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小凤姐姐，我教你武功！”萧玄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知是什么人在问道。
　　自己手上那暗红的血渍……

　　“娘！”小凤从梦中惊醒，发觉天已经亮了，萧玄早已不在她身边。
　　昨晚她只觉得蹊跷，便尾随罗玄去了后山。这几个人实在是迷雾重重，即使是看起来最单纯的萧玄，也远不似她显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昨天她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避忌那两个手下？他们又有什么事，非要避开她说不可呢？她明知也许不该猜疑，只是这些事里的疑点太多了。
　　她武功未复，昨夜便也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听到萧玄说什么“称霸武林”：她？这小丫头？！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小凤姐姐，吃饭啦！”萧玄笑着说话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小凤还是没法打消心中的疑虑，见她入门来，她打量着这个女孩子：昨晚后山林中的人，和眼前这个真是同一个人？
　　“小凤姐姐，你还没睡醒呀！”现在唯一能让聂无错开心点的，就是看着小凤平安无事。昨天她回来的时候，小凤早就睡熟了。那时她觉得只有小凤，对了，还有萧鸿，只有想到他们俩，她才会觉得心里是暖和的。

　　“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天总是做噩梦。”小凤随口答道，正要起身，聂无错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什么？做噩梦？！”聂无错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是这屋子不好么？哦，义父那儿好像有些安神的方子……不对不对，也不能总吃药，我去找些安神的香来？还是……”她只顾着自言自语，没留神屋内的摆设，便一脚踢在了桌子上。那桌上摆的花瓶晃荡了几下，终于还是倒了，骨碌碌地滚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小凤一直在旁静静地观察着萧玄。如果萧玄是要告诉自己她真的在乎她的话，她做到了。

　　聂无错终于发觉自己把小凤撂在了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笑，等看清地上掉的东西，才惊呼：“义父送我的——哎，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那是萧鸿送她的一件越窑的青瓷，古朴雅致，她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会摔了便摔了，只是小凤怎么会休息不好呢？难道……那七巧梭留下的伤还没好么？想到小凤受的伤，她心里又是一寒，连那碎片割伤了手指也没有察觉。
　　“玄儿！”见她一直在出神，小凤叫了一声，“你的手……”
　　“死不了的。”看到流血的手指，聂无错笑了笑，可这笑容怎么都带着冷意。扔了碎片，她才像是恢复了常态，可小凤也就此知道：昨晚她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她的幻觉。萧玄，真的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小院的竹桌上，今天只坐了三个人，先前罗玄的坐的地方一直空着。若是往日，聂无错一定会问他去哪儿了，这会却只是不说话，萧鸿也跟着沉默：发生什么事了？
　　聂无错忽然把碗一撂，起身就走，却听萧鸿说道：“他在丹房。”她刹住了脚步，萧鸿又说道：“他昨晚上都没睡。”
　　“和我有关系么？”她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又是闹了什么别扭？小凤早知萧玄对罗玄有成见，她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在哪，这会见萧鸿还是闷在那儿不说话，叹口气，把罗玄的早饭端了起来。

　　丹房里，此时正是烟雾氤氲。青烟缭绕中，罗玄将昨日炼过一转的药材一一收起，再换上第二转所需的药材。他不想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暂时忘却。
　　除了分好的药材，桌上此刻还放着厚厚的一叠写好的纸，最上面的一张墨迹还尚未干透。这是罗玄连夜写的一份大还丹的炼制药方。若他不再留在此地，至少萧鸿可以自己接着炼制。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用想，他也知道那是小凤。只是此刻他并不愿想起她，他便也狠下心来，不回头去看她。
　　在他背后等了许久，小凤都不见他转身：这个人，专心起来还真是什么都不顾！她不由得笑着撇了撇嘴，把手上的粥放下，这才带上门走了。
　　直到此刻，罗玄才回了头，只来得及看见一片鹅黄色的衣角在门外一闪而过。

