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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
赵寓安懒懒地翻了个身，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纪凌凌轻抚着赵寓安的面颊，“还早着呢，公主起来喝口水再睡。”
喝了不少酒，赵寓安的喉咙干涩难忍，纪凌阳还穿着宫宴时候的那身衣裳，“你怎么不睡？”
纪凌阳让赵寓安靠在他的肩上，“我睡了公主夜里找水喝怎么办？”
赵寓安抬手抚上纪凌阳的面颊，“傻瓜，若是我一整夜都不醒你是不是就要在床边坐上一整夜？”
“一整夜看着公主似乎也不错。”
听他这话还挺乐意，赵寓安头沉沉的，“胡说八道什么呢，纪凌阳我…我梦到很多以前的事，不对，那不是梦，是我们曾在一起的过往。”
“公主想起来了？”
赵寓安，“嗯，想起来了。或许这就是我重新爱上你的证明，不管相隔多久，只要还爱着，那份被封起来的记忆总会重新开启，所幸我想起来的不算太晚。”
纪凌阳亲吻赵寓安的手背，“已经不重要了，不管公主是不是记得，我重新回到公主身边，重新获得公主的青睐，我赢了。”
赵寓安蹭着纪凌阳的侧脸，“是，你赢了，我也谢谢你一直信守着那个承诺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和公主之间不需要谢谢。”
波斯使团在京城停留了十日，今日便是使团返回波斯的日子，赵逸安前来送行，“回去的路远，王子一路珍重。”
亚斯不舍地望了眼赵逸安随即钻进马车，这一别他们此生应该不会再见了，有些人，有些事，恰如吹散的风沙，只会越来越远。
赵逸安一时间有些感慨，却也只是感慨，她不会回头，爱过恨过，这一世有诸多遗憾却也轰轰烈烈。
波斯使团走后，惠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半年后终于一病不起。赵寓安去看过几次，人已经骨瘦如柴了，有时候神志不清地喊薛皇后的名字，赵寓安只觉讽刺，人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可贵，可悲却也可恨。
惠帝重病的时候朝政都由赵逸安来处理的，她虽还未登基，其实和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了。大梁不久之后又会迎来一位女帝，赵寓安望着天边高飞的鸟儿也有些感慨。她开始担心，即便赵逸安登基也不会放纪凌阳回去，镇北侯的势力是个皇帝就会忌惮，不是他们想忌惮和猜疑，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得不防。
“起风了，公主回屋吧。”纪凌阳牵过赵寓安的手，“公主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陛下的病情又……”
赵寓安，“太医院说怕是撑不了太久，其实大家都明白，父皇的身体确实撑不住了，现在也吃不进去饭了，唉……”
“生老病死，人这一生都要面对这些，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公主……”
赵寓安淡然地笑笑，“其实我心里没有多大的感触，父皇卧床不起后也是受尽了折磨，有时候死未必不是好事，父皇现在的状况……”赵寓安没有说出口，兴许是报应吧，惠帝为登上帝位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
五日后惠帝驾崩，据说死的时候面容扭曲，惨不忍睹，赵寓安不知惠帝为何会死得如此凄惨，惠帝驾崩后他生前所用的被褥全部焚毁，伺候的人都被遣散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赵寓安心里的那种想法愈发强烈，惠帝不是无缘无故病倒的，他先前身体一直很好，突然身体每况愈下可见是被人动了手脚。赵寓安不想去揣测赵逸安，可她不得不多想。
赵寓安从灵堂出来，赵逸安刚下朝，“见过陛下。”
赵逸安一时间五味杂陈，论聪慧，赵逸安自己都觉得不如赵寓安，有些事是瞒不过她的，“寓安，陪阿姐走走吧。”
赵逸安走在前面，她现在是大梁的女帝了，自然是和以前不一样，“你是不是有事问阿姐，问吧，我会都告诉你。”
赵寓安自幼在赵逸安身边长大，很多事是瞒不过她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我……阿姐，等父皇的丧其过了，我能不能和纪凌阳去北疆。”
赵逸安落寞地垂下眼帘，她知道赵寓安肯定都猜到了，也做好了告诉赵寓安一切真相的准备，可是赵寓安并没有问，只是想离开，赵逸安望着风中摇曳的柳条淡淡叹了口气，“寓安，你该知道当初父皇把纪凌阳锁在京城的目的。”
“我知道，可是我可以跟阿姐保证镇北侯不会反，将来镇北侯的位置是要给纪凌阳来做的，只要我在，纪凌阳绝对不会反。”纪凌阳有多爱赵寓安，赵逸安是知道的，她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在犹豫罢了。
