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木

　　衣服上淡淡的清香和陈乐身上柠檬的淡香浑然天成，唐喻还未来得及细细琢磨陈乐刚刚说的话，就被这熟悉的气息扰乱了思绪。
　　“不想你感冒。”陈乐咬咬牙揉了把唐喻的头。
　　唐喻读懂陈乐这话里的意思猛地从陈乐怀里挣扎起来，皱着眉警告对方：“能不能别再说了？”
　　陈乐得逞地弯起眉眼，唐喻见状叹了口气：“我……”
　　唐喻还没说完话，突然被一旁的二猫的叫声打断。
　　他这才想起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只德牧乖乖在旁边看着他们。
　　陈乐低头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失笑：“二猫要出去玩。”
　　想来陈乐睡了很久，期间二猫也没胡闹。这时见陈乐醒来，想出去玩的心再也按耐不住。
　　“你去？”唐喻上下打量掀开被子站了起来的陈乐，问道。
　　“二猫跑起来很疯，你牵得住吗？”
　　“现在感冒的是谁？”
　　陈乐被唐喻问得气笑。
　　“你跟我去吧？”陈乐问。
　　唐喻一愣：“啊？”
　　他看着时间觉得有点晚，正打算帮陈乐溜二猫就回去，陈乐这么一问他的打算又有些动摇了。
　　陈乐还生着病，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实在不忍心，唐喻思考片刻，缓缓点头。
　　二猫早就迫不及待了，跑到玄关那摇晃着尾巴像是在催促他们。
　　陈乐把东西都带齐，自然地围上唐喻的围巾顺道带上口罩：“走吧，小糖果。”
　　唐喻视线停在那条围巾上好一会，沉闷的墨绿色似乎不是很适合陈乐，但又称得别有一番风味。
　　今夜跨年夜，即便天气冷，街上的人却不少。二猫只是在小区里溜达，陈乐走着走着头有些重，夜里风凉吹得他眯起眼睛。
　　“小糖果，晚上吃什么？”陈乐拽住绳子，似是不经意间问出来的，何其自然。
　　唐喻看着二猫俯身嗅草丛：“随便吃点吧。”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
　　唐喻稍作考虑，陈乐隔着口罩笑了声：“为什么陪男朋友都要考虑这么久？你今晚有事吗？”
　　“没事，那就一起吧。”
　　陈乐趁着周围没人，把头埋在唐喻肩里，还故意蹭了蹭。
　　唐喻感觉有点痒，但以为陈乐是吹冷风不舒服，附近并没有人也就没推开肩上那颗头。
　　“头晕了？”
　　二猫蓦然从草丛里抬起头看着他们，唐喻跟它对视一眼，却贸然心生几分心虚。
　　两个人是靠得如此近，连影子都交叠一起。
　　“嗯，有点。”陈乐的声音沉沉的。
　　唐喻闻言紧张地伸手探他的额头，不像是高烧，但仍有点烫。
　　其实一路上他都担心陈乐是强撑着带二猫出来，但走了好一会都没见陈乐有什么不对劲，偶尔几声咳嗽也会惹得他兵荒马乱。
　　陈乐现在靠着自己，唐喻没工夫分辨对方是故意还是真难受，心里莫名揪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
　　陈乐没拒绝：“那我们先买吃的。”
　　“嗯。”
　　唐喻要了两份云吞，这会有人在附近陈乐又像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唐喻都不由得怀疑陈乐刚才是不是故意装可怜的。
　　当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和二猫时，陈乐又重新软趴趴地靠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了？”唐喻不禁问，“是真的很不舒服吗？”
　　陈乐得寸进尺地笑出了声：“有机会多靠近一下我的男朋友。”
　　唐喻皱着眉：“平时你还少吗？”
　　“因为他今天跟我聊了很多。”陈乐的声音即使有些沙哑，唐喻也听得出里面那份郑重。
　　陈乐瞥了眼电梯的数字，继续说：“我还在想他之前怎么不肯跟我说。”
　　唐喻眼神闪躲，即便陈乐没有在看着自己。
　　“我终于是你的不二之选了。”声音一如泉水清冽，又如鸣佩环。
　　这个词从一开始贯穿到现在，尽数回忆在一刹那涌上心头，几乎所有苦痛都被它驱赶。
　　唐喻如鲠在喉，心里堵得厉害。
　　原本以为把过去的陈年伤疤残忍撕开袒露在别人面前这个行为对哪一方都残忍，甚至会惹得对方的厌恶。
　　所以藏着掖着自我消化。
　　但唐喻发现，陈乐不会视若无睹，更不会厌恶。
　　当自己把事情一一道出，换来的是无尽的温柔。
　　“我不会走的，你大可放心跟我说很多自己的事，我一直在。”陈乐抬手环上唐喻的腰，极深极紧地抱着怀里的人。
　　二猫端坐在一边歪着头看电梯里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不满地叫了声。
　　后者不约而同看向二猫，沉默一瞬又一齐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电梯到了八楼。
　　“我先把二猫带回去，待会找你。”说完又指着唐喻手里的晚饭，“饿了你先吃。”
　　还没等唐喻开口，电梯门又关上，他皱着眉回到家。
　　陈乐来得比唐喻想得要晚得多，但开门闻到陈乐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迟来的原因。
　　“你洗澡了？”
　　陈乐精神状态比刚才好很多：“你知道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吗？”
　　唐喻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我自己一个人跨年、还生病，说不定不一会就昏过去了，家里还只有我一个人。”陈乐顺手关上门，“况且，不是你先来找我的吗？”
