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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夜幕深沉，大地上的人们早已入眠，深冬的气候让城头上值夜的战士也不禁瑟缩了一下。
赛温城的旅店里住了好几名军官，在苏杰的授意下，这些军官难得地享受了长途跋涉前最后一晚温暖的床铺。而苏杰自己则跑回了城外的营里和大兵们一起睡帐篷。
虽然，他清楚自己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拉拢人心、体现亲和力，他只是不敢回去见肯，他没有勇气在肯那样深沉的眸光里再一次说出违心的话。
“肯……”轻轻呓语，苏杰在行军榻上翻了个身。
在帐外不足五十米的阴影里，一个身影飞快掠过。
那道人影停在了大营外的小树林里，动作轻盈、甚至没有惊起林子里的飞鸟。
影子的主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在羊皮纸的背面快速地写了些什么。
“……”低低念诵符咒的声音在漆黑的树林里听起来格外阴森，一道微不可查的紫光闪过，那人手中的卷轴渐渐化为黑灰。
“哼……”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罩在宽大黑袍下的脸扭曲了一下。然后整道人影再度从林子中跃出，趁着夜色融入了城墙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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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林要塞临时王邸的寝宫里，宽大柔软的床上两个交缠的身影在帘帐的掩盖下若隐若现。
“啊……沙杰鲁法……你、你不专心……”少女撅起了红唇，赤*裸的肌肤上覆盖着细密的汗珠。空气中弥漫着的壁炉里松木燃烧的香气混杂着某种特殊的气味，让室内的氛围靡靡醉人。
“乖……有人传了急件，我得去看看。”翼皇从女子的身上抽离，捏了捏对方的脸蛋，拉过毛毯替她盖上。扯了件睡袍批在身上，便挑开帘子下床，走向了寝殿南窗前的书桌。
“去死……谁这么恶劣这时候发件。”少女抱怨的声音传来，“沙杰鲁法，替我宰了他！”
对于王后的置气，翼皇的脸上只是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好，过两天我就杀了他给你解气。”
“额……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呀。”少女闻言立刻从床上坐直身子，无视毯子从身上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不怎么丰腴的胸上点缀着朵朵殷红的印记。
翼皇笑着摇了摇头，摊开桌上的一张羊皮纸。
纸面上闪烁着紫色光芒的文字渐渐显现，翼皇脸上的笑容褪去，眯起双眼，他的眉宇间充斥着淡淡的戾气。
纸上内容很简单，只有十几个字：
吾主见安，事俱，十日内抵。望王令至，吾等速达。
“聂涅。”翼皇突然开口，“如果我不能完成你的要求怎么办？”
少女往后仰躺回了床上，双手张开，整个人摆成个大字：“无所谓。你不是说了嘛，过几天会给我个惊喜……”她掀身在床上翻滚着，声音时而被埋在枕中听不真切，“宠物和惊喜……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惊喜’……”
沙杰鲁法丢开羊皮纸，走回了床边：“乖。这个惊喜一定会让你满意的。”说着，他脱下睡袍，环抱住女子送上来的柔软身躯，“聂涅，你肯定不会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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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军筹集完粮草，如期开拔。
整列整列的步兵抖擞精神，军靴踏步的踢踏声整齐划一。在城门围观的平民注视下，大步在道路上稳稳前行。这副军容鼎盛的模样给很多人心里增添了些安心，人们原本不安的表情渐渐松懈，在士兵们方阵一个一个经过后，变得平和。
可惜这些都无法入苏杰的眼。
他的马车也跟在队伍中间缓慢前行着，车厢里只有他一人。原本应该和他同坐车厢的肯，现在正坐在马车外的车夫坐上驾驭着晰马前进。
苏杰面前的车座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两个食盒，一个装早饭，一个装水果。这些东西一如既往地摆在了他面前，是谁准备的、苏杰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可是此刻，苏杰甚至不敢伸手去动。锡制的食盒在他看来无比烫手，只要稍加触碰就会让自己遭受烈火焚身之刑。
“…………”苏杰心底无声长叹，今天早上他看到的肯，令他难受得无法呼吸。尽管笑容依旧温和，语气依旧轻柔。可是肯的眼神……
他觉得自己好像把肯灵魂里的什么东西给挖走了，原先晶亮的神采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眸里浓浓的空洞和神情里刻骨的疲倦让苏杰不自觉想要逃开。
“天……我究竟做了什么……”苏杰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他现在万分憎恶自己的软弱，不住地咒骂着：苏杰你这个混蛋……他妈的不就是同性恋嘛，你他妈的怕个屁……承认你会死吗？不就是以前被只狗咬了一口嘛，又不是肯的错……苏杰，你他娘的就是个懦夫！
