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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番外
“对不起啊，小颖，”视频电话里，父母面露苦涩地对她说，“本来答应你和若宪这次一定会回国过节的，没想到又要食言了。”
“其实机票早就买好了，不过航班被临时取消了。”父亲补充道。
杜若颖的眼底掠过一丝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就重新挂上了那副懂事的笑容：“嗯，我理解的。”
“总之还是祝你们节日快乐，”察觉到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妈妈不禁感到有些心疼，“还有，照顾好自己。”
“嗯，你们也是。”
电话一挂断，杜若颖愉快地往沙发上一倒，高兴得差点没欢呼出声来。
“小颖同学的演技真是日益精进，连我都给你骗住了。”威廉合上手中的书说道，“对你们国家而言，中秋节是很重要的团圆日吧，父母不能陪你们过节，你却只是假装失落，他们要是知道了真相，该很伤心吧？”
“不假装的话，他们才伤心呢。”杜若颖满不在乎地说，“我早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回，每年都是这样，不断地承诺，又不断地食言，再不断地道歉，我就算有再多的失落，也该被他们耗尽啦。”
“原来如此。”
“是啊，这次的电话还算来得晚的，差点以为没法出去玩了呢。”
“哦，准备去哪里玩？”
“去北聿商城，”她神秘一笑，“蹭一波免费月饼。”
“没想到小颖同学会是个爱蹭免费月饼的人。”威廉半眯起了双眼，“明明连买咖啡都挑最贵的款。”
“嘿嘿嘿，去了你就知道了。”
北聿商城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街道两侧高楼林立，灯火如昼，人流密集的两座商场夹着一条步行广场，广场尽端直通曲河。此时，彼岸满月初升，在水面上曳出了一长条碎影。
威廉稍一观察，就知道她说的“免费月饼”是指的什么了。
广场中央已经搭起了一个巨型舞台，粉色调的背景板上赫然写了几个泼着彩墨的大字——欢乐团圆共中秋，组队答题赢好礼。
大字之下，还有几行工整的小黑体：
【游戏规则】
现场报名答题，一共十题，每题限时10秒，手机做答，全对且用时最短者获胜。
【一等奖】
价值1288元的限量版冰皮月饼礼盒
【二等奖】
价值688元的仰望星空派礼盒
【三等奖】
价值188元的星星乐马克杯一对
【安慰奖】
参与即可得，价值88元的月饼券一张
“仰望……星空派……礼盒？！”杜若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刺眼的名字，她转而问登记报名的工作人员，“之前二等奖不是写的什么红茶礼盒么？”
“是这样没错，”工作人员回答，“但是红茶礼盒的运送临时出了点问题，就用同等价位的畅销品替代了。”
畅销品……
这……绝对是滞销品吧？！
“喂，威尔。”杜若颖重新挂上了一副乖顺的笑脸，“你数学这么好，一定知道一等奖和二等奖哪个更值钱，对吧？”
“小颖同学想说什么请直说。”他回以微笑道。
“我的目标是一等奖。”
“哦。”
“‘哦’是几个意思啊？”她无语道，“之前端午节已经请你吃过一次了吧，仰望星空派！”
“所以？”
“所以这次中秋节你老老实实陪我吃一次正常的东西行不行？”
“嗯——”威廉故作犹豫道。
“而且啊，”她忽然拽住他的领带，将他拉低下来，然后踮起脚尖，对他附耳道，“别被它华丽的外表欺骗了，相信我，这个仰望星空派礼盒绝对是临近保质期的滞销品。月饼不一样啊，月饼可是为了过节而专门新做的。派这种东西，果然还是新鲜出炉的才好吃，你肯定不会喜欢这种礼盒的，对吧。”
“原来如此，”威廉了然道，“看来今晚小颖同学拉我过来，是希望我帮忙赢下那个月饼礼盒？”
“嘿嘿，没错，就是这样。”她讨好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其实，根据往年的通关经验，前九题应该都不需要你出手，关键是最后一题。”
“那好吧，不过作为交换，我也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既然特地出来体验你们中秋节的风俗，自然得让体验更加完整一点才行，”他指了指河边一家桂花酿，“陪我喝一次赏月酒吧，小颖同学。”
艹，好家伙，赏月酒都知道，看来是提前做足了功课的……
