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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药
他低沉的嗓音似乎有火,瓷碗的口沿粗暴地堵住他苍白的唇,手掌慢慢倾斜。
“滚……不喝……”十二拼命挣扎,郎粼强壮的手臂蓦地搂住了他的腰,这使得他难以动弹。
十二咬死牙关,深褐色的药汁顺着他的干裂的薄唇流下,混了血丝,滴滴濡湿了松花色的衾衣,浅浅淡淡,像是覆霜的土。
封仵作吃了一惊,忙去拖朗粼的胳膊,不料后者怒声呵斥:“莫拦我,他病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再纵着他,索性我把他扔到海里去,让鱼吃了便罢了。”
他话说得厉害,封仵作一时被他吼震住了,翠卿见状拉住她的胳膊劝道:“封姨!我们先出去,朗船长有分寸的。”
“等等翠卿,十二不是说不清道理的孩子……”封仵作还要理论。
金宁从外边进来:“封姨,十二病着哪能听进您说的话,您既辖制不住他,何不让朗船长试试。”他说着也劝着封仵作往外走去。
随着船舱门吱呀一声关闭,朗粼通身没入昏暗的阴影里,眼瞧着药汁只剩半碗了 ,他眉头拧起,焦躁的目光再次审视着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倏地,他松开了手。
十二仓惶往后退,不料下一刻——
他突然将他推搡在墙上,力气之大,撞得他的脊背嗑在船板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他以身躯禁锢住他,铁爪一般的手指轻轻抚着他苍白的唇:“你怎么不听话呢?”
十二身子剧烈抖了一下,黑沉的眸子瞬间烧了起来,他张嘴便去咬他的手,谁料这一咬中偏了他的下怀,朗粼指骨顺势撬开他的齿,紧接着一个吻堵了上来。
苦——
异常酸苦的药汁,从他的舌尖蔓延到他喉咙里,并且一路烧进胃里,十二只觉得全身火辣辣地疼,此刻想哭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敢吐试试?”喂完药的朗粼俯在他耳边威胁:“到时喝的就不是药了,是比药更让你难受的东西。”说罢,他才松开他。
十二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榻上赫赫喘气:“你……你敢!”
“你大可试试。”朗粼淡淡一笑,掌中温柔地掰开一只金蜜李,去了核,送到他唇边:“婆婆说你爱吃蜜饯,你尝尝这个味道。”
砰——
他一拳砸到他脸上,怒声叱骂:“你这个狗养的夯货,粪坑的阉猪……”尽管他的嗓子喑哑,手中无力。
朗粼仍是被他激怒了,指骨一把捞过他的腰肢,他将他压在榻上索吻。
透过一条细小的门缝,封仵作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过不久,朗粼开了门,但见一人站在船尾的甲板上,双手扶着船舷远望大海,她瘦削的身子似乎能被海风轻易吹倒:“婆婆,你怎么在这?”他走到她身边。
“十二药都喝了?”封仵作头也不回道。
“喝了,方才发了一身的汗,这会刚睡下。”朗粼笑着叹了一口气:“十二病着难免有些情绪,让婆婆见笑了。”
“哪里的话。”封仵作的笑很是勉强:“朗船长能把十二当成亲弟弟看待,是我们十二的福分。”说到这里,她问:“朗船长可有妻室?”
朗粼把这话琢磨了一番,开口道:“朗某未曾娶妻!”
“往后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幸嫁给朗船长,届时叫十二去婚宴上喝一杯,也不枉您和他的情谊了。”
这话里埋着针尖,朗粼听着脸上的笑消失了。
当日夜里,十二病情反复,全船的人轮流照看着,竟没让朗粼插一点手,尤其是封仵作,愣是当船上不存在他这个人似的。
朗粼心里虽不舒服,倒也不能表现出来。
后半夜时,他命海兵海将运来一堆修船的木材,面上也不明说,只叫他们扔就在七桅船附近的海面上就好。
***
越日天色破晓,朗粼寻了僻静的小角落一站,实则捏了个诀飞天上去了。
“什么?又是悬云国?”朗粼负手站在金云之上,粼粼晨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带着不可言喻的威严。
“是。”少史岩进躬身回禀:“今年四月,此船从悬云国西面一个叫古杨的海市出发,途经始雀国,影鱼国,碣石岛,六月穿过东珉之峡,进入东方苍龙岛……不过,”他说到此处语调停了停,“在泽鹿岛前,他们的行迹凭空消失了。”
“消失?”朗粼眉头拧起。
“是的,按说他们应该通过泽鹿岛的关峡,方可进入高阳岛,可不知怎地,他们非法绕过了泽鹿岛,直奔本岛。”
“这艘船出发的时候船上有几个人?”
