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8 章
应祝菱的邀请,南汀然正坐在订婚宴上,与她同桌的还有南鎏然和施旖,周秉渊没来,甚至各家长辈也都没有出席,足以显示出秦景熠有多不受重视了。
台上的新人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在司仪的操纵下麻木地交换订婚戒指,向宾客致辞,下台敬酒。
“真般配啊。”目送新人敬酒离开后,施旖感慨道,而后他面向南汀然,往她心窝子里戳,“可惜了,我没去你跟秉渊的订婚宴。”
南汀然抿唇一笑:“没关系,还有下次。”暗示她不可能和周秉渊长久相处。
可施旖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故作期待地抬起眼帘:“对,我肯定不会缺席婚礼的。”
南汀然扯了扯嘴角,不作回应,自顾自地夹了口凉菜慢吞吞地咀嚼着,待吞咽下去后拿湿帕子擦了擦,借势凑到南鎏然耳侧低语。
南鎏然正举起酒杯往嘴边靠,意识到南汀然凑过来后寒毛直立,一时之间被辛辣的酒呛得泪花直冒。
“咳咳——咳——”
南汀然给南鎏然递了帕子,语气温和地问:“你在害怕?”
“没,没有。”南鎏然头摇得像拨浪鼓,又咳嗽几声,道,“有什么事吗?”
“姐”这个称呼在南鎏然嘴里转了一圈,仍旧是没有出口。
南汀然缓慢地眨了下眼:“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和爸妈最近的情况。”
“啊?啊——哦!”南鎏然又是几个无意义的感叹词,缓冲了他贫瘠愚蠢的脑回路后才说,“挺,挺好的,就那样呗。”
南汀然毫不在意,反而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最近我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我有点担心……”
见南汀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南鎏然犹豫地左顾右盼,最后学着她的样子,用气音问:“怎么了?”
“担心我们和食洲牵扯有点深。”南汀然忧虑地蹙起眉,“因为那件事,爸不是都被调侃了嘛,还有舅舅那边,也受到了影响。”据她打听,南良义被打趣“身体健康,没食物中毒”,暗指南良义背书的对象不靠谱——这对自命不凡的南良义来说无疑是羞辱。
南鎏然深有体会地点头——他也被狐朋狗友嘲讽了。
“可是食洲只是周秉渊管的一个小公司,连周氏集团的边都够不上,值得我们倾全家的力吗?这到底是合作,还是给食洲输血啊!”
尽管刻意压低嗓音,也能听出南汀然语气中的苦口婆心。
“食洲不也算周家嘛……”南鎏然疑惑道。
南汀然摇了摇头:“我们南家在其中获得了什么?周家有给我们一点利益吗?反而带来的都是争议。”
“可是,可能以后……”南鎏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后?”南汀然冷笑,“等我们给食洲输完血后吗?周秉渊扭头就跟他爸汇报他有多成功多值得信赖了。”
南鎏然面露难色。
“如果周秉渊真是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他能得到祝家岑家乃至南家的支持吗?他本就是借着周氏的权势空手套白狼,利用完再把我们丢掉。最后,他得一个‘年少有为’的美名,我们还仰着头苦等周家的恩赐呢。”南汀然说得刻薄,且血淋淋。
“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南鎏然用眼神求助。
“不管他就行了。”南汀然隐晦地勾起唇角,眉间仍是郁色,“只是爸妈那边,需要你去说。”
从南鎏然平常的行为举止推测,他肯定会先跟岑琬说。
岑琬固执又多疑,不会这么快听信南鎏然的话,大概会去找岑琅商量。若是岑琅赞成岑琬的观点,岑琬就有信心说服南良义了。
至于怎么让岑琅信服嘛,就交给林路了。
“你们姐弟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施旖打断她们的对话,拄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南汀然,问,“我能听吗?”
南汀然不客气地看回去,目光上下逡巡,又立刻敛去轻蔑的神色,无奈道:“我们在说家事,你没有这个资格。”
记仇。
真记仇。
施旖轻哼,用那吊着半口气的声音开玩笑道:“我和鎏然可是兄弟呢,怎么不算自家人。”
南汀然没说话,南鎏然先忍不住了:“施旖你别恶心我了。你去叫我爸一声‘爸’,看他认不认你。”
闻言,南汀然噗嗤笑出声,用帕子轻轻遮住自己的嘴,傲慢又冷漠地俯视施旖。
虽然她知道这是仗势欺人,但微妙地爽到了。
并希望她以后能靠自己欺人。
施旖没半点生气的模样,还是笑眯眯的:“我还以为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算得上是兄弟了呢。”他一偏头,借助略长的头发掩饰黯淡的表情,演得真不错。
一到这种时候,南汀然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敬佩之意——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演戏信手拈来的。
在南鎏然这儿留下颗种子后,南汀然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靠在床上,和林路交流目前的近况。
林路说,她明天准备去找岑琅聊一聊。航路公司能提供更多的直接货源,为何还要经过食洲拿质量参差不齐的海产品呢。
“光凭这点可能说服不了岑琅。”南汀然说。
视频通话里,林路认同地点头,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沉吟片刻道:“流光酒店是岑家的核心产业,也是首都的餐饮龙头,一般有规格有档次的宴请都会选择流光。按理说,应该是周家讨好岑家啊,怎么岑家上赶着拍马屁呢。”
“这个切入点不错。”南汀然说,“岑琅也一直在想自己怎么不是四大家呢。”她嗤笑,暗示岑琅和南良义臭味相投。
“是吧,吹得他飘飘然。”林路得意地挑眉,“再加上岑琬那边输出的紧张和疑虑,岑琅应该能暂缓与食洲的合作吧。”
南汀然应了声,忽的看见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瞬间心不在焉起来。
【南姐姐,你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指尖滞在上方,迟迟未落,直到消息框消失南汀然都没做好决定。
“等各方合作都逐渐搁置之后,食洲就不会如此风光了吧。”连着视频的林路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对着镜头晃了晃手,“卡了吗?怎么不动了?”