赵逸安也知道从她登基的那一刻，她和赵寓安之间就不再只是姐妹而是君臣，当皇帝的对谁都得留几分心，“寓安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吗？北疆苦寒，常年风雪，你去了受得住吗？”
赵寓安眼中含泪，这座被她称作牢笼的地方是她自幼成长的地方，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和不舍，可是这里也有没有她要留恋的东西了。
赵逸安笑笑，“阿姐明白了，等父皇丧期过了，你们就走吧。”
赵寓安扣头谢恩，“多谢阿姐。”
虽然还是那声阿姐，她们之间的身份早从姐妹变成了君臣，赵逸安想搀扶赵寓安的手伸出又落下，“你也要走了，以后阿姐就是孤家寡人了，去了北疆记得常写信来。”
赵寓安心中百感交集，亲情在皇家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我会的，阿姐要保重。”
赵逸安看着赵寓安笑笑，眼眶红红得，风吹起两人的衣摆，小时候赵寓安总是黏着赵逸安，恨不得挂在她身上，赵寓安从未想过有一天两人会是这般的生疏。可人总要长大，人也是会改变的，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从前。
赵逸安也算给了惠帝一个风光的葬礼，就是规格较前任帝王差了一些，赵寓安心里没有多大的感觉，死都死了，所谓风光不过是给活人看得。
公主府里上上下下在收拾东西，春盈忙里忙外恨不得把公主府也一起搬了带走，怕赵寓安冷，春盈和纪凌阳忙着采购皮草，两人难得就一件事达成共识，赵寓安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回想这大半年的生活也挺是安逸，除了纪凌阳过于粘人。纪凌阳抱着个厚厚的狐裘披风进来，“公主你看，这个厚实，到了北疆绝对不会冷得。”
赵寓安扶额，“你和春盈越来越离谱，看看那两大箱子的棉衣和毛皮。”
纪凌阳给赵寓安披上，“多备点总归是有备无患，公主到了北疆就知道了。”
赵寓安眯着眼，快给纪凌阳裹成一个球了，“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收拾得怎么样了？”
“公主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晚上再清点一遍看有没有遗漏。”
“怎么都是我要用的东西，你的呢？”
纪凌阳捧起赵寓安的脸，“我没什么要带的，人跟着公主就行了。”
赵寓安，“这半年就学会油腔滑调了，人跟着我就行了，你是我养得小娇夫不成？”
纪凌阳眼里映着赵寓安的脸，“也不是不可以。”
“胡说八道吧你，我跟着你去北疆才是人生地不熟，你若是对不起我……”
纪凌阳大笑，“我若敢对不起公主阿娘第一个不会放过我，我本想着先送去一封书信，但一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也是不错的，公主觉得呢？”
赵寓安，“那就给他们一个惊喜。”
两日后赵寓安和纪凌阳离开京城，临行的时候赵寓安抱着赵逸安哭了好一会儿，其实赵寓安的离开对赵逸安来说是好事，至少她可以真的无牵无挂地在朝堂上大展拳脚，赵寓安也明白，姐妹两人再也回不去从前，可是赵逸安依旧会对这个妹妹偏爱，或许离开对两个人都好。
城门越来越远，赵寓安擦擦眼泪靠在纪凌阳肩头，纪凌阳很是心疼，“公主舍不得吗？”
“嗯，舍不得，可是这一次我真得自由了。”
纪凌阳握紧赵寓安的手，“公主以后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天大地大可去的地方太多了，“先去北疆，再去大漠，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想，这一路可长着呢。”
纪凌阳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带着赵寓安回北疆，“好，公主确定不会后悔吗？”
赵寓安摇摇头，“不会，留在那座皇城里我们都免不了被卷入权利的漩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沦为了权利的棋子，一辈子都呆在一座金笼子里战战兢兢，不如风里来雨里去，天高海阔地去闯一闯。”
“我会一直陪着公主，公主在哪里我纪凌阳就在哪里。”
赵寓安笑出了声，“说你是傻子还真是傻子，没办法咱们已成婚，就这么过吧。”
“公主可是嫌弃我了？”
赵寓安故意逗他，“怎么说呢，不能说是嫌弃但是新鲜劲儿确实过了。”
纪凌阳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那样子憋屈极了，看着甚是可怜，赵寓安赶紧把人抱过来安慰，“逗你的，还真信了，说你是傻瓜还真是傻瓜了。”
“公主能说出此话可见并非空穴来风，肯定是厌弃我了。”
怨夫气又上来了，赵寓安三天两头总要吃一回的，算了她习惯了，还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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