马车微微摇晃着，晰马的蹄声和军士的脚步声隐隐传来。苏杰痛苦地捂着脸，双肘撑在膝上。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传来轻唤：“阿杰。”
这时，苏杰才猛然发现马车早已停了，窗外的人声是肯的。他急急忙忙打开车门，强自撑起一个笑脸，对来人说：“肯，你、你有什么事？”
肯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自然，他对苏杰道：“没什么，中午扎营吃饭，你也——”忽然，他瞥见了车厢座位上看起来没用动过的食盒。
他眼神一黯，笑得有些勉强：“呐，阿杰，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就虐待自己的身体……”
苏杰察觉了的视线，慌忙想解释，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
他只听肯继续说：“那什么、哦，对了，我把你护送到乌明格城就会离开，你不要觉得烦……那个、你如果真的不想见我……”肯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无措，他的眼睛凝视着地面，语气里有着近乎哀求的意味，“好、好吧，我会尽量不出面，暗中保护你就好了……”
他抬头：“真、真抱歉。”阳光下，肯的面色如纸一样惨白，“是我太笨了，一直没注意到你的感受，你一定是讨厌这种事的。好了……快，去吃饭吧。”说完，转身就逃也似地离开了马车。
“啊……”等苏杰回过神来，肯已经不见了身影。他伸出的手无力地扶着车门。
——肯，是我不好，我是个白痴。
苏杰默默走下车，关上车门，环视四周寻找肯的踪影，却侧头就看到一伙人向他这里走来。
皱起了眉。苏杰心情低落，对来人也没什么好口气：“沃尔特，你有事？”
不过对方显然不在意这些，苍老的北方临时首领甚至不介意苏杰没有在他名字后面加“大人”二字，他笑着开口：“杰先生，我们今天想请你和我们一起用餐。”
拧眉，苏杰神色不善：“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看到你们就没心情吃饭了。”说罢也不管对方如何，径自绕开它们走向大营。
“等等——”一只粗厚的大手抓住了苏杰的胳膊，拉得他脚步都踉跄了一下。苏杰愤怒地回头，一看清人脸，就大骂：“放开我，大猩猩！”
德卡罗被苏杰突然爆发的怒气给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他眼神瞟瞟四周的士兵已经有人望向这里，不由也放平了声音，嘟哝了句：“你吼什么……我们首领请你吃饭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苏杰冷笑，狠狠甩开了对方的手：“请我吃饭？拿什么请？军队的钱、军队的粮，你拿来请我？”蠢货就是蠢货，苏杰对眼前的大汉充满了蔑视，他看着大汉挡在他面前的魁梧身形，嚷道：“好狗不挡路。滚开！”
“你——”德卡罗的火气也遏制不住地上用，他抬手，大掌就要迎上苏杰的面门，“啊！”
突然，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肯出现了，手里的短锥正抵着他的咽喉，眼里散发出的寒意几乎可以将人的血液冻结。挡在苏杰面前的身形修长纤细，和德卡罗比起来简直要小上好几号，可是那种凛冽的杀意却笼罩住了所有人，把气温直接降至冰点。
“德卡罗，你想死吗？”苏杰第一听见肯如此可怕的低沉声音。
“……”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德卡罗清晰地感受到短锥的尖头已经微微刺进了自己的皮肤里，那种针扎一般的尖锐痛感，让他浑身直冒冷汗，“冷、冷静，肯你先冷静……”
一旁的众人目瞪口呆，他们根本没有看清肯是如何出现、如何动手的。等他们回过神时，那个传说中的“第七游侠”已经用他惊人的速度展现出了他的实力。就连沃尔特的眼中也因仅仅捕捉到了肯的一丝残影而划过一道厉芒，眼神冰冷了下来：他们太小看这个小子了……
“肯……”苏杰上前，握住了肯捏着短锥对向德卡罗的手，“算了……”他瞥了眼德卡罗，“我们不和牲畜计较。”
肯的眼神因为苏杰握着他手腕的温度而软化了下来，他慢慢阖眼，再睁开时，原本的锐意已消，又变回那个淡漠的青年。
“走吧。”他对苏杰说了一句，然后一起走向了士兵营帐。
“叔叔、他们——”等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叹呼时，德卡罗用恼怒的语气对沃尔特低叫。
“蠢货……”沃尔特瞪了自己的侄子一眼，轻骂。随后他向同伴招招手，便一同离去。
之后的午饭，苏杰也不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开始，结束的。他只是有些茫然地跟着肯进帐篷、和军官客套、吃饭、确认行军路线。待他刚酝酿好要对肯说什么时，才发觉自己又坐回了马车，车已经缓慢地行驶了起来。
苏杰迟疑着敲敲靠着车夫座方向的马车壁：“肯……”
“什么？苏中尉大人？”感受到车内人的敲击，在车夫座上传来了人声，“大人有什么吩咐。”
“没、没什么。”苏杰鼻头一下子酸涩了起来：不是肯……肯，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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