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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
沈雅受了惊吓,一连病了五日,闭门不出。
一向贪吃的她,竟连小厨房做的精致糕点也毫无食欲。
若梅担心不已,去看望她时,发现沈雅圆润的脸蛋也清瘦了不少,心疼地握着女儿的手,摇头道:“孩子,你怎能如此胆弱,你那两位姐妹与你一同去的王府,一同经历了刺客,可她们怎么并未如你这般,你这样,叫母亲怎能不担心你的前程啊…”
她必然是要为沈雅寻一个高门显贵的夫婿,可贵族家庭里,怎会没有纠纷算计,如果沈雅一直是个色厉内荏的性子,那她又如何能面对未来的险阻。
沈雅眼底发青,这几日连觉都没睡好,她声音都没有了以往的娇纵,“阿娘,是女儿不好。”
若梅劝道:“你这几日都闷在屋里,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么,阿娘陪你一起。”
“出去?”沈雅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死死抱住母亲摇头道,“阿娘,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真是让我失望。”
若梅见她着魔了一样,也没再逼她,吩咐下人多加照看后便离开了。
桃儿是沈雅的贴身丫鬟,平时都是她伺候着,可今日进屋侍奉汤药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沈雅愣愣地盯着进来的丫鬟,迟疑道:“你是新来的?”
那丫鬟端着药碗,几步走上前来,“是,二小姐没见过我,我一直都是在厨房熬药的,今日桃儿姐姐身体不适,托我帮她送药过来。”
沈雅心存疑虑,紧接着丫鬟就递上一张纸条,小声道:“二小姐,这是方才门房外有人让我转交给小姐的,不知这是什么…”
沈雅忐忑接过,看着纸上是几个字后,急忙起身道:“快给我梳妆,晚上我要出去走走!”
长街上人头攒动,可沈雅并无半点游玩的心思,她神情恍惚地跟在若梅身后,两只手抓着母亲的衣袖,不肯撒开,眼神却怯生生地左顾右盼,好似在提防着什么。
若梅扶正她的身子,叹气道:“要是让人看见,丞相府的二小姐是这般做派,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若梅还想着把沈焯也喊出来一同逛逛集市,可没想到沈焯直接把沈蓉蓉和沈萱喊了来,乐呵呵地劝着,说让她们三姐妹好好聊聊知心话。
若梅哪能放心把女儿交给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免得她们背地里耍些手段,毕竟如果自己在场,也能照顾沈雅。
沈蓉蓉闻言放缓了脚步,和善道:“妹妹待在屋里这几日怕是憋坏了吧,不过妹妹放心,这街上也有巡守的卫兵,不会再出现那日刺杀的事情。前方有篝火表演,我们去看看吧,妹妹也好散散心。”
说着,又拉过一旁发呆的沈萱,“三妹,你也去吧。”
沈萱将手抽回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直到沈蓉蓉被她这不怀好意打量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三妹,你在想什么呢。”
沈萱眼瞅着沈雅很不对劲,思量着她虽胆小,但也不至于因为刺客一事就吓得几日闭门不出,原本还心存疑虑,可当沈雅急着要出门,一向不爱凑热闹的沈蓉蓉也跟着同去时,才猜出一些端倪。
沈萱笑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若梅也希望沈雅能放松下来,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也劝道:“是啊,雅儿,和你的姐妹一起去看看。”
沈雅一向对这些民间表演很感兴趣,疲倦的眼睛亮了亮,又瞬间被忧愁布满,她犹豫地点了点头,可身体却是刻意般,离若梅越来越远,默不作声地停下脚步。
街边嘈杂的吵闹声不绝于耳,若梅也许久没有出府,一时看花了眼,再回头时,身后之人早已消失不见。
“雅儿呢!”
她急着唤着,“谁看见二小姐了!”
沈蓉蓉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正要扭头和沈萱说上两句,谁知她也不见了。
沈蓉蓉神色一紧,扭头质问一旁的翠竹,“你家小姐人呢?”
翠竹不敢抬头直视沈蓉蓉的眼睛,将手中握着的糖人藏到身后,断断续续道:“奴婢…也不知,三小姐说让我去买两串糖人,我一回头她就没影了。”
“没用的东西。”
沈蓉蓉嗔怒,收敛起平日里温和的脸色,厉声吩咐道:“所有人,去找!”
若梅也被吓了一跳,可她实在无心去管沈蓉蓉的怪异,她必须快些找到女儿,以免发生意外。
几人也不敢大声喧哗,怕被人发现沈家两位女儿都丢了,只能分头小心寻找,若梅这一慌,连走路都不稳了,亏得李嬷嬷今日跟了来,搀扶着她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李嬷嬷指着前方的桥边说道:“夫人,那边有不少说书看戏的,说不定二小姐就在那,我们去看看!”
“去,快拉着我去!”
