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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船】
迎春苑内花团锦簇，姑娘们腰肢软、笑容娇，身上的衣料更是一个穿得比一个少。
说起来，这迎春苑名儿后面虽缀了个“苑”字，可实际上却非一般的小别苑可比，占地大得很，仿得是江南名家园林。
里头假山、湖泊、竹林、亭台……那是一应俱全。
旁的先不提，就说这那湖吧，京中有名的一个景儿，水质清得能在里头淘米。
要不是上头有人，逐层打点好了关系，哪能被她们迎春苑圈进去一半，成了内景呐！
有了这湖，那也不能暴殄天物。
老鸨徐妈妈脑子活泛，干脆一拍板，置了几条花船，在湖上泛舟。
打出来的名号便是“小秦淮十八艳”，专供达官贵人寻欢取乐，玩个新奇。
当然了，是不是如徐妈妈所说，这花船上的姑娘都是秦淮人，还有待考证。
但有一点是没话说，姑娘们个个身娇貌美，风情各异。这偶尔呢，还会特意准备些“惊喜”，让客人们很是受用，因而也留下了不少熟客。
生性风流的寿郡王就是其中之一。
今日寿郡王自认在国公府受了冷遇，心里不大痛快，可也不愿早早回府听王妃的唠叨，干脆叫小厮把马车赶来了迎春苑。
徐妈妈眼一瞄，便赶紧殷勤地迎上去：“呦！王爷，您来了呀！”
寿郡王心情不大好，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徐妈妈风月场里待久了，早已练成人精，闻着这话音，她便是晓得这位主儿今儿是心里不痛快了，扭头便唤来两个嘴甜爱笑的：“怜香、妙绿！你们两个还不快来伺候王爷！”
“来了！”
软红的帘子一掀，走出两个笑吟吟的美人，一左一右挽上了寿郡王的手臂。
这两人瞧着都是二八的好年纪，脸庞娇艳的就像枝头的熟杏，甜美可人，一口一个王爷，直把寿郡王叫的心飘飘然，心里头那点说不出来的烦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拥着美人，寿郡王悠哉悠哉去后院花船上享乐去了。
＊
另一边，玉翠苦哈哈地在湖里游着，也不敢轻易上岸，生怕被人再给追上，那可真完犊子了。
游啊游，游啊游。
玉翠游得精疲力竭，腿快抽筋，忽然远远望见湖面上浮着十来艘造型精致的楼船。
说它是“楼船”，倒也不虚。
每个都有两三层，瞧着就像楼阁一样。窗棂的镂空雕花处，映出银红、烟青、柔粉、蒽绿……等各色软纱帘，给人一种柔曼多情的感觉。
玉翠蹙起眉，忽然一个猜想涌上心头——
这该不会是古代的花船吧？！
再往旁边一看，是座宽敞的院子，院内楼阁高耸，错落有致。某个敞开的窗户内，还能看见耳鬓厮磨的男女，举止相当奔放。
应该没错了，八成就是妓院。
游是游不动了，她咬了咬下唇，心想，要不——
先上去再想办法离开？
……
淅沥沥一身水，玉翠穿着道姑袍，从隐蔽处爬上了岸，一路猫着腰，爬窗摸进了一间屋。
屋里没放床，四面都是长长的黄花梨木架子和竹席矮脚榻。
到处都搭着裙衫，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都有，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都是些软薄轻盈的料子，有些个衣裳甚至能透光看见另一边。
玉翠看得瞠目结舌，本想拿件衣裳去换，可伸了伸手，愣是不晓得该拿哪件。
怔愣的工夫，外头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声音不大，玉翠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四周瞧了下，闪身躲进了矮脚榻后。
她伏低腰，脸几乎贴近地面，偏着头观察门口的动静。
很快，“吱呀”一声响，门被推开。
一袭雪青的身影款款而入，柔曼裙摆摇曳生姿，走动间隐约露出脚踝上一点嫣红，像是绘了朵花，在白皙的皮肤上肆意怒放。
女子娇声道：“哎呀！这是谁把窗户给开了？怎么也不给关上。”
说话间，那雪青色的裙摆往窗旁移动。
玉翠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那人发现窗沿上的水渍，起了疑心，再四下一找，自己可就不好脱身了。
不过，很快那女子的声音又传来——
“奇怪，难不成是院里的猫又乱蹿，把窗户给顶开了？”
听见她没怀疑到人身上，玉翠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玉翠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房里的脚步声消失去，那女子说话声也停了。
诡异的安静，让人不安起来。
玉翠小心翼翼地轻挪着脖子，视线朝周围打量搜寻。
没人，没人，还是没人……
难不成活生生一个人，能凭空消失不成？
玉翠不信。
正皱着眉苦思，左肩忽的被人一拍。
