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若有时

　　“穆临，饭做好了，快下来吃吧。”

　　杨阿姨的声音自房间外传来，打断了江穆临和林初晓的视频通话。

　　江穆临声音低柔，抱歉地对林初晓说：“过几天就回。”

　　林初晓听到杨阿姨的呼唤，才知道他还没吃午饭，关切地问道：“怎么还没吃午饭？”

　　江穆临逗她：“因为要和你打电话。”

　　林初晓是个不禁逗的，她真的以为自己耽误了江穆临吃午饭，于是急急地说：“不好意思，那你先吃饭吧！”然后立刻按下了挂断键。

　　刚挂断通话，林初晓背后突然响起方宁疑惑的声音：“你俩这是谈上了？”

　　林初晓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才发现方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坐在餐桌捧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眼神有一种莫名的欣喜和自豪，就像欣慰地看着自己孩子终于出息了一样。

　　林初晓眼神慌乱，说道：“没有的事！你进来怎么不说一声。”

　　“干嘛要说？难道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方宁回答。

　　林初晓被她说的语塞，一时找不到好的理由敷衍过去。

　　方宁见她不语，站起身来，走到林初晓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没事，就算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看也会帮你瞒着，比如什么把你赔给我这种话。”

　　林初晓的脸唰得红成一片，尴尬得脚趾拧作一团，羞愤地满屋子追着方宁喊道：“你不许到处乱说！”

　　“我不说我不说，但是你得给我点好处吧？”

　　“什么好处？要钱没有！”林初晓喊道。

　　“那我可没法保证我的嘴巴会听话哦。”方宁逗趣道。

　　林初晓急得冒汗：“好好好，给你钱行了吧！掉钱眼里了。”

　　方宁却不再逗她，神色都严肃了起来，说道：“陪我去一趟内地。”

　　林初晓呆滞地眨眨眼睛，她想过方宁会问她要吃要喝要钱财，却没想到她要回内地。

　　“呆了吧？姐带你千里追夫！”严肃不过一秒，方宁又开始拿她开玩笑。

　　林初晓觉得自己虽然是有点想去，但是对方不过才离开半天，这么巴巴地跑去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方宁却坐到电脑面前，开始酷酷写文档，一边写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真以为是去玩的啊，咱是去汇报工作的。”

　　“董事长发话了，让咱们这几天去一趟公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林初晓觉得自己不得不去了。

　　毕竟师傅还在休养，只能由自己代替她出面。

　　而且，她很好奇总部的公司是什么样的。

　　在公司上班都要穿西装吧，她脑中开始构想江穆临穿西装的样子。宽肩窄腰，修长的腿穿着西裤显得更加修长，翘着腿坐在办公椅上，眼神懒散地看着自己。

　　很有斯文败类那个味道。

　　正想着，方宁突然回头，严肃地看着她：“董事长说了，他有意砍掉这条生产线。”

　　“虽然这条生产线效益不错，但是花费的精力也很大，又对标高端市场，一旦出现一点小问题，都可能让公司倒闭。”

　　“风险太大了。”

　　林初晓心情一下沉重了。

　　这哪是去汇报工作，分明是和董事长争取机会，再通俗一点说，是去求个饭碗。

　　“那我得好好准备准备。”林初晓整理了最近的资料，也打开自己的电脑准备文件。

　　来到漓疆，她碰电脑的机会少了很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和牛羊接触。

　　但她没想到，这一碰，就通宵了。

　　第二天，她是被江穆临的语音电话吵醒的。

　　“怎么一大早就打电话啊？”她的语气有点小小的埋怨。

　　江穆临语气宠溺：“你抬头看看几点了？”

　　林初晓这才注意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她赶紧起身，急忙去穿衣服。

　　今天有件重要的事要干，本来打算一天干完的，结果自己一觉睡到中午。
　　这下可干不玩了啊！

　　江穆临向来知道她是个工作狂，在电话里提醒她：“别忘了吃东西。”

　　“好的！先挂了！等我忙完再打给你！”林初晓语气急促且慌乱，还带有一丝尴尬。

　　由于起得太迟，她准备去隔壁阿尔坦家蹭点吃的。

　　虽然不太喜欢江穆临这个亲舅舅，但好在他最近总是不在牧场上。

　　一转头，方宁还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赶紧去拉方宁。

　　方宁翻了个身，语气不耐烦地说：“你有叫醒服务我可没有，再让我睡会儿吧~”

　　“不行，快起来，今天的活儿你得帮我一起干，我一个人可干不完。”

　　方宁这才睁眼瞧她：“什么活儿？”

　　“给羊喂营养物质啊！这还得兽医按配方调好才能喂。现在是他们增肥的季节，等到了秋冬才好下奶。”

