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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投毒
“毕竟你的阿娘,是你最珍视也最重要的人啊……”
秋雨的声音在耳边回绕。
……
黑暗之中,云珠紧握了握手中的油纸包。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雨声渐渐弱下。
云珠睁开了阖着的眸子,缓缓将两样带血的东西折起收好,放在了梳妆匣里。
随后她将裹着不知名药粉的纸包重新揣回了袖子里,转身出了房间。
脚步踩在下过雨的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云珠目光远远一扫,看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那人渐渐走近,云珠看了片刻,张口唤人:
“阿乔。”
阿乔正端着托盘低头走路,闻言抬起头来看见云珠。
“云珠姐姐,”他抬起头前像是在皱着眉头,看向云珠时松开了些许,下意识唤人,目光中慢慢带上些许惊讶,“你已经休息好了吗?”
此时天还未明,云珠离开得其实也算不得久。
云珠笑了一下,“小憩片刻,觉得已精神了不少,所以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换班,也去休息一下?”
阿乔此时神情已经都调整好,闻言便咧嘴笑了一下,“我精神还好,既然姐姐休息好了,不若去寻钱公公或是祥总管换班吧?他们也是熬了几夜,瞧着精神是不大足了。”
“如此也好。”云珠顿了顿,道,“你这是又去准备陛下的茶水吗,让我来吧?”
本是她分内的事,既然她回来了,张口要回差事,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阿乔自然不会多问什么,只是没有立刻将托盘递给云珠,而是热心道:“左右都已经到这了,那我和姐姐一同去,正好也可以帮姐姐一把。”
云珠欲接托盘的手滞了一下,缓缓收了回来,片刻后,才道:“也好。”
于是二人便一同前去茶水房。
阿乔当真是来帮忙的,一进了房间便开始忙上忙下,几乎都没让云珠动手。
还是云珠终于看不过去了,道:“本是我自己分内的事,茶我就自己来泡吧。”
阿乔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手,“那好吧,我替姐姐看着点水。”
云珠点了点头,看着阿乔搬了个小凳子,到对侧的风炉去看水去了。
她转过身,从抽屉里取出茶叶,往刚刚阿乔摆好的茶杯中添放。
茶叶添好,她将东西放回了抽屉,一手捏着衣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珠姐姐。”
忽然身后传来阿乔的声音。
云珠转过头,对上了阿乔龇牙咧嘴的表情。
“抱歉姐姐,我忽然有些腹痛,恐怕得先去一趟净房。”他瞧着是突然痛起来的,两手捂着肚子,很着急的样子,“水刚刚烧开还烫,姐姐自己小心着些。”
他这么急,云珠当然说好。
“这边有我弄就行,你不用急着回来。”
“哎,哎。”阿乔一口应了,转头便急急火火地跑了出去。
茶水房这边位置便就剩下了云珠一个人。
云珠静静地转身,走到风炉前将铫子取下来,依照常例取水,将茶叶冲泡开来。
青绿色的叶子在白瓷的杯壁内侧上升旋转,云珠的目光盯着叶子瞧了一会儿。
直到所有的叶子重归沉寂,云珠从袖子里面取出了那个油纸包,停顿了许久后,慢慢地沿着折痕打开。
白色的粉末缓缓倾落。
云珠拿着剩下的油纸外皮,走到风炉跟前,将东西投了进去。
扔进去之前,她隐约看见一片相似的油纸碎片,在眼前缓缓变得焦黑,很快消失无踪。
——是眼花了吗?
然而云珠此刻无暇去想其他,定了定神,端起放着茶盏的托盘,转身出了茶水房,向正殿走去。
“云珠姐姐,可觉得舒服些了?”小钱子见她过来,提了提神,跟她打招呼。
云珠点了点头,“我挺好的,陛下可在里头?”
小钱子嗯了一声,“在呢,刚刚和苏相议事才完,这会儿正养神呢。”
“苏相来了?”云珠动作一顿。
小钱子摇头,“已经走了。”
云珠默然一瞬。
“姐姐快进去吧,方才陛下正说要喝茶呢。”小钱子催促了一声,心里头也是觉得陛下忙碌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歇上这么一会儿,能喝上一盏云珠姑娘泡的茶,应该是会舒心些的。
知道没有旁人在屋里,云珠心里松泛了不少,向小钱子点了点头,便进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祥安和赵璟两个人在。
祥安见是云珠,总算是露出个笑,心道自己总算可以松松精神了。
赵璟原本坐在书案后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便看到云珠进来。
他缓了缓神,直起了身子。
“你来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熬夜过后的倦意,却在面对云珠的时候依旧温和,“先前听说你身子不大舒服,可是真的?若是不适,不必陪朕强撑。”
她身子不适?
方才小钱子刚见她时,话里话外似乎也有此意。
可她会回去休息,难道不是因为赵璟让阿乔和她换班?