“行啊，喝就喝，谁怕谁。”杜若颖自信一笑，“但是，提前说好，酒可以陪你喝，钱我可不掏。”
“没问题。”
“成交！”
正如她所说，前九题很快都被她独立解出来了，无论是拼图题，还是诗词接龙，还是历史百科问答或推理题，她看起来都不在话下。当第十题终于出现时，威廉似乎有点明白了她的短板所在——那是一道难度不低的数学题。
问：将月球视为一个理想球体，在球面上随机选择四个点，建立一个以它们为顶点的四面体，那么球心落在四面体内部的概率是多少？[1]
“原来如此，”威廉沉吟道，“看来，这场全民答题，与其说是个赢礼品的活动，不如说是个吸引众人眼球的推销广告，恐怕主办方原本就没想过让人赢走那些奖品，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消费券以安慰奖的形式派发到所有人手上，诱导大家消费。”
杜若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这题有问题？”
“嗯，这个题看似简单，实际上很有玄机，一般说来，十秒钟是解不出来的。”
“失算了，”她捂脸叹道，“没想到这个奸商居然会出一道连你都解不出来的题……”
“不，答案是1/8。”威廉平静地说。
杜若颖一脸震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倒计时，还剩三秒，已经不容她多想了，她赶紧把答案输了进去。
“恭喜您，回答正确！”系统提示声冷冷地响起，“游戏通关完成！”
“等等，你刚不是说这题十秒钟解不出来吗？”她狐疑道。
“我说的是‘一般’十秒钟解不出来，”他将“一般”二字咬得尤其重，“小颖同学觉得我属于‘一般’吗？”
“……我看你直接改名莫里亚秀得了。”
这时，系统界面再度跳出了一段彩色的大字：“根据答题速度排名，恭喜您获得了二等奖——仰望星空派礼盒！请上台领奖。”
“喂喂喂，怎么是第二啊，我们已经够快的了吧？”杜若颖不悦道。
看着上台领一等奖的人，以及后台处哭丧着脸的另一人，威廉会意一笑：“再快也快不过内部人员啊。好了，小颖同学就知足吧，我想大约已经有人因为我们夺走二等奖而要挨骂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抱着赢下来的仰望星空派去了河边。虽然最后并没有拿到月饼礼盒，但她还是同意陪他喝一次赏月酒。
河边长椅上，两盏浅浅的桂花酒里，各自倒映着一轮小小的月影。此时彼岸的满月已经升得很高，金色褪尽，皎洁得近乎耀眼。身后不时掠过一阵小孩的笑闹声，伴着几朵飘忽不定的泡泡，乘着晚风，慢悠悠地游荡在他们周围。
威廉拿起一块三角形的派，轻咬了一小口：“味道其实还不错，真的不试试么，小颖同学。”
“好吃你就多吃点，不用管我。”她退避三舍道。
“可是，只喝酒的话，很容易醉哦。”
……喂，能不能不要每次说话都这么有说服力？
见她态度有所软化，他立刻递来了一块：“辛苦赢来的战利品，好歹尝尝滋味嘛。”
“……那好吧，”她强忍住内心的抵触情绪，将其接过，抱着必死的决心狠狠咬上了一口，“反正派和月饼本质上都是面食，没有这个糟心的鱼头的话，吃起来也差不——”
话音未落，一抹手指就抚上了她的唇边，威廉伸手替她蘸去了嘴角的碎屑，随即对她微微一笑：“怎么样，没骗你吧，其实还挺好吃的。”
杜若颖愣了愣。
在他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之下，她的双颊不觉发烫起来，晚风拂过，时间仿佛静止。
舌尖不觉再度回味了一下，甜甜的，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鱼香，在酒味和桂花味的共同浸染下，竟变得可口了起来，她一度怀疑自己味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是了，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其实还不错的味道……
她感到有些错乱的摇了摇头，一定是这个酒太醉人了，嗯，一定是这样没错，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奇怪的食物产生好感？
“怎么了，小颖同学，脸好红哦。”他勾起嘴角问道。
“没没没没……没怎么，”她紧张地推开他的手，“好好看月亮，别看我！”
威廉会意一笑，目光重新转向了彼岸。
两人就这么默然不语地盯着月亮看了半晌，直到月亮也感到了一丝尴尬，扯起一片薄云遮住了自己。