　　一口气说那么多陈乐不可避免地咳了几声，唐喻听着他毫无逻辑的话，期间还伴随肢体语言，说得楚楚可怜。
　　“而且，我妹今晚在广州塔跨年，还说要和我视频。”陈乐晃了晃手机。
　　“那你还过来？”
　　“想给你看有多声势浩大。”陈乐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根本不像生病的人，“其实夸大了，就一群不认识的人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倒数。”
　　唐喻点头，他没有过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跨年的经历，不太能理解其中的意义。
　　“但和你一起就不一样了，”陈乐吃完后收拾东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真想让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屋子里灯光明亮，看着自己的陈乐更耀眼。唐喻恍惚了一下，这一瞬息，这间平时清冷的房子似乎被温暖裹满，包裹唐喻整颗心。
　　“广州的老街巷还是很有味道的，特别是我们那边，附近的老婆婆老爷爷虽然很喜欢八卦，但他们还是很和蔼可亲。”陈乐低笑。
　　陈乐说到他在广州逛到的一个公园时唐喻忽然来了兴趣，手里的笔不禁停了下来。
　　“那个公园很小，还得买票，也不算贵我就去看了看。”陈乐喝水润润嗓子。
　　按照陈乐的话来讲，他当时去的不是时候，公园里的兰花没开，满眼绿意盎然，却不见一点红。
　　但唐喻听得出陈乐仍然觉得不枉此行。
　　公园不大，假山竹木流水构成了一幅又一幅闲致风景画，慢悠悠一个半小时可以逛完。
　　“当时就我一个年轻人，都是附近的老人家坐在那聊聊天。”陈乐回想起自己还凑了个热闹跟他们聊起来，“走在这个公园里面你就觉得很惬意舒服，还有那棵落羽杉的位置。”
　　说着，陈乐已经开始翻找相册，时间有点久远，陈乐找了好一会。
　　映入唐喻眼帘的是一棵极高的落羽杉，树干之粗估计要几个人手牵手才能围起来。
　　“这棵树就独自在这个草坪里守望，虽然周围也有很多绿植，但这棵树给我的感觉就很不一样。”陈乐眉梢上扬。
　　唐喻突然有些想去这个公园。
　　“它旁边还有个更大的公园，不过我之前就去过，还是这里更舒服些。”陈乐说，“有没有想去的冲动？”
　　唐喻迟疑一秒，缓缓点头。
　　“我带你去。”陈乐揉了揉唐喻的头。
　　接着陈乐给唐喻讲了很多他在广州看到的小众又有老街气息的地方，陈乐说得嗓子痒也没停下，唐喻倒是提醒他很多次要喝水。
　　说不心动是假的，唐喻想去陈乐所说的这些地方。
　　他一个都不想错过。
　　唐喻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陈乐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房间的落地窗没有关好，陈乐就这么趴着难免会吹着，唐喻悄无声息地把落地窗关上，只留下一个细小的缝。
　　又走去拿了件外套打算给陈乐盖上。
　　之前给他冲好的药也喝完了，只剩下一点点残渣在杯底。
　　唐喻蹑手蹑脚走近，没有叫醒对方。而是细细看着陈乐的脸。
　　一眼一眼勾勒对方眉眼、鼻梁，眼神游走到今天触碰过的唇，唐喻动作一顿，舔了舔湿润的唇，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那个吻太过小心翼翼，唐喻想起来反而没有什么实感，倒不如说被后面的不好意思掩盖。
　　他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什么时候接吻为之合适，也不知道陈乐的态度。
　　唐喻有想过陈乐为什么一起这么久了也没吻过自己。
　　但从对方今天的反应看来，陈乐只是克制了。
　　连和好那天都问能不能抱一下。
　　更何况没有经过对方同意的接吻。
　　如此谨小慎微，像是怕被自己讨厌，狠狠地按耐住心里的冲动。
　　唐喻眼神蓦然温柔起来。
　　自始至终，陈乐不断走进自己的世界，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踏进对方的领域。
　　这个人说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不用挽留。
　　这个人是我的不二之选。
　　唐喻俯下身，距离不断被拉近。在毫厘之差的瞬间，额头被温热的掌心覆上。
　　“小糖果，我说过我感冒了。”唐喻愣了神，脸颊脖子瞬间涨红，手足无措跟陈乐直视。
　　他没想到陈乐会突然醒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额头上的手传来一阵阵暖意，和自己刚洗完澡的温度不一样。
　　“但我觉得我好多了……”
　　陈乐话里最后一个字随着他俯过来的动作被他掩盖掉。
　　后颈被对方温柔有加地揉摁，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呼吸没有了秩序，距离没有了分寸。
　　唐喻闭上眼，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卷子被吹起的清脆声，唇齿交织的暧昧声。
　　无边温柔正在试探自己。
　　唐喻试图寻找对方，换来的是更加细致的探索。
　　陈乐的手或重或轻捏着自己的指关节，指尖扫过手腕惹得唐喻心里一阵发痒。
　　不安分的手从衣袖探进，得寸进尺的抚摸，发烫的指尖撩起衣袖，往更深处进发。
　　年少的他们如同骤雨一样自由奔驰，无人规束，连黑夜都要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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