云珠沉默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手上托盘中冒着热气的茶盏之上,将茶盏端过去,放在了赵璟面前。
“奴婢没事。”她若无其事笑道,“方才听闻陛下要用茶,刚巧奴婢来时先去泡了一盏,刚好给陛下端来。”
茶被搁在了书案上。
青翠的茶叶沉底,幽幽的茶香顺着乳白的热气四散溢开,熏染得满室茶香。
赵璟伸手,端起了茶盏。
“果然是好茶。”
他缓缓笑了一下,昳丽的墨眸凝着云珠的盈澈的杏眼,缓缓将茶盏靠近唇边。
……
“咚——”
红木的门槛被脚步匆忙的小内侍踢得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事值得这般毛毛躁躁的!”采菊正在内殿侍奉荣妃染甲,听见动静,回头便是劈头盖脸一声叱骂。
荣妃抬了抬眸子,什么都没说。
小内侍仓惶地整了整帽子,砰地跪下。
“娘娘不好了,陛下忽然昏倒,两仪殿传了许多太医过去都不见效果,如今宫中已经乱成一团了!”
“哦?”荣妃眸子倏地一闪。
采菊立刻扶她起身。
荣妃踱步下来,走近小内侍。
“陛下昏迷,此时宫中各处情况如何?太后那边可得了消息?”
“陛下昏的突然,消息在宫内没能封住,但是金吾卫统领第一时间下令暂时封了宫禁,除了被留在宫中议事的大人们,其余人皆不知晓。宫内永康宫那边也得了消息,听说太后娘娘一时血气攻心,也不大好了!”
听着小内侍将得来的消息一一详述,荣妃双眸微眯。
随后她的唇角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模样与神情,全然不像是一个宫中嫔妃听到这样的消息时该露出的状态。
只听她莲唇轻启,语气淡然道:
“陛下昏迷,太后病重,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本宫该当立时前去两仪殿,看望一下陛下才是。”
*
两仪殿。
荣妃换了一身颜色清淡的宫装,迤逦行来。
“听闻陛下昏迷,情况可曾好转了吗?”
如今宫中还有资格主事之人,只剩下了荣妃。
陛下昏迷之前,未来得及留下任何吩咐,这回两仪殿的人也没有理由拦住荣妃的脚步。
于是荣妃顺顺利利地便进了正殿,和众太医搭上了话。
太医院判见无人回话,便主动应道:“回荣妃娘娘,从脉象上看,陛下是近几日操劳过度导致的气血亏空,但是施针之后仍不见醒转迹象,就十分蹊跷了,原因恐怕还需要再细查。”
荣妃闻言颔首,像模像样地关切了几句:“院判也知道,如今宫中内忧外患,若无陛下坐镇恐怕不妥,还盼诸位多尽心力。”
众太医自然无不应的。
随后荣妃便要往内室进去。
“本宫去瞧瞧陛下情况如何了。”她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徐清和看了看情况,迟疑了一下,拦住她的脚步,“娘娘,如今陛下需要静养。”
荣妃顿住脚步,回眸冷瞥了他一眼,“怎么,徐太医的意思是,本宫身为如今宫中唯一的主事之人,连进去确认陛下安好的资格都没有吗?”
“微臣不敢。”她用词这样明确,徐清和终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目光略带担忧地望向内间。
荣妃自然知道徐清和是赵璟平日惯用的太医,见他一副欲言又止又无力阻拦的样子,凤眸微眯,揣测之余更定了去看看赵璟状态的想法。
她转身走到内室之外,眼见着就要绕过插屏,却又被忽然从内间出来的云珠挡住了去路。
她向荣妃行了一礼,淡声道:“荣妃娘娘,陛下如今并不见人,娘娘请回吧。”
徐清和拦她,荣妃尚只是清浅的怀疑,可如今云珠又来拦她,叫荣妃心中对自己的猜测更是确定了不少。
陛下定然是出事了。
想到此,荣妃的心定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姿态做得更足,稳稳地端起了她身为妃位架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荣妃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嘲弄和轻视,还隐隐透出几分威压,“先前本宫让你拦过一回,是因为你奉陛下的旨意。如今陛下昏迷不醒,本宫早便听说陛下未下任何旨意,而你却以宫女身份在此处阻拦本宫,莫非是心怀叵测,对陛下做了什么,却害怕被本宫见到吗!”
她的目光扫向云珠,语气激烈,颇有几分意有所指的意味。
云珠一下子就确定,秋雨定然就是荣妃——或者说钱家的人。
而荣妃,定然也正是指使她在赵璟杯中下药之人。
云珠眼睫一颤,指尖似是不自然地微微颤抖,被她捏紧了拳头,垂在身侧掩饰。
荣妃乜向她的眼神带着轻蔑,“如何,你还要阻拦本宫吗?”
赵璟昏迷的消息一出,荣妃便等于立刻就将云珠的一个重大把柄握在了手里。
而此件事情一旦暴露,便与云珠有脱不开的干系。
只要荣妃将事情揭开,不说两仪殿,这个世间都将再无云珠的立身之地。
云珠抬眸,与荣妃对视。
随后她捏紧了拳头,垂下眸,一步一步地抬步侧身,让开了通往内室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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