　　方宁不情不愿地起来，刚穿了一只鞋子，阿茹娜的妈妈艾伊拉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大盘鸡口音：“羊出事儿了！那个羊不停往外面吐个不停！”

　　·
　　等林初晓和方宁蹦到羊圈的时候，看到了一幅让人震惊的场景。

　　阿尔坦家的羊近千只，一大片都趴倒在地上病恹恹的样子。呕吐物随处可见，混合着胃酸发出一股浓烈的气味。

　　林初晓被惊吓得呆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大脑空白的好像被人从身后用棍子敲晕了一样。

　　她几乎快要吓晕倒了。

　　但是残存的理智支撑着她。

　　她立刻问艾伊拉：“你通知公司管理人员了吗？”

　　艾伊拉胸口上下起伏，气儿还没喘匀：“没有，就来得及告诉你。”

　　她告诉艾伊拉和方宁：“这件事先不要外传，也不要告诉上面，否则咱们这条线必然会被砍掉。”

　　接着，她全副武装跪在羊圈里给羊测体温、听诊、检查粪便。

　　最坏的结果就是流感或瘟疫，可检查结果下来，羊除了腹泻，其他情况都还正常。

　　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一样。

　　林初晓豆大的汗珠滴在草地上，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如果是流感或者瘟疫，阿尔坦家的羊全都得被埋，损失更是难以估计，恐怕其他牧民的羊也会跟着遭殃。

　　这还是最轻的后果，如果一个制作奶产品的公司羊群出现传染病，哪个消费者还敢继续购买这个公司的产品？

　　林初晓不敢往下想。

　　还好初步结果不算太坏。

　　她和方宁回毡房搬了一车的止泻药和针，三个人一只一只给羊上药。

　　赵叔眼瞅着今天阿尔坦家的羊群没有出来，特地去他家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就吓得心脏突突的。

　　他赶紧向江穆临打电话，却被林初晓拦着：“赵叔，不要告诉他！”

　　怎么说江穆临也是管理层人员，出了这种事，他不向上级汇报不符合公司规矩。

　　但是赵叔却让林初晓不要担心：“没事，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啊？

　　林初晓不懂赵叔什么意思，但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江穆临确实总在帮他们这些小小员工。

　　而且他既然是负责人，肯定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吧。

　　赵叔给江穆临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派人全城搜索母亲纸上的那个酒楼。

　　听完赵叔的话，他对赵叔说：“让林初晓放心，有什么事情我这里顶着。”

　　他相信林初晓能把羊群治疗好，只是这件事情发生的蹊跷，不知这么的，他的眉心一直跳个不停。

　　羊无缘无故集体呕吐腹泻，不是传染性疾病，就像吃坏肚子一样。

　　会不会有人故意为之。

　　他还没细想，派去找酒馆的人回来汇报结果了。

　　“少爷，我们查遍了所有酒楼，没有叫万福酒楼的地方。”

　　江穆临的脸色更沉了。

　　妈妈绝不会留下一条没有用的信息。

　　除非，信息变更了。

　　“去一一排查每一家酒楼，特别是那些有点奇怪的。”

　　既然是藏着秘密的地方，肯定会和别的酒楼不太一样。

　　等人走后，江穆临双手撑在桌子上，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

　　他还是不放心林初晓，又打了个电话给赵叔：“阿尔坦家除了你们几个，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羊还没好完全的时候，千万不要让人靠近。”

　　“好的，江少爷。”

　　·

　　整整786只羊，每一只都要人亲自把药塞进嘴里吞下去，再打止泻针。

　　一直到太阳下山，他们几个才忙完。

　　林初晓不敢懈怠，跑去检查先喂药的那一群，发现他们已经没有呕吐症状，且精神在慢慢恢复，才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刚松懈下来，她的肚子不满地叫了一声。

　　她想起来自己起床到现在一点食物都没吃，手因为低血糖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方宁也累得瘫倒在地。

　　两闺蜜互相扶持着，摇摇晃晃地走进阿尔坦家的毡房里。

　　艾伊拉也一直再帮忙，没来得及准备吃的，只煮了锅牛奶。

　　四个人双眼放空，一边嚼着硬邦邦的馕，一边喝牛奶吞下去。

　　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

　　方宁吃完就摊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问：“你们说，这羊是吃啥了？”

　　林初晓还在嚼着馕，没有回答。

　　“这山上的草都是纯天然的，绝对不会出问题。”艾伊拉说。

　　赵叔也困惑得很：“从前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今天之前，羊都还好好的。”

　　方宁又起身靠在靠背上：“总不会是有人想害我们吧？”

　　林初晓像被点击了一般突然站了起来，馕还没啃完，急匆匆地跑去羊圈粮槽里，抓起一把羊饲料闻了闻。

　　其他人一脸茫然地跟着她跑过来。

　　“还真有人往里头放药。”林初晓神情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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