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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听你说
……?
安曼达惊讶地瞪大了眼。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因陌生的体验而产生的不安,覆在她唇上的柔软唇瓣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男人的手臂用力从背后拥住她,像想要确认她真切的存在那般,拼尽全力将她圈在怀中。
唇上的力道加重了。
像掠夺,像攫取。
却又像将自己胸腔内那熊熊燃起的烈火,连同自己的灵魂,一并的施予。
以期和她达到,精神与灵魂的共通,甚至心意交换。
……
安曼达闭上了眼。
她实际上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她只是明白,这是人类向同伴表达好感的动作。
而发生在喜欢女人的男人身上,则是表达爱意。
那个颇具侵略性的唇瓣忽然离开了她,她感到自己额前的碎发再一次被拨开,紧接着对上了那双暗沉的褐色眼眸。
“警官,我问你,”男人认真地盯着她的侧脸,呼吸不自觉地紊乱了,低沉地喘息着问她,“你明白我刚刚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么?”
“表达对同伴的好感,”安曼达认真地回答。
她看着那双褐眼眸里瞬间沉下去的光点,按捺不住地微微翘起唇角,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发生在喜欢女人的男人身上,应该是……表达爱意。”
那双近在咫尺的褐眼睛马上亮了。
“不一定。”男人故意低下头,指尖顺着她的颊侧滑到下颌,描摹着她傲气又纤细的下颌形状,语气同样认真,“有时候是表达爱意,有时候是一种……笼络。”
那张精巧的脸在黑夜的阴影里,余明朗听见她清脆地轻声笑起来。
“是这样么?”女人在阴影中问。
然后余明朗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揽过了自己的脖颈,将他的脑袋微微向她的方向扯去。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唇瓣被一个精巧的唇形,蜻蜓点水般迅速地啄了一下,留下一分长久的温热。
“这才是笼络。”女人在阴影中低声说,“你吻得那么用力,只会是表达爱意。”
“那么,你不把我推开,”余明朗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地颤抖起来,意识仿佛不是自己控制得住的了,“是因为你觉得,看完别人表达的爱意,是一种礼貌吗?”
“当然不是了,你认为我从小是生活在真空里,连被不喜欢的人强吻都不懂如何保护自己吗?”安曼达诧异地问。
“那我要听见你说那句话。”
安曼达这才感觉到自己又被眼前的男人下了一套。
他向她确认她很清楚那个吻所要表达的意思,又确认她知道应该如何推开不喜欢的吻,就因为想听她亲口承认么?
……
安曼达回过头,下颌深深地埋进他的肩胛,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合起双眸,对着他的耳尖低声道:
“我也喜欢你。”
余明朗无声地咧开嘴角。
他看见房屋底下的火星映在她的颊侧,就像是在他心底燎过的一把长长的野火;炽热的狂喜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个细胞和每处机械,使他情不自禁地牵过她的手,在她颊侧重重印下一吻。
他刚想继续那个情意绵长的吻,忽然听见底下房屋的空间中,传回重重的坍塌声。
“糟了!”安曼达马上抽回意识,站起来重新背起余明朗,“那些警卫的子弹都射到了服务器上,服务器起火,整段电线都会失火爆炸!”
“走!”余明朗趴在安曼达背上,心里满是愧疚,“如果我再强一些……应该是我背着你跑才对!”
“别说废话!”安曼达头也不回地滑下房梁。
落地的瞬间,身后传回了沉闷的爆炸声。
“你这个义体……”安曼达的胸膛起伏着,仍然忍不住对余明朗低声说,“确实适合在逃跑的时候用,很高概率搞出大动静。”
“你见到我启用量子分相体的时候,有一次算一次,”余明朗在她背上叹了口气,“都算大动静吧。还好在审查中心那次,你最后没事。”
“要是我那时有事,”安曼达迎着卷起血腥和尘土气息的夜风,狂奔到大门外的摩托车旁,把余明朗扶上后座,“你会后悔么?”
这几乎是一个可以马上确定答案的问题。
作为麦尔肯星的间谍,安曼达很清楚,她会得到余明朗的什么答案。
可是就像所有陷入爱意的年轻人一样,她还是像不受控制地那样问了。
“当然会。”
余明朗想也不想的答案,竟然出乎她的意料。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在对我油嘴滑舌,他分明应该在了解我之后才会为我感到可惜?”男人用力抱住她,在她肩头勉强露出笑意,“可是我只想告诉你,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消灭哪个目标。我只是来找东西的。”
安曼达沉默了一瞬,静静地听着摩托发出尖锐的轰鸣,瞬间冲入无边的夜色。
“所以,”她继续追问,“你送给我的武士刀,本来是祭奠我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源义经和源赖朝。”
“是啊,就像你的长官埃弗里说的那样,没想到他还真的读过一些书呢。”余明朗低低地笑起来,“你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也要为军方追捕我,就像源义经对源赖朝的忠诚那样,是愚蠢的忠诚。”
安曼达咬了咬唇,冷然道:“你和我只是效力的对象不一样,我不觉得你可以这样评价努比斯人——”
“我还没说完呢,”余明朗截过话头,“埃弗里长官在病房里,不是还说了一句话么?其实我和他一样,虽然觉得源义经的忠诚很愚蠢,可是我……会敬佩这样坚守自己心中的道的,优秀的军人。”
“毕竟我不会忘记,你在审查中心配合了我,”余明朗低声说,“不顾自己的安危而延长了和我谈判的时间,让所有无辜的人,安全撤离了那栋大楼。”
他顿了顿,虚弱地咳嗽起来。
安曼达眼眶一热,在夜风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什么也没说,用力拧着把手的手掌猛地一拐,车头从目标明显的主干道冲进破旧的高架桥底,迅速掠过黑夜的阴影。
“喂……”余明朗勉强开着玩笑,“看红绿灯……”
“放心,烧伤这种事情,只要不伤到内脏,还能给你换一些皮肤盔甲义体。”安曼达冷声说着,却把摩托车的油门拧到了最大,夜风呼呼地卷起了她散落的长发。
摩托比她想象得要快,他们很快停在了那扇毫不起眼的铁皮卷闸门前。
安曼达跳下座椅,抬手在卷闸门上重重敲了三下。
铁门马上被拉开了。
“你们两个麻烦精!”老头冷冷地打量着安曼达,视线移到她撑起的余明朗的脸上,眼神马上变了,“明歌死透了?”
