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我的一生都在纠结对错的问题，以至于儿时曾犯下一个错误，后来只能用余生去做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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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等到我终于老去，等到我终于从那虚幻的美梦中清醒，我的女儿经常这样问我。

　　有时候我听不懂她在为什么，可这次我懂了。

　　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抛弃爱人，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了他们却不爱？

　　可我觉得我是爱的，就像很多年前她结婚那天，我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

　　那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于我们家的人来说。

　　我很开心，又有点难过。

　　这是不对的。

　　我的女儿是在几年前才找回来的，现在她要结婚了，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很幸福，我本来应该祝福她的。

　　不管她和谁结婚，我都应该祝福她的。我在心里暗下保证，尽量用充满期待的目光去看这一切。

　　但当我看到那个孩子真的和那张如此熟悉的脸站在一起时还是不免心尖一疼。

　　多漂亮的一张脸，和她母亲的九分相似，那张相似的脸也出现在我的婚礼上过。

　　我不可避免回忆起她的妈妈，那个在我生命中不知充当了什么角色的人，朋友？

　　我自己都不想说我们是这个关系。

　　所以我只是看着我女儿爱人的脸不再思考，也不再去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不对的，有人曾这么警告我，这是不对的。

　　为什么？

　　我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我尚还算萧家的宠儿，那时候我还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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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董玉琳其实不那么快乐，毕竟我前一刻才被父母训斥过，她是对的，因为她也在后面说过我软弱。

　　可我只是不想，不想去迎合别人也不想他们来巴结，我不想和他们接触，因为没人带了感情，只有我。

　　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荒缪，那么多的人不爱我，可他们又想要爱我，我想最开始的董玉琳应该也算一个。

　　在我们都成为母亲之前，我们先成为了朋友，然后……我希望我们成为了恋人。

　　这是不对的。

　　可我始终记得她把我从巷子里拉出来的那一刻，多好啊，那天的阳光恰好罩在她的身上，她回头时像是来救我的天使。

　　于是我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渴望她带我飞离这个醉生梦死的世界。

　　在我松手之前，我们其实已经快要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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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没有救我，可我总觉得自己在那时爱上了她。

　　而这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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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起源于一次你们意外的吻。”

　　如果有人这么打趣我们，我会说，错了。

　　错了。

　　爱起源于我的放纵、我的崇拜，爱在我的渴望和妄想中生根发芽，爱从初次见面时我说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便是嘲讽，直到现在，它变成了迷惑我人生的甜言蜜语。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渴望从中汲取终止的力量。

　　是我破了戒，是我动了心。

　　我总在想，如果我没有默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我总在想，如果那天出门时我们没去那条街是不是就会相安无事。

　　可惜没有如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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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爱人一起逛街是一件另人享受的事，我眯起眼感受阳光的洗礼。

　　“去看电影吗？我想看恐怖片但我怕鬼。”

　　我咬着奶茶的吸管，手指在手机界面上快速滑动，端着饮品的手挽着董玉琳，后者把头凑过来跟我一起看，我问她：“你想看什么？”

　　她伸手划拉了一下那些影片，最后停在一部爱情片上，我了然：“但我们看过了。”

　　然后她又换了一部，好执着于爱情片。

　　我期待她在电影结束后的漆黑中再次吻我。

　　这是不对的。

　　我们会在吻里加深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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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影院出来吸引我的是前方嘈杂的人群，我不爱凑热闹，但那天莫名想要上前，于是我拉住了爱人的手。

　　如果我没有拉住她就好，如果我没有在那时有一丝多余的好奇心多好，如果……

　　很多时候没有如果，但我还是忍不住在想如果怎么怎么样，或许是因为后来我所做的选择让现在的我并不满意吧。

　　当我们挤进人群一一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在前面挤，我听见后面董玉琳喊了好几声让我慢点一一是有人跳楼了。

　　我的步子一下子慢下来，连后来董玉琳站在我身边喊我我都没听见。

　　为什么人群里的话那么清楚的传入我的耳朵，直到现在我都没法忘记那些话，每当我靠在爱人肩上时，每当我看见她的脸时。

　　这是不对的，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这是我第一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被人这么告知。

　　爱人……

　　同性恋，死的人是个同性恋。

　　我已经不记得那个人是男是女了，应该是女生吧，不然也不会给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因为是同性恋，所以死了都会被人唾骂。

　　我不敢去看董玉琳的脸，这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们尚且还交握着手，在被董玉琳握紧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竟放开了自己的手。

　　我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回握她，看见她眼里我苍白的笑容。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远离，我在夏日里感到浑身发冷，冷汗一层一层的冲手心沁出。

　　“夏天好像有点热。”

　　我无力的笑笑，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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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我遇见了纪亚舟，我的命定情人、真命天子，我爱他。

　　我爱他。

　　我在心里默念，这才是对的。

　　……这是不对的。

　　我是爱情中临阵脱逃的逃兵，是爱人里不负责任的叛徒。

　　这是不对的，又是对的。

　　_

　　戒指套上了我的无名指。

　　如果纪亚舟是我的男主，那么董玉琳呢？

　　明明我的婚宴她也来了，为什么她不是主角？

　　她几乎参与了我人生中的所有，凭什么不是我的女主？

　　司仪问我是否愿意嫁给对面的人一一那个我将要相伴一身的男人，那个把我从苦难的沼泽中拖出来的男主。

　　他救了我。

　　我说我愿意。

　　他爱我。

　　此刻我该与纪亚舟深情的对望，此刻我该把视线从董玉琳身上挪开。

　　但我没有。

　　这是不对的。

　　我看着她盈满怨恨的眼睛，我企图从中找出爱意的……

　　我是可悲的。

　　我更是可恨的。

　　因为我毁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从妈妈到她，再到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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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谁？

　　没能救我的董玉琳，还是救了我的纪亚舟？

　　谁又是我？

　　我是萧瑜缘，还是萧夫人？

　　我想起自己曾在神树下和爱人接吻，可我现在又在聚光灯下和爱人接吻。

　　不知此时我被灯光渲染成橙色的眼泪是否能随那时的风飘荡落在神树下爱人的眼下？

　　后来我闭上眼，终于放弃去思考我嘴里的苦涩能否被我的爱人品尝到。

　　这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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