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饶寒枝

作者:春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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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来于爱



      夜半时分,婗裳穿着素衣披着大氅站在窗前,看着黑压压的天。

      帧儿则在她的床上自顾自的玩着老虎娃娃。

      宫女喊她时,婗裳都不曾发觉,好在帧儿看见后就朝宫女招了招手。

      等婗裳发觉时,宫女端着的药,闯入眼前,她才回过神来。她将眼前的药一口饮尽,苦涩感充斥整个口腔内,小宫女赶忙拿了一颗蜜枣。

      放到嘴里,苦味逐渐被甜味代替。

      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在喝完药后,习惯了吃些甜的?”想着,与容也的点点滴滴又在脑海中浮现,场面越是清晰,她越是难过,眼里也逐渐有了泪花。

      “娘,是想爹爹了吗?”帧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婗裳的面前,小脑袋仰望着她。

      婗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全身放松,蹲了下去,耐心着问:“我们帧儿知道自己的爹爹呀。”她没养过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同她说。

      室内有热气,帧儿可能是玩热了,细细的发丝贴在额头上。

      她眼睛转了转,想了想才开口,回答:“那时候还没有回来,爹爹经常带着我去看,后来妁熳姨姨回去后,一个帅哥哥就把我和阿狸接到了这里。”

      她口中的帅哥哥就是潇堰,她没问妁熳,也不知道潇堰去拿了。

      “你爹爹待你好吗?”她问

      帧儿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可真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带着疲惫。

      “帧儿很喜欢爹爹吗?”她诡使神差的问了句。

      帧儿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着,老虎娃娃玩,“喜欢。”嘴里还回答着婗裳的问题。

      见妁熳进来,那小宫女就退了出去。

      “妁熳,你同我说说我回来之后的事情。”刚进门妁熳就听见婗裳的话,她将新送来的大氅规规矩矩放好

      妁熳神色微讶,还是如实说出了口。

      一系列下来,婗裳才发觉她自己确实错过了太多。

      婗裳没有睡觉,咳嗽间,早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损伤太多,灵丹妙药再多也无法根治。

      窗户半掩着,外面隐隐约约下了飞雪,夜色下红烛燃燃垂泪。
      婗裳执笔而写,纸上的字看似娟秀工整仔细看下遒劲有力。

      略一迟疑间,她看向窗外。

      红烛燃了一夜也滴了一夜泪。
      上半夜婗裳都没有合上眼,她写了很多很多封书信,慢慢的书桌上被堆得很高。

      起身时,她步子很轻,走过去替帧儿掖了掖被子,停顿的那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出了门,她早已遣散了所有侍卫,门口自然空无一人。

      这半夜的雪倒是更大了,有几片飘飘然的飘落在婗裳的脸上,她睫毛轻颤,最后关上了门。身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玄阳妙观

      萱莳一大早就听师傅的话,在门口等候,她在想,“师傅说有人回来也不知道是谁。”玄阳妙观比其他地方还要寒冷,她双颊冻得通红,却还在门口来回踱步。

      婗裳衣服穿得不算厚,但她像是感受不到冰天雪地里的寒冷一般。

      飞雪沾满她的发丝,玄阳妙观的风雪太大,想来是比京都下了很多日的雪,不然积雪不会那么厚。

      好在她对冷早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想来是汴禧造反那次,她被冰封的时间太长。

      婗裳她走的似乎很艰难,一步又一步的。

      萱莳定睛一看,她立马停了下来,喃喃自语:“没想到还真有人。”她立马下台阶,迎了去。

      婗裳抬起头的瞬间,萱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萱莳眉头紧锁,看向了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我来找容也。”婗裳说。

      萱莳想,她来她就知道她的目的,想来师傅让她等的人应该是她。她叹了一口气,四年不见,婗裳的容貌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瞧见她发丝和睫毛上挂着细细的飞雪,脸色一变,还是将人扶住。
      触摸到婗裳的那一刻萱莳神色漾起一丝涟漪,她瞧了眼婗裳,询问:“你的身体怎么会冰冷至此?”