“始雀国查验时是七人!”
“七人,这么说演武场的尸体与他们无关。”朗粼沉吟片刻:“文牒上是否写明他们为何进入高阳岛?”
“贩卖商茶,一种独产于悬云国的青云溪茶。”
“茶叶,”朗粼想起往年悬云国进贡茶叶,唇边蓦地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倒怪了,青云溪茶八月才采摘,怎么他们四月就出发了?”
“君上是说此船……”岩进叉手跪下:“属下这就派人来搜船……”
“不必了。”朗粼手一摆,打断了岩进:“水镜司不是有那么多双眼睛吗?”
“若是此船驶经海卯门时,水镜司放行,你宣我口谕,命金羽卫将船上一干人等请去昭悬司,另水镜司的主官革职查办。”
须臾之间,朗粼从偏僻的角落转了出去,推开木门,他惊喜地发现十二醒了,连忙走了过去。
“这只手也擦一下。”封仵作把手中的灰布巾拧干递给十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嗯。”十二擦了擦手:“封姨,我想喝水。”
“好,怕你挑嘴,你雷禾哥刚烧了茶水送过来。”封仵作把布巾放回盛了温水的铜盆里,正要去倒水,那边朗粼已经捧了一杯茶到十二嘴边。
十二冷冷瞥了他一眼,就这他的手喝了。
紧接着朗粼将茶碗搁下,抬手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退烧了就好。”他喃喃自语着,像是松了一口气。
十二拂开他的手掌,脸上没有生气。
“朗船长,你来的正好,快些用早膳。”封仵作指了指杉木桌上的黑陶碗,朗粼走过去看,只见清汤寡水的素面上,卧着一只荷包蛋,转过身来,他看见十二手里也捧着同样的面,正小口喝着汤。
他遂端起面碗走到十二榻边,手臂略略放低,就在两只面碗相碰之时,一双筷子伸过来,把他碗里唯一的荷包蛋拨走了。
“十二?”封仵作叹了口气,无奈道:“朗船长是客人!”。
“婆婆,还怕他不吃呢!”朗粼笑了笑,顺手将面碗搁在小几上,而后变法术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掀开,里面竟是一只热腾腾的荷叶烧鸡。
“朗船长,你这鸡是哪里来的?”封仵作讶异道。
“方才从海贩子的船上买的,”他说着撕了只鸡腿递给十二:“呐……”
十二闻了闻不吃,直把筷子指着肥嫩的鸡翅,朗粼心领神会,当即把翅撕下并去了骨,选了个小碟子摆着。
十二夹了一块鸡肉,慢慢吃着。
外头闻着香味赶来的金宁大声嚷嚷:“啊呀烧鸡,真的是烧鸡,我定是没睡醒。”
朗粼看十二吃的欢,心想荤食虽然香,却也不能吃太多,遂把油纸包拢了拢:“金兄弟,剩下的肉劳烦你给大家分一下。”
“哎呀,这这么好意思,郎船长够义气!”金宁捧着油纸包,忙不迭地出去喊人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晨起十二吃了碗面条还好,谁知午时又没胃口了,仅喝了一碗药,过一会悉数吐了,之后水米不肯进,朗粼急得在船上转圈。
当初就不应该带他出海,倘在金鳞宫,这点小病早该好了。
正当朗粼盘算着派船队来接时,雷禾过来说船已经修好了,朗粼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等下去。
待到八月十三这日清晨,七桅船终于驶到海卯门附近,十二情况略有好转,早上勉强喝下半碗粥,吃了一只饼。
只是人没什么力气,躺在榻上起不来。
入高阳岛程序繁琐,再加上一节无可奈何的“偷渡”,整艘船的情绪陡然紧张起来,封仵作一人闷舱房里准备文牒,翠卿雷禾等人大气也不敢喘,不停得望着海岸。
倒是朗粼优哉游哉地搬了张藤椅,放在甲板上,之后把十二抱了过去,美曰其名陪他晒晒太阳,实则眼睛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海面。
十二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似的,他也强撑着坐起来,眼睛望着海卯门。
过不久,金羽卫驾着小舟过来盘查,朗粼气定神闲地拿了只橘子,方剥开一半。
那艘小舟掉头走了,紧接着平静的海卯门起了骚动,约莫三十多艘小舟飞速赶来。
渐渐地,朗粼发觉不对劲了,这不像是查船,倒像是维持秩序!
须臾之间,所有船只开始后退,原本热闹的航道里,只剩下一艘破旧不堪的七桅船,远近鸦雀无声。
郎粼英挺的眉头皱起,眼底冒着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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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粼:薅十二羊毛,顺着薅。
十二:


等我有力气了,看我怎么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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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码字很慢,谢谢你们喜欢,最少每周会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