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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老司机
六月初一,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早在一周前,络绎不绝的礼物就被送进长春宫。
皇帝一早就吩咐人安排了宫宴,他年纪大了,尤其喜欢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诸位皇子早就百炼成钢,不管心里有多不喜,但周到的表面功夫还是不会落下。皇后更是深知皇帝的心思,丝毫不吝啬对其他皇子的赞美,抛开暗地里的那些争斗,还真是一副祥和之气。
既然是家宴,免不了要聊些家长里短。贺冬灵本想躲在七皇子身后做个安静的花瓶,可谁曾想,李贵妃一句话就掀起了波浪。
她笑的风情万种,笑里藏刀,“没记错的话,贺冬灵嫁给七皇子已有一年有余了吧,也该有一个孩子了……”
李贵妃的话还没说完,贺冬灵手里的茶杯差点哐当一声摔到地上,好在七皇子及时握住了她的手,他斜了李贵妃一眼,“不劳贵妃操心。”
石投湖水,自然泛起波澜。虽然今日是李贵妃讲此事放到台面上,但七皇子一直未有子嗣这事却是事实。早就有不少人在皇帝和皇后耳边旁敲侧击,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七王府。
接着李贵妃的话,皇帝发话了,言语中点拨贺冬灵的话无非就是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要不是贺冬灵的定力尚加,一直告诉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定会拍桌子说几句社会语录。可是眼下毕竟不是现代文明社会,女人的地位实在是低得可怜。
她用抽动的嘴角看着边上的七皇子,这么大的事情,这个男人竟然未曾与她提过一句,他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真的等着娶小妾生孩子吗?
生气、愤怒、委屈……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贺冬灵将自己的手从七皇子的掌心里抽出来,脸色渐冷。七皇子的手追过来,她刻意在躲。
空气中突然凝结的冰让公主撇了一眼贺冬灵,朋友有难,必须拔刀相助。她拍了拍自己的夫君,借着母后的生辰一起说着吉祥话。驸马爷袁崇明也是个聪明人,用即兴做的诗成功将话题转移。
然而,这里的一分一秒对于贺冬灵来说都是煎熬,她抬头扫过众人的目光,发现那毫不掩饰的嘲笑竟不在少数。母凭子贵,是这里女人的唯一出路,纵然贺冬灵救灾有功,身上有很多她们所不及的品质,但仅凭一句尚无子嗣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一键清零。
在众多好事者投来的眼神中,贺冬灵无意发现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像徘徊在海洋里的一叶方舟,像风中摇曳的蒲公英。然而,六皇子很快便垂下头,不给贺冬灵再次探究的机会。
从前,贺冬灵天真,特别爱和七皇子畅谈未来,她向往的幸福都和这个人有关。
如今,她的世界却因一个孩子变得具体而破碎,然而最要命的是,全世界都不相信她能生。
好不容易熬到生辰宴会结束,七皇子紧紧抓着贺冬灵的手往宫外走,路上他已经记不清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你要相信我,我之前已经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贺冬灵冷哼一声,重复着皇帝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等到圣旨赐婚的时候吗?”
说完,贺冬灵甩开七皇子的手,快步钻进马车里,上去瞬间就红了眼眶。她在乎的是七皇子瞒着她,真正气愤的是他的态度。夫妻夫妻,不就应该坦诚相待吗?他答应过她的话,如今看来早就忘到了耳后。
七皇子慌了,追上来特别紧张,“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害怕你生气,不想让你多心。”
回府的路上,七皇子一直强调“我绝对不会纳妾”,他以为贺冬灵生气的点也只是害怕他纳妾。抛开男人和女人不同的思维,不管是千年前还是一千年以后,钢铁直男都没法正确理解“态度”这个词。
贺冬灵抹掉脸上的泪,委屈地瞪着七皇子,“你不告诉我,就是不对!”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七皇子见不得贺冬灵掉眼泪,她一哭他的心口就在下刀子,“你别哭了,好不好?”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贺冬灵边哭边将拳头打在他的肩头,“你说过不会再瞒着我的……”
七皇子一愣,这才想起他在江淮承诺过贺冬灵的话,好像有些明白迟迟哄不好的原因了。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贺冬灵抛下他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跑。
站在门口的府兵两脸懵,一旁等候的李姨更是惊慌失措,边追王妃边回头疑惑:出门还好好的两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七王府的人都在一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张望的小眼神都在期盼有谁可以给他们科普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推开房门,贺冬灵窝在床头,手抱膝盖,整个人蜷缩着,身子随着抽泣而颤抖。
七皇子追进去,看着又心疼又心酸。他小心翼翼将手落在她的肩头,他渴望她的回应,哪怕是打他骂他,他最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切断了所有。
无声的眼泪,不知不觉将贺冬灵打进一种执念中。她抬头,不再躲避他的触碰,任他抹掉自己脸颊的泪,在近距离的凝视中,她还是心疼了。她看到他紧锁的眉额,她感受得到他的小心翼翼,她扑进他的怀里什么也没说,再一次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这辈子绝不能失去的东西。
女人的悲伤像是会捉迷藏,第二天醒来的贺冬灵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盯着红肿的眼皮,她去厨房亲自煮了粥,端给七皇子的时候,包括七皇子本人四周全是略带惊恐的不知所措。
贺冬灵突然就不乐意了,歪着脑袋质问,“怎么,你怕我在粥里给你下毒啊?”