      “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萱莳的担心被婗裳尽收眼底,“我没事。”

      闻言,萱莳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人扶到大殿内。

      刚刚安置好人,她就立马朝自己的住处,想要给婗裳拿一件衣服,在她看来,她穿的太单薄了。

      室内留有暖意,婗裳身上的冰冰霜慢慢消退,头发和睫毛上都挂着小小的水珠。

      她捧起萱莳倒给她的热水,茶杯壁上传递来的温度倒是叫婗裳心头一暖,她似乎喜欢这种感觉。眼神朝大殿外看去,忽然眸光一亮,连忙放下水杯,站起身来。

      婗裳没说话,就这样凝望着眼前的人,“容也。”她喊完这两个字鼻头一酸。

      容也没想到记忆里,那个反复折磨他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

      她的目光过于炽热,反倒是他的目光倒显得平淡许多。

      容也真的清瘦了很多,恍惚间所有的记忆印象全部重叠在一起。

      她飞奔而去,扑入容也的怀中。

      容也一惊,手却不听自己的指挥,等有意识时早就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怀中的人腰肢很细似乎瘦了,还有不明白自己这种习惯性的动作。

      “容也你好好的就好。”闻言,几秒过后容也脸色骤变,浑身气息比外面的雪还要冷。

      他一把将人推了出去,不带任何留恋。

      婗裳站稳脚步间,抬眸见他冰冷的眸子里含着怨恶时,心里涌起淡淡的悲伤。

      “容也你……”现在的她,有一瞬间的茫然。

      “你是恨我的,我早该知道的。”她很快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干晁的出现缓解了容也的情绪,两人目光朝干晁看去。

      “师傅。”他微微鞠躬,随后就走了上去。“师傅,妖丹我已去浊恶气。”说着将妖丹递给了干晁。

      他是没想到容也速度竟如此快。

      “你先回去吧!”他看着容也说。

      容也:“是。”拜别转身间,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婗裳,就这样离开了大殿,婗裳的眸子追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婗裳波澜不惊,萱莳早早的等候她就已经知道。

      “是。”回答后,干晁示意婗裳坐下。

      她神情微敛,没有拒绝,刚坐下,就再次听见干晁说话。

      “四年前,潮玄虚里的事我都已知晓。”

      婗裳瞧着他,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她问:“那日,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干晁低眸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口:“我信你不会杀容也……”他语调一转,“但,那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婗裳眼神黯淡了下去,“我和他注定不能在一起。”说着突然笑了,“我一辈子没有对不起过谁,但他容也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不知,你今日让萱莳带我到这的目的?”她不信,知道她来,带她到就只是说刚刚那些。

      “你和容也之间的孽缘至死方休。”他说的直接,“你沉睡的那四年,是容也修为长进最快的时候。”语调一转,“可这段时日以来,他突然修为大减,我就知道应该是你醒了。”

      她羽睫颤动,“我知道,四年前的事算数。”

      干晁没想到她会直接提起背负雷劫的事。他也是人,心里面没有异常是假的,他不想叫容也死,可也不想白白让一个妖去死去。

      “你不必觉得愧疚,或许这一辈子我同他本就是孽缘,我本该死的。”她神色坦荡,直视着干晁的眸子。

      没想到婗裳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可他看着婗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清楚,她身上透着一股死气。想着,他还是问出了口,“你身上为何透着死气?”