南汀然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抱歉,刚刚信号不太好。我也这么认为。食洲本就将自己定位为高端产业,如果权贵都不看好,它又能怎么出头呢。”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另一条消息来了:【南姐姐,你在忙吗】,并附加一个委屈巴巴的颜表情。
南汀然大脑宕机一瞬,手比脑子快地跳转到聊天框,一边打字一边跟林路说:“我这有点事,我们待会再说。”
【怎么了?】
这样会不会有点生硬?
南汀然删掉,又重新输入:【怎么啦?】,再三检查后才发送出去。
宋又杉:【老师安排我去路演,可是我没有经验,所以想来问问你……】又是一个对手指的表情。
看到这条消息,南汀然轻微蹙起眉毛,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什么——毕竟她不知道宋又杉路演的具体内容,因此无法三言两语就能说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不仅如此,她仍在思虑该不该把宋又杉牵扯进来。
“你在跟谁说话吗?”视频竟然还没挂断,林路轻快的话从听筒中传出来,“你看起来很苦恼啊。”
“是,是很苦恼。”南汀然叹了口气,眉头越收越紧,“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施旖。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非要让一个无辜女孩来代替我跟周秉渊订婚。”南汀然打算从头跟林路说。
林路饶有兴趣地笑道:“所以订婚宴上的人不是你?”。
“嗯,不是。那个女孩叫宋又杉,和我长得很像。”南汀然顿了下,深吸一口气,“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对她冷酷点,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施旖说动来承担我的人生了。因此,我在和她保持距离。”
“没错啊。”林路点头,“你在烦恼什么呢。”
南汀然苦笑道:“尽管我们长得像,可性格截然不同。”
“她勇敢,直白,坦率;她执着,坚定,纯粹。”说起她时,南汀然略带阴郁的眼神绽放出微光,嘴角也不禁扬起欣喜的弧度,“她跟我不同,她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炽热火焰。”
林路接上南汀然的话茬:“你是飞蛾?诶,你们谈恋爱的人都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比喻吗?”
闻言,南汀然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目光沉沉,反问道:“你在说什么?”话音落下,南汀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胸腔的跳动,以及微烫的脸颊。
她似乎有点心虚,又有点期待。
“没什么。”林路笑了笑,“既然欺骗不了自己,为什么不坦诚接受呢。”
南汀然抿唇:“我怕施旖会再伤害她。”
林路收敛笑意,立起食指来回晃动,严肃地说:“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自以为是吗。你以为你的远离能改变施旖的想法?大错特错!订婚时,施旖都能不顾你的意愿让宋又杉顶上。下一次你又怎么阻止呢?靠不明真相的宋又杉?那不是更有利于施旖趁机而入、添油加醋了吗。”
南汀然哑口无言。
“还有,我认为这只是你的借口。”
南汀然瞥了眼屏幕上的林路,随即像是被戳破心思般快速垂下眼眸,小声反驳:“不是。”
林路置若罔闻,笃定道:“明明你沉浸在这段关系中,却要压抑自己、催眠自己,还用‘担心别人伤害她’为借口远离。”
“我……”南汀然想解释,刚开一个头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卡在中途不上不下。
南汀然也觉得自己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若无其事地隐藏好酸涩的情绪,一边好奇这对方是不是也能回以同样的情感,一边胆怯地不敢迈出一步,只好龟缩起来等对方主动敲响坚硬的壳。
“女生……和……”南汀然红着脸,一字一顿地问,“女生,也可,可以吗?”
林路像是听到了笑话,噗嗤笑出来:“今日情感咨询到此结束,快去回消息吧。”言罢,视频通话被挂断,屏幕重新弹回到消息界面。
早就置顶聊天了,还遮遮掩掩的。
南汀然也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点进置顶聊天框,不假思索地发起视频通话。
对面很快接通。
在一片模糊的黑色中,南汀然看见隐约的人影,紧接着那人影慌乱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怎么了?”南汀然出声询问。
摩挲衣角的窸窣声传来,然后是橡胶制品缠在一起又分开的动静,最后是极力放轻的拖鞋踢踏声。
过了一会,视频内的画面终于亮了。
许久不见的宋又杉好像剪短了头发,贴在脖颈处,看上去毛茸茸的。
她尴尬地挠了挠鬓角,举起耳机线,把话筒凑到嘴边,轻轻说:“姐姐,室友都休息了,我现在在楼道里。”
大概是因为不好意思,宋又杉的脸红彤彤的,而那纯白色的耳机线衬得她的脸更红了。
宋又杉迟钝地眨了眨眼,用气音说话:“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喘气声被麦克风放大,再加上这撒娇般的话,显得格外暧昧旖旎。
偏偏当事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反倒是让南汀然心跳加快。
“抱歉杉杉,”南汀然喝了口水,“以后不会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