粥还没进到嘴巴,七皇子差点就被这句话噎死,他一脸讨好的笑,“你不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贺冬灵算是想明白了,“与其和你生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生孩子。苍天大地啊,我才多大啊,竟然沦落到被人催生的地步……”
噗嗤……七皇子还是被粥噎到了,他一边咳嗽,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冬灵,突然生出了几分陌生,“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直接就这样说出来?”
话音刚落,周围负责伺候的人齐刷刷垂下脑袋,有几个姑娘甚至还脸红了,李姨摆摆手让他们先行退下。贺冬灵被逗笑了,理直气壮地说,“我说的生孩子和你说的是两个意思,再说你一个老司机还好意思说我?”
七皇子彻底放下碗筷,“哪里是两个意思,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他顿了顿,又追了一句,“什么是老司机?”
贺冬灵摇头,“我的意思是等一会儿老伯会来给我们号脉,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七皇子奇怪,一脸不解。在他的意识里,这种事本是专属与女人的。
为了防止七皇子口不择言,再一根筋说出什么不讨喜的话,贺冬灵直接开口普及现代医学知识,可就算她说的再清楚,千年前的大脑内存依旧没法消化。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最后贺冬灵只能耍赖皮,“我不管,反正你要和我一起看!你要是不看,就说明你不爱我了,你想找别的女人。”
“看!看!看!”七皇子举双手赞成,反正只要不让他重复昨日的噩梦,他觉得自己干什么都可以。
嘴上虽然答应了,但真当七皇子把胳膊递给老伯的时候,他整个人是别扭的。这种感觉很难言语,就像莫名其妙打开了一个魔盒,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的恐怖。
老伯眯眼听了一会儿,半晌后说,“殿下身子强健,没什么问题。”
魔盒烟消云散,七皇子紧缩的眉毛总算舒展下来。贺冬灵歪着脑袋,眼眸里全是迷茫,“不对啊,我没毛病,殿下也没毛病,但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孩子?”
咳咳咳……七皇子急眼了,伸手捂住贺冬灵的嘴巴,“你……你说话用词……含蓄克制一点可以吗?”
贺冬灵翻白眼,大尾巴狼在这里装什么纯情?她费了好鼻子的劲才把死死捂住嘴巴上的手给拿开。
“你们都没毛病,有毛病的是催你们的人,”老伯捋了捋胡子,嘲笑道,“殿下常年南征北战,这一年又是各种意外,生孩子不需要时间啊?”
咳咳咳……七皇子又开始咳嗽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伯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贺冬灵了?
“高手!高手!”贺冬灵拍手鼓掌,茅塞顿开,“就是,他们当生孩子是买菜啊,付钱就有啊!”
七皇子:“……”他彻底坐不住了,很认真地看着老伯,请求道,“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吃了变正常一点?”
贺冬灵正要据理力争,七皇子三十六计跑为大计,虽然溜得快,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交代自己的行踪,今天他要和太子他们处理点事情,但凡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晚饭就只能留贺冬灵一个人。
以前的贺冬灵是乖乖听话的小可爱,但今日不同往昔,她眉眼轻扬,递给李姨一个出门杀敌的邀请眼神,“走,我们去看看,到底都是哪些妖艳货色吃饱撑着了,拼命要往王府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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