      “我是妖时,妖术强盛而容也也只是一个修仙的道士,我的能力在他之上,他自然被我牵制,呈现出一强一弱。可在我昏迷的四年里,你也说过容也修为长得最快的时候,我想从潮玄虚那日开始,我同他便是相互牵制。”她说的不假,在皇宫时她呈现出来的死气比现在还要浓烈。

      干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仿佛一切都连起来了,“想来你俩经此一遭后,命运更是一人生则一人损。”

      “你生则他弱,你昏迷时能量全部聚集在了容也身上。”

      婗裳点了点头,她问:“你看的命盘可知他的雷劫在什么时候?”她不想拖太久,免得妁熳赶来。

      “他的雷劫因你昏迷而延迟,你醒了,如今越来越近了。”干晁面色一怔,还是如实告诉了婗裳。

      “天命枉然,兜兜转转都逃不过这所谓的天命。”他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可发现并找不到。

      “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他恨我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闻言他心里一空,像是什么在消逝一样,让他怎么都抓不住。

      婗裳晃了晃神,她说:“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彻底活是不是?”

      干晁没开口,看着他的表情应当是默认了。

      她婗裳可以为了容也让他活,她语调一转,淡淡道:“若是他能生,我死又何妨。”

      “刚刚那副样子,想来他现在对我只有恨,雷劫就由我替他来背。我死后,他也能一生无忧。”婗裳如今没太多表情,仿佛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模样。她不知道自己全心投入的一段感情,将她变得疯魔,她不想成这个样子既然容也忘了一切,那也好,那么她替他背雷劫,此生也不复相见。

      “最近我会一直住在这里,房子还是之前那个。”她走出大殿时说。

      “好。”他早就叫人打扫干净了。

      等婗裳彻底离开后干晁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高处,从天光大亮到夜幕初垂。

      婗裳一个人住了好久日,偶尔见到容也时,她想上前,容也就快速离开,没等她说一句话。

      这几日雪倒是小了不少,妁熳到现在没来想来是阿鸾替她拖住了。
      这么多年来,妁熳早已同她情如姐妹,她走时替她求了一个郡主之位,她也能过好这一辈子。好在潇堰的青纹已除,他也脱离了早死的命运,若是妁熳愿意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

      这日,雪又小了不少。

      婗裳闲来无事,写下了许多封书信放在架子上,在她看来这几封书信反倒是像遗书。

      又过了几日,雪逐渐停了。

      她今日不管容也愿不愿意愿意她都想问他一个答案。

      他的屋子她很熟悉,走进去时,正巧见容也在闭目打坐,她自顾自的走到容也跟前,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本就身处那场梦魇中的容也,心不安,感受到外界的触碰,他更是惊醒。红眸一现,婗裳退后一步,捂着头的一侧,刚刚那双眸子好熟悉。

      她撇过头去,不再直视,就几秒容也的瞳孔逐渐清朗。

      抬眸,见到婗裳时,眸中有着怒意。

      他起身,“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清冷,他倒了一杯热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后面也没再说话。

      今日过来本就想同他说清楚。

      回头来,没有退缩,眼神直视着面前唇色略显苍白的他。

      看着他的双手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拿着茶杯茶杯就坐在哪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容也,潮玄虚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她上前几步。“我来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真的把我忘了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自己只想要一个答案。容也怒极反笑,“婗裳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眼底爆发处阴寒的冷意,“我在想若是她们说的那些过往都是真的,我只会觉得恶心。”

      寒意包裹着婗裳,她不可置信,容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眸子里的光亮慢慢的褪去。

      她轻笑:“我知道了容也,潮玄虚是我对不住你。”

      “你如果是要同我说这些,在我看来大可不必。”他直言。他心中对她本就没爱意,如今已经发生的事,几句话不可能就能补救过来。

      数日来,两人虽然没有正面的交锋,他也瞧见过她看向他的各种眼神。

      明明不爱她,可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青训,模样在心底的感情似乎想要呼之欲出。

      “我不知道,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他不知道何时结束了喝茶的动作,站起身来,婗裳以外瞥见他袖口处的血迹,心下一着急,又朝前了几步。

      容也见她的眼神,将他自己的衣袖向后一藏。

      “容也。”她喊。

      容也眉头紧锁,手上赫然出现长剑。

      “止步。”他不想再说第二遍了,她一出现,一靠近就只觉得心烦意乱。

      婗裳看清了那把剑的花纹,是她送给容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它对着自己。

      他瞧了瞧她,眸色一沉,“你伤我至深,岂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撇清的。”