余明朗苍白着脸抬起目光,迎着清道夫骤然收紧的视线,虚弱地勾起嘴角:“让你失望了,我还得继续给你添麻烦。”
老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却马上大步上前,帮着安曼达撑起余明朗。
余明朗的身体离开她的瞬间,安曼达这才感受到,疲惫和□□的酸痛如潮水般涌来。
玻璃神经似乎早就失效了,然而她在卸下余明朗的瞬间,才真正胆敢感受到倦意。
清道夫已经把余明朗按在了手术台上,自己拧亮了头顶的无影灯,眯起眼仔细察看着伤口。
一个碗状的血洞,从男人宽阔的脊背上扎进去,深得隐约可见内部冷白的金属义体。
“钢筋打进后背,”老头冷哼道,“但是撞到了脊椎的义体结构上面,没彻底扎进去。”
“那就是没有大碍?真的么?”安曼达盯着惨白的灯光下那道可怖的伤口,不确定地追问。
清道夫按住余明朗,头也不回道:“算他命大。”
“我都快没什么痛觉了。”余明朗龇牙咧嘴,侧过头对安曼达挤出笑意。
“得了,你去外边透口气,”清道夫拿起针筒,熟练地往余明朗的后腰推入麻药,“在旁边看着,反而妨碍我。”
安曼达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乖乖走出了诊所。
余明朗趴在手术台上,感觉自己的后腰逐渐失去意识,而金属的手术器械清脆地相撞,拥上他的伤口。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手术刀划开血肉的声音。
准确地说,是在等那个拿着手术刀的老头说话。
然而清道夫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处理着他的伤口。
余明朗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问:“我知道你最喜欢在别人面前显摆医术了,怎么却要赶她走?想单独审问我?”
“没错。”清道夫也不遮掩,视线越过伤口,落在余明朗看着地板的脸上,“我知道你不是明歌。”
余明朗望着寂静的地板,不紧不慢道:“你压根没有见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明歌是谁?”
“是啊,我只应该知道,那天经过上线通知要来诊所拜访我的人就是明歌。”清道夫头也不抬地说,双手在他后腰的伤口处上下翻飞,“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他。你是No.571,全情报部的倒数第一,代号金乌。”
余明朗按在手术台上的指节,瞬间因用力而泛白。
安曼达抱着手臂,倚在诊所的铁卷帘门外。
她看着无际的夜色和远处市中心的绚烂灯光,正有些出神,脑波频道却响起了电话铃声。
看见备注为索恩的联系人头像在跳动,她愣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对面没有开口,还是她率先打破沉默:“真没想到,你还会打给我。”
下午和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真想不到还会接到他的电话。
索恩的声音传到她的脑波,罕见地带了些隐隐的不安:“安曼达,你现在人在哪?”
“你又被泰坦调查了?不可能吧!”安曼达皱眉。
研究所的泰坦警卫都没看见她的脸,又怎么会牵扯到索恩?
“不,”索恩叹了口气,安曼达几乎能想象出他疲惫的样子,“是埃弗里长官。他刚刚联系不上你,就让我告诉你,他明天一早就来接你回沙漠边区。”
“那我的神经修复怎么办?”安曼达的声音一下子紧了。她在研究所时是关闭了通讯没错,但是埃弗里说明天一早就过来,这也太着急了!
“好像是他刚好要来中枢城,顺道把你一起接回去,因为你在中枢城留了差不多一个月。”索恩的语气有些着急,“你要是还想继续手术,就赶紧回医院。”
安曼达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我明白了。”
她走进诊所,却看见余明朗不知是因为麻药还是什么的缘故,已经昏睡过去。
清道夫正站在水槽前清理手术器械,听到响动就回过身,看见安曼达将武士刀绑在腰侧就要出门,讶异地向她挑眉道:“怎么,你不叫醒余明朗,一起离开么?恐怕在他彻底恢复之前,走路还得让你搀一下。”
门边的女孩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余明朗,一下子好像想要说什么,最后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让他多休息一会吧,我能联系到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这么重的伤的。”
“小姑娘,你要去哪?”清道夫连话都没问完,就看见女孩高挑的背影,沉默地融入了门外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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