　　他向来做任何事，都是信心满满，即便是出了血池，得知金蜥蜴之毒可能解不了，他也丝毫不以为意。到了这一刻，他还是认为，他可以阻止聂无错——正想着，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气冲冲地站在门口的，正是聂无错。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他还未开口，却见她伸袖一拂，桌上小凤方才端来的粥碗便被击落在地，还冒着热气的粥顿时洒落一地。扫了一眼一地的狼籍，因为她出现而有些起伏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依旧是这声调，万年不变的声调。聂无错看着罗玄还是那么平静无波的面色：这个人就是这样吗？发生什么，都还会是这么镇定，这么的无动于衷？就算那日看到小凤死，他——她又何曾看见过他的悲伤？谁说神医丹士罗玄博爱众生？所谓无情，也不过如此吧！
　　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你以为，你还能威胁到我吗？”她说道，语气竟也是一样的平静。
　　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的那种自信，忽然没有了。聂无错那讽刺中又带着些不屑的笑容——“你的罪孽只有死才能弥补”，那时小凤的笑容，她那一挥手——在哀牢山上，小凤也曾用这样的笑容，作为对他说的所谓悔心堂的回答。那可说是此生唯一一件他没有算准的事，他不曾想到他那一转身，回头看到的，却是她毅然决然地倒在他面前。哀莫大于心死，这是她那时的感觉么？
　　只是她在说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威胁到我吗？”

　　“在血池里，她之所以因为你一句话就痴了，那是因为她在乎你。”聂无错笑了笑，“可是，你没本事把一个人气疯两次……因为，”她努力不让自己陷入回忆中，“在血池里，我也被你的话气疯了，哈哈，”她笑了两声，似乎在为自己那时的幼稚懊悔，“她想不到，她等了十六年，最后是那个结果；我也想不到，我期待了——”她忽然刹住，笑容愈发灿烂，心里却重重一酸，只得低下头去。
　　血池？他想起自己那句“你不信，我就做给你看”，那决然合上的石门，还有那要把过往一切都抛诸脑后的决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的，直到小凤拥住了他，他想起了从前，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忘不掉了。越是这样，他却越想证明他是可以遗忘的。
　　与万天成打斗的时候，他无意中一回头，竟看到她痴立在一边。何必如此？那一刻，他心里说的竟是这句话。可她一看到他就醒了，又是那个既任性、又恨他的小凤了。他们彼此恨着，也……可聂无错刚说，在血池中，她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被气疯了？

　　“除了血缘之外，你认为我和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关系？”
　　“你真的可以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管？”
　　“我和她们的亲情，不过我叫她们一声“绛雪、玄霜”，她们叫我一声爹，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根本不记得她们的样子了。聂小凤，再过几年，我连你也会忘了。”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就做给你看！”

　　他忽然记起聂无错的话：“血缘亲情，我早已经还了！”
　　原来是……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小凤的声音：“玄儿——这是怎么了？”她看到地上的狼籍，又看看屋子里的两个人。方才她出门碰上萧玄，不过说了句罗玄忙得都忘记了吃饭，萧玄就气冲冲地跑来了，随后她就听到了那“咣当”一声。

　　“是我不小心。”聂无错说着，却还看着罗玄，讥讽地笑着。

　　“你之所以能伤到她，是因为她在乎你。”罗玄想的却是方才聂无错的这句话：他好像一直都知道小凤在乎他，只是，直到她倒在他怀里，他才真的确认了这点。那又怎么样呢？

　　“小凤姐姐，这儿我收拾就好了。”聂无错说道。
　　也是，本来就是与她无关的人和事，她又为什么要担心呢？小凤的目光越过聂无错：罗玄居然有些失魂落魄？他……见他失落，不知为何，她的心也难过起来。只是别人的事，她始终不该插手。
　　“罗大哥，”出门前她叫道，罗玄便抬起头来。她笑了笑，罗玄便也对她一笑，只是那笑容……好勉强。
　　目送着小凤出去，他心里那一点点的温暖彷佛也都消失了。
　　“你……”聂无错正要开口，却发现罗玄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小凤离去的方向。那在她眼中永远冷漠的双眸，这时竟有了几分落寞与……期盼？罗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以为不吃不喝不睡地折磨你自己，我会在乎的话，那你就错了。”萧玄恼恨他不爱惜自己，也不喜欢他利用她对他的在乎来左右她的决定。
　　“你根本影响不了我的任何决定。”她听到自己这么对罗玄说道。见他一动，她忽然又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我会养好伤再走。”如今天气炎热，旅途劳顿，罗玄他……她咬了咬嘴唇：“不过如果罗大侠你急着去跟那帮正道商量怎么对付我的话，我一定让我的手下即刻护送你前去，然后在冥岳静候你的光临。”
　　从前她怕与罗玄为敌，可此刻，她又有什么还好怕的呢？发现自己父亲并不想要自己、亲人离去，骨肉相残——她又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呢？

　　方才聂无错那一泼，半数的粥刚好洒在他昨夜写出来的那沓药方上，他心里烦乱，也不收拾那药方，把手上的药材重重一放，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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