      婗裳还是上前几步,剑端浅刺胸口时,两人皆是一惊,婗裳低头一看,胸前有了隐隐的血迹,容也冰冷的神色掺着复杂,他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看着她的模样,容也干脆将剑收起。

      容也只觉得她是疯子,没看见这剑,还迎了上来。

      她以为容也还是在乎的,她忍着刺痛,又上前一步。

      “婗裳我恨不得杀了你。”他表情冷得像婗裳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一样。

      “这四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恨你。”他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语气还是一贯地淡漠。

      他只想叫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婗裳心中酸涩,可还是看到了他收剑的动作,“容也,那件事真的是我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为什……。”她声音哽咽,满含委屈委屈感。

      那些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飘过,可现在她看着这幅模样的容也只觉得陌生,她鬼使神差的把话说出了口。

      “我是真的爱你。”她直白的说。

      “爱我?”容也嗤笑间抬眸盯着婗裳精致的五官,“婗裳,我虽然记不得那些过往,可我的心告诉我,我恨你。”他说谎,此时自己的心口隐隐作痛,他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试图缓解,可面上依旧是那副模样。

      “就算我们之间的过往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你的算计。”他盯着她的眼睛,没想到的是婗裳并没有逃避。

      她确实不可否认自己做过这些事,但听到她否认这些过往,心里仿佛被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

      “你就是想踩着我的尸骨,如今你来不过是看我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容也怒极反笑,质问,“仙骨被你挖走,你究竟还行要什么?”他语气激烈,步子都朝婗裳靠近,婗裳步步后退,最后背靠在了柱子上。

      两人身形一上一下,此时此刻这样的动作,婗裳只觉得憋屈,可她没有办法去否认这一切。

      见她撇过去的头,不说话,他桃花眸中杀意腾腾,“你这样的爱,我容也承受不住,你就是一个满口谎话,自私自利的人。”婗裳突然笑了,她敛去委屈失落,一把将容也推开。

      见她如此,他站稳脚步,走出屋外,边走边说:“你本可以安安稳稳在京都做你高高在上的郡主,可你偏要来这寻求一个答案。”他语气加重,“现在你也知道了。”

      她转头望着走出屋外一身绿白袍子相间的他,容也的话这样的伤人,就因为潮玄虚的那一次足以让人性情大变吗?她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听着这几个字,容也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师傅,许你在这,你就该安分些。”说这话时,细细的飞雪,滴落在他的发丝,他的肩。

      如今这幅样子更衬得他清冷。

      见她笑着泪已经落了下来,“不爱我也好,恨我也罢,过了这段时间,你会实现心愿的。”她看着他。

      “心愿?”他嗤笑,“我恨不得杀你,但是我杀不得,你该庆幸,你投了个好胎。

      这话比现在的气温还要冷得冰人,如同冰刃划过她的寸寸皮肤。

      婗裳走朝外几步,看着比刚刚还下大的雪,她不经感叹,“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爱真的叫人生不如死。”

      她心已死。

      看着容也神色冷冷的模样,婗裳也没再说出什么来,如今一味的纠缠,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的恨,她们注定无法好聚好散。

      容也瞧见婗裳那副伤心的表情,他心口异常酸涩,可脑子里总有一个身音告诉他,他必须这样。他本不想这样说出这些伤心的话,可嘴比心硬。

      这一瞬间,婗裳只觉得两个人像是同以前的对方转换了。

      她心里一咯噔,连忙握紧手指。

      “你走吧。”

      她浅笑着说:“容也往后你所想的一定都会实现。”随后就垂下了眸子与容也擦肩而过。

      说到最后,容也都觉得自己太过于过分,心口的痛蔓延开来,仿佛有东西禁锢着他的情感,很多东西仿佛要冲出脑中,她突然脑袋一疼,晕了过去。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他就这样就这样躺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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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星期前 来自: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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