴上了他的脸。
她亲了那个男生。
一个素不相识的服务生,一个尘暮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陌生男人。
“谢谢。”苏宵微微扯了扯唇。
“不,不用……谢。”
男生这会大脑还处在被陌生美女献吻的宕机状态,苏宵却没再给他多余的反应时间,同样也没打算给其他人,拿了包,丢下句“抱歉,我还有事”就走了。
整个包厢接着陷入鬼一般的沉默。
尘暮最先反应过来,出了包厢。
苏宵没走远,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要往哪走,尘暮很快追上她,一句话也没说,野蛮地扯着她的衣袖把人拽着走。
“我不回去,别碰我,”苏宵被他粗鲁的动作扯得手腕疼,想推开他但身上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急切地喊,“你别碰我!”
但她现在嗓子也哑了,听着一点威慑力没有,反倒有那么点撒娇的意味在。
尘暮松开她,眼神冷,话更冷,“我不能碰你,他就能碰?”
苏宵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
“这是游戏规则,我只是在遵守游戏……”
他打断她,嗓音里压着火,“一个游戏而已,你就可以随便亲一个不喜欢的人,你认识他吗,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苏宵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他有什么理由对她发火,咬唇盯着他,“你不是随便的一个人,我要是选你,难道你会愿意吗?”
尘暮不吭声了。
他又不吭声了。
琥珀色的玻璃窗敞了一大条缝,浓密的夜色推着寒风涌入,苏宵吸了吸鼻子,彻骨的冷刺激意识异常清晰,但偏偏脑袋还是麻的。
耳边翻来覆去都是尘暮那句冷冰的“不方便”,眼前不断重播放映他和于姿两个人手挽手的画面,亲密的画面。
“你说不方便,是我不方便还是你不方便?”苏宵质问他,“你的不方便,是因为于姿吗?”
听到这话,尘暮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所以你是这么以为的。”
苏宵直勾勾地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的不方便,是因为于姿吗?”
老话说酒壮怂人胆,但其实酒精并不能提振胆气,而是你第二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可以把昨天的一切做的错事,说的蠢话,毫无负担地都推到它身上。
苏宵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把自己的不满和那点收敛的委屈全宣泄了出来,“为什么你对于姿就可以面面俱到,对我就不方便?为什么你对别人可以那么温柔,对我就总是冷冰冰的,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样说话的,为什么你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她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越问声音越低,眼里的潮汐越来越汹涌。
苏宵开始轻微发抖,她狠咬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有一点披露的可能,可她快忍不住了。
“苏宵。”
尘暮放轻语调,低低叫了声她名字,可苏宵一点都不想理他,抱着双膝慢慢蹲下身,泪自顾自地流,“我不认识那个男生,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苏宵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却这么随便地把自己的初吻交代了,只是因为赌气的一个游戏,只是这样……
“我一点也不想玩这个游戏,我想回家,我现在只想……”苏宵的话开始语无伦次,泪模糊了她的状,她蜷缩在那里,一个人默默地哭,像只濒临衰败凋零的花骨朵。
“是我的错。”尘暮也蹲下身。
他垂眸看着她的眼泪在自己面前化开,习惯伪装的从容也在这一刻崩溃瓦解,长时间佩戴的面具也有了松动的痕迹。
那双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克制不住本能地向她靠近。
“尘暮。”于姿突兀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接着三三两两的人都走了过来。
晨黎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关切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了,圆子给她递了张纸,她们都在关心她怎么了,但苏宵抬头,偏偏只看见尘暮和于姿交叠在一起的那只手,那只手。
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已经够丢人了,苏宵却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鼻头很酸,她想回家,可她现在浑身无力,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苏宵把头深深埋进膝窝,在一阵持续的耳鸣后,脚下忽然腾空,身子被人打横抱起。
“刚从枫城回来,听阿姨说你在这,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来晚了。”是付熠的声音,夹着清冽化不掉的寒气。
苏宵闭着眼,看不见付熠的表情,同样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反应。
付熠一路抱着她离开,把她稳稳放在副驾驶位。
他看到了她的眼泪,知道她在难过,所以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问,只是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渍。
“阿寸去英国了,今下午的航班,那么大个公司说走就走,我觉得他特别牛逼,”付熠知道苏宵现在不想说话,所以都他说,“他的喜欢坦荡直率,这点比我强,我连一句——”
“付熠。”
苏宵轻轻打断他,靠着窗,声音闷闷的,“我想静静待会。”
付熠侧目看她一眼,缓缓吐了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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