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五十八章 子澜赔罪

　　王进宝看了子澜身后站着的康熙一眼，笑道：“正事还没说呢，子澜如何能走？”又对子澜道：“子澜，你为官时日尚短，又一直有你家六爷护着，不知道在官场上得罪上司乃是大忌。你看看在座的诸位大人，都是在官场沉浮几十年的人。有几人有你这般好命，初入仕途便有吏部尚书一路照顾、提点着。”又从桌上拿起子澜的酒杯，道：“快去给六爷赔罪。”

　　子澜拿了酒杯对纳兰性德道：“六爷，子澜给您赔罪了。”

　　纳兰性德也不端酒杯，只冷冷的道：“进宝，再由着他在这胡说，我明儿就得被砍头。”

　　王进宝笑道：“皇上还要用你办事呢，哪里舍得砍你的头？你就喝了子澜的酒吧，你知道我一会儿要说的事必须子澜在场的。”又向子澜使了个眼色。

　　子澜端着酒杯跪到纳兰性德脚边，称呼却变了，只低声叫道：“主子……”

　　纳兰性德看向子澜，见他眼里隐隐有一层泪光，便有些心软，但终究心里还是气。正犹豫着，却见站在子澜身后的康熙对纳兰性德躬身道：“六爷，奴才多嘴说句话。我们公子刚才的确言语鲁莽冲撞了六爷，但公子对六爷实在并无异心，只是心里一股子委屈，无人可说罢了。”

　　纳兰性德冷笑道：“委屈？若他过的日子还叫委屈，别人岂不是每天活在地狱里了？如今谁不知道莫大人在朝中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有皇上宠着，下有无数王孙公子追随，他何来委屈？”

　　康熙道：“公子心里最大的委屈就是那点心思，大人是满清第一才子，如何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大人别的不看，只看在不得志时公子尽心照料大人的份上吧，这共患难的交情，可是最难能可贵的了。”

　　这时赵申桥和杭艾从康熙的声音和体态中已猜出他的身份了，赵申桥忙对纳兰性德低声道：“大人快把酒喝了，让莫大人和这位起身说话吧。”

　　纳兰性德端起杯来，将酒喝了，子澜这才站起来坐好，康熙也直起身来。

　　卢兴祖听到康熙声音也有些生疑，便对子澜道：“子澜，你这随从谈吐倒是不俗。”

　　王进宝知道这帮人都是为官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都不止一次见过康熙，再这样下去非露馅不可，便对子澜道：“子澜，我想请这位大哥去偏厅饮酒，可好？”

　　子澜答了“好。”王进宝便对旁边的管家道：“给这位爷找间清静的屋子，置些酒菜。”

　　康熙出去后，纳兰性德对子澜道：“去给云贵的两个大人陪个不是。”

　　子澜端了酒，走到夏、郑二人面前，躬身道：“子澜言语冒失，得罪了二位大人，请二位大人见谅。”

　　夏英和郑吉忙站起来，还礼道：“莫大人快休如此，大人说话风趣些而已，哪里谈得上得罪？”

　　子澜和夏、郑二人将酒饮了，回到座位上，纳兰性德笑着对众人道：“小孩子不懂事，说话口没遮拦的，扰了大家的兴。大家只当看我的面子别计较了，继续喝酒吧。”

　　王进宝笑着对夏英和郑吉道：“你们二位今天运气真好。”

　　夏郑二人均想这莫子澜几乎每句话都是刀子一般，偏他又是御前的人，二人着实害怕他把那番胡说八道告诉皇上。一直提心吊胆的，哪里运气好了？夏英便对王进宝笑道：“请大人明示。”

　　王进宝笑道：“今儿容若在此，子澜已经收敛许多。你知道他每次去户部办事，说出来的话比这还刻薄。我和杭艾不也只有听着，听完了还要乖乖把银子奉上。”

　　杭艾对纳兰性德笑道：“纳兰大人，我们王大人说的是实情。”

　　纳兰性德看了眼子澜，笑道：“这个我却是管不了，他去户部是替皇上办事的。”

　　王进宝笑着对子澜道：“你家六爷还是护着你。”又对众人道：“各位，如果硬让各位年底前缴完赋税，进宝也觉得有些不近人情。最近户部也拉了些亏空，如果各位能帮个忙，将这亏空补足，就权当是利息了。今儿容若、申桥、子澜都在这呢，这钱既不是我用了，也不是户部任何一个人用了。大家如果帮了这个忙，我和容若都领大家的情。”

　　陕甘总督先松了口气，道：“户部的亏空有多少，大人请明示便是。”

　　王进宝笑道：“不多，五十三万两。我知道各省贫富不一，也不说让各位大人都出多少了，大家各凭心意吧。只是要尽快，否则皇上问起来，看见户部自己都有亏空，我也没脸替各位说话了。”

　　众人纷纷表态，说三五日内必将银子送到户部。

　　王进宝目的已经达成，子澜便对纳兰性德道：“六爷，我先告退了。”又对众人拱手，便先离席了。

　　子澜到偏厅，见到康熙，跪下道：“奴才失宜，请皇上赐罪。”

　　康熙笑道：“起来吧。朕倒无所谓，但容若可被你气的不轻。”

　　子澜起身，凄然道：“他对奴才……气不气的又能怎样？”

　　康熙问道：“你为何对云贵二人那般刻薄？”

　　子澜道：“昆明余孽总是给六爷惹麻烦。我看刚才六爷对他们态度倒比别人亲切些，不由得心里带了些气。”

　　康熙笑道：“合着你还是故意要气容若来着。”

　　子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跪下道：“皇上收了奴才吧，让奴才断了对他的念想。最好只把奴才放在后宫，便如奴才中进士之前。奴才见不到他，这颗心也不用总是撕扯着了。”

　　康熙笑出声来，道：“朕没这福气，也不敢。容若一心为你在仕途上铺路，朕若让你重回后宫，容若非和朕拼命不可。”

　　子澜道：“皇上对我，比他对我好的多了。奴才斗胆问一句，皇上可曾尝过把心给了一个人，发了疯的想得到一点回应而不可得的滋味吗？”

　　康熙没想到子澜会问这话，过了一会儿，方道：“有过，就是现在。”

　　子澜诧异道：“现在？”

　　康熙缓缓地道：“是。你别看他平日对朕柔情蜜意的，只要事情稍微牵涉到他娘，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朕。朕每次想起来，都是齿冷的很。朕一再给他加官进爵，也是希望他能因为贪恋权势，多些留住他的筹码而已。朕为得到他，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心里并不比你好过多少。”

　　子澜听到康熙这样说，已是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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