一旁深黑的巷角处,沈雅探头探脑地看着母亲焦急的模样,心里宛如被油烹过,殷红的唇被牙齿咬得更艳,脸颊上流过的眼泪顺着嘴角滑了进去,是苦的。
她下定了决心般,转身对身后的男子道:“我已经应你邀约,出来相见,既然见了,我便回去了…”
“雅儿别急着走啊,我们还没好好叙旧情呢,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巷尾暗处走出一位翩翩公子,俊秀的脸庞一般藏匿于阴影之下,他说话声极其温柔,如水一般将沈雅浑身包裹住,可她只觉得透不过气。
沈雅后退了两步,警惕道:“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了,你寄一封,我撕一封,我早已与你说明,先前是我不懂事,可那件事之后,我们就再无干系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她面色难堪地将袖口中藏着的纸条拿出,当着男人的面撕开,扬起扔在他的脸上。
苏绪不恼,默默拂去额发间的碎纸片,“别人都以为你沈家二小姐是因为在王府遇刺才一病不起,可却无人知道,你是看了我的信,吓得几日起不来床,真是让人心疼啊。”
沈雅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墙壁上。她追悔莫及,早在沈萱坠崖后,沈雅就试图和苏绪断交,谁知这混小人日日送信纠缠,沈雅也没放在心上,直到那日去王府赴宴撞见了跟在太子身后的苏绪,她彻底慌了神,回去后便大病一场。
虽说在宴席上苏绪没机会和她说话,可事后又送信写着,若是不出府与他见上一面,便会不择手段毁了她的名声。
眼看着苏绪转投太子门下,沈雅担心她的事会牵扯到沈家,不得不出门“私会”。
苏绪奸笑一声,挡住了她身前的光,看着娇小的姑娘缩在怀里瑟瑟发抖,心里极大满足,闷声道:“雅儿,你果然识趣,比你那大姐好太多了,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蹭着她冰凉的脸蛋,“你太不听话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是当着沈萱的面与我亲热的吗,怎么又忍心弃我而去了?”
沈雅被吓得一激灵,哭得梨花带雨,“我、我错了,我不该惹你,但、但我说那些话,只是想气她,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我为什么杀她,当然是为了你啊。”苏绪抓紧了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狠毒道,“都是因为我爱慕于你,可她总是横在我们中间,为了和你成亲,我只能杀了她。”
“你…你扯什么,我与你哪有什么亲!”沈雅决然要走,可力气太小挣脱不开,她想呼喊又怕被路人发现,偷瞄了眼他扭曲的脸,顿时心惊肉跳,连哭都不敢发出声来。
苏绪不顾她的反抗,将人抱住,一手搭在她的薄背,一手按住了她的后颈,得意道:“其实…我现在就可以把所有人都喊过来,让他们看看丞相家二小姐是什么放浪的模样,这样你与我的婚事就会尽快定下了。”
“不要…不!”
沈雅与他推搡间,忽然一棒子从他身后甩来,苏绪吃痛倒在地上抱头怒斥,“谁敢打我,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沈雅在泪眼朦胧中,看见一女子从天而降,豪气地举着木棍,对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苏绪又踢又打,直至其鼻青脸肿,才喘着气喝道:“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算计我…”
沈萱顿了顿,补充道:“…算计我大姐!”
沈雅已然看呆了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三、三妹?你都听到了?”
苏绪这才抬头看去,眼前这女子生得眉眼处和沈萱有那么几分的相像,说话语气也像,顿时憋着气,见缝插针道:“雅儿,你的三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此番必会拿这个把柄威胁你,不如你和我一起结果了她…”
“闭嘴吧你!”沈萱气急,又是一棍子甩了过去,苏绪艰难扶墙起身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村妇,你敢打我?待我禀告太子…你!”
沈萱举起木棍就要再打,沈雅脸色煞白,赶忙拦道:“三妹,他是个疯子,我们还是快走吧。”
沈萱腾出一只手将她护在身后,“不用怕,我在。”
沈雅怯怯地躲着,可苏绪的话如同毒蛇撕咬过来,“沈雅,你之前不是说你心悦于我吗,怎么,难道你已经红杏出墙,爱上别的男人了!”
“闭嘴!”沈萱怒斥,抬起木棍抵在他胸前,随时准备动手,“她是我妹妹,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什么妹妹,你该叫我姐姐…”沈雅嘟囔了一句,痴痴凝着身前之人的坚毅的神色,心虚不已。
女子的气势镇住了在场的二人,苏绪稍有惊恐地瞪着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深陷绝望时不屈的脸,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真的是沈萱的妹妹?”
沈萱眼中暗藏着无尽的寒意,她恨透了苏绪,曾经的真心相对,换来的却是他的铁石心肠,真是可笑!
她冷静回答,“是,我是她的妹妹沈蓉蓉。”
“一个乡村里养着的孤女,怎么会这么像她…”
苏绪喃喃,一时失了神。
曾经的沈萱坠崖后失忆,就连性情也变了许多,他还妄想着再续前缘,一手拿下沈家两位姑娘,可谁知在路上“偶遇”时,对方丝毫不记得他,即使他伪装成温润公子上前搭话,也被人忽略。
他倒有些怀念过去那个“娇纵嚣张”的沈萱了。
沈萱打断他的回忆,“我警告你,我沈家的人,不是你能胡乱攀扯的,如果太子知道你试图杀害大姐,他也不会容忍你,你若是再来纠缠沈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吧。”
静静的月色下,沈雅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妹妹,心里止不住地涌现出异样的情绪,似是温热的烛光,又逐渐变幻成炙热的火焰,将她顽固的心灵融化。
原来你是这样的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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