“在一年之中，找出月亮最圆的的那个夜晚，赏月，喝酒，吃月饼，你们国家的文化习俗还真是浪漫。”威廉再度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是啊，”她的目光左右乱摆着，试图找出个合适的话题来回应，“不过，感觉还是差了点儿什么——”
“差了什么？”
“是音乐，”她忽然眼睛一亮，“我看很多古诗里都有提过月下弹奏。说起来，其实附近就有一个水上钢琴广场，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真能碰上一场现场演奏呢。”
“是啊，如果有音乐相衬，想必会让这个夜晚更完美吧。”威廉淡然一笑。
没过几分钟，他忽然站起了身：“抱歉，我稍稍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去哪里？”
“洗手间，”他坏笑道，“怎么，你要跟上来吗？”
“……不了。”
待他彻底离开视线范围后，时间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漫长和难熬起来，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手机屏幕，发现才过去不到三分钟。然而，各种奇奇怪怪的猜想就像沸水里的泡泡一样，已经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真的是去洗手间吗，不会是去搞事情吧？不会去抢主办方的月饼了吧，不会抢完月饼还顺手把主办方给团灭了吧？不会又遇上新案子了吧？不会被组织给背袭吧？
……
想着想着，她再也坐不住了，也顾不了长椅上那些酒和派，就决定起身去找他。
没走两步，一阵奇妙的钢琴声从身后传来，让凝滞的时间也随之融化，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她认出了那个方向，是水上钢琴广场！
对了，她想起来了，他们刚刚聊到了月下弹奏，难道说——
杜若颖的心猛然被揪紧了，她循着音乐的来向，穿过密集的人流和曲折的街巷，一直走到了钢琴广场的边缘。
层层叠叠的灌木丛恰好高过视线，掩住了广场正中央的水上钢琴。但是，随着她越走越近，钢琴的声音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毫无疑问，有人在那里弹奏。
那音调旖旎而温柔，充满了宁静的力量，理性得几乎不带任何情绪，却能凭着一股纯粹得莫名的美感让人深深沉醉其中。
当最后一团灌木丛也终于消失，眼前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天地之间唯剩一片倒映着月空的浅水，无边无尽。
满月之下，一个穿白衬衫的熟悉身影正坐在水池中央的钢琴前，修长的手指从容游移在反射着月光的琴键之间，不紧不慢地演奏着。
旋律优雅而恬淡，却远比酒液更沁人心。
音乐让越来越多的人聚拢了过来，不知何时，身后已是一片人海，然而所有人都只是这样远远地望着，隔着浅浅的水池，不再跃近一步，似乎生怕惊扰这场易碎的梦影。
她的眼前渐渐浮起一层雾气，将那幅圣洁得近乎灼眼的绝景一点点模糊下去。
“真是卑鄙啊，威尔，”她难过地笑了笑，不觉将双手捏紧，“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抵抗住你的吸引呢……”
另一边，同样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水面和满月的美景，夏洛克的心情真是一点也好不起来：“为什么把我扔孤岛啊？啊！啊！！！我也想吃月饼啊岂可修！”
以及仍在查案的杜若宪：“加班中，勿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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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小颖同学又一次在过节期间吃上了仰望星空派（被打）
注：
本章标注［1］的地方，题目改自美国大学生数学竞赛的一个真题，特此注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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