她条件反射性地回头一看，就见个十七八的娇艳女子背手俯身，翘着鞋尖，眨了眨眼，笑吟吟的看着她，眼里透着丝狡黠：“我就猜屋里肯定有人！”
实话实话，玉翠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谁知道，她还没想好对策，那姑娘倒是热情地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笑嘻嘻开口：“前儿徐妈妈还说，要寻几身道姑、尼姑的衣裳，让人扮起来给贵客们看个新鲜。我还以为是说笑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人扮起来了。”
玉翠一脸懵。
什么鬼？！！妓院里扮出家人？
她一时三观受损，还没恍过神来，那女子又笑着问：“你刚才是去练凫水了吧？这衣裳还是湿的呢？”说着点点头，又自问自答，“也对哦，船上都是些贵客，待会儿要是表演出了差错，麻烦可就大了！”
她吐了吐舌头，拉过玉翠的手：“跟我来吧，那边的表演可就要开始了。”
玉翠发誓，她每个字音都听清楚了，可连起来愣是没明白那姑娘说的啥意思！
解释是没法解释了，玉翠晕晕乎乎被拉走……
那姑娘领着她去了湖岸边的一艘花船上，花船共有两层，精致小巧。
弯腰进了船，里头已经没人了，只剩当中的漆木小方桌上对着些衣裳，和几个没来得及合上的八宝格红木螺钿妆匣。
那姑娘叫了声：“呀，快来不及了。她们都去船上准备着了。”
玉翠：……还是听不明白。
可她听不明白，不妨碍那姑娘说话的热情：“赶紧的，姐姐你坐下，我帮你把头发重新梳一下。”
玉翠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刚准备拒绝，却被那姑娘按住双肩，压打气筒一样，一下子被压坐在了矮凳上，木梳跟着就上了头。
三下五除二，那姑娘便麻利扎好发带。
玉翠对着镜子，明明扎的还是圆啾啾的道姑头，可经由这姑娘的手，细节处却有了些不同，给她最直观的感觉就是——禁欲中……好像透着那么丝……欲说还休的妖媚……
打住！！
玉翠晃了晃脑袋，自我谴责：你在乱想些什么！做个正经人好么吗！
那姑娘又拉起她，将她腰间系带紧紧一勒，玉翠差点被她勒得断过气去。
她还没说话，那姑娘就巴拉巴拉欢快地开口了：“姐姐你的腰好细呀！怜香的腰都没你的细。”
玉翠已经不想去问怜香是谁了，只想赶紧想办法离开。
她扶额歪头，假装痛苦地皱紧眉：“糟了，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那姑娘紧张兮兮地问：“真的很不舒服吗？那我扶你去找徐妈妈，让她给你寻个大夫，再另换人上场。”说着就要扶起玉翠。
玉翠叫苦不迭，神呐，这一去还不得露馅。
她一把拉住那姑娘：“别，我好多了！”
“那就好，”那姑娘长舒一口气，“好了，姐姐你快点下去吧。晚了耽误时辰，徐妈妈可是会发火的。”
去哪？
玉翠又懵了。
只见那姑娘掀开船舱内一处凸起的方台，吵她招手：“姐姐，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玉翠一看是要下水，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十分坚定：“好，我这就下去！”
她一个会水的人，下了水想游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是游回去麻烦了些，还得提防湖边有没有“追兵”在。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就不该在妓院这儿上岸。折腾来折腾去，也就只在原地踏步。
想着想着，玉翠一脚跨了进去，整个身子沉了进去。
外头那姑娘自己也还有事，合上铜制的顶盖就走了。
这边，下了水的玉翠高兴没一会儿，就傻了眼。
她发现，这水下居然被安上了铁笼子！
这还往哪儿游！压根就游不出去呐！
玉翠赶紧往回游，可游回去后才发现，那顶盖已经被关上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完了完了，总不至于把自己给憋窒息了吧？
玉翠再无别的选择，又奋力往前游，估计唯一的生路——就是通往表演场地那里。
妈妈呀，可千万要撑住！
依靠水中微弱的视力辨着路径，玉翠憋气憋得快肺炸。
漂浮的碧绿圆叶，长长细细的根茎，光线越来越亮！
玉翠使尽最后一股劲，“哗啦”一声响，冲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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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花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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