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

　　第五十七章：怕问君心何处是
　　看着月下闪着寒光的匕首，秦惜心头惊骇，贺兰玥身系天下，不容有失，再说，自己又怎能眼看着他被杀呢？
　　秦惜一向都不是个冲动的人，可她总是在危急关头犯傻，尤其是当贺兰玥遇险的时候。
　　凤吟春曾对她说过：“一般情况下，圣上不会有事的，你以后可千万别再犯傻了，如果遇到危险，你就躲到他身后去。”
　　他还说过“你放心，他有我们保护呢，用不着你。”
　　可惜，秦惜此刻早已将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贺兰玥。
　　所以，她再一次犯傻，还得十分勇敢。
　　就在那匕首还未抬起的时候，她已经用尽全力冲向了李强。
　　李强碍于薛复，并不想伤害秦惜，却没有想到她会挺身撞上自己的匕首，慌乱之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抓住贺兰玥的手，向旁边闪去。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如幽灵般闪出，直奔过来，轻轻挥手解开了贺兰玥的束缚，趁机将贺兰玥护在了身后。
　　他的身法奇快，竟看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掠至的。
　　薛复倒在地上，见李强坏事，本就气恼异常，此时瞧见这个黑色人影突然出现救了贺兰玥，更是面如青霜，心中愤恨，差点将钢牙咬碎，虽然那人朦胧如一团黑雾，但他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天下间除了那位诡秘如幽魂般的大崇暗卫首领雪影，还有谁能一路跟踪，在他面前隐藏行迹，让他察觉不到？
　　贺兰玥一直被薛复和李强贴身挟制，雪影不敢冒然出手，他等的就是像刚才这样的机会。
　　贺兰玥显然也没有想到秦惜又做傻事，而且还做得这么快，这么着急，他看着那个撞到李强手中的女子，眼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之情，这个女子，总是这么傻，他忍不住轻叹一声。
　　李强揪住秦惜，眼中充满了绝望愤怒，若不是这个女子，他认为自己极有可能已将贺兰玥杀死，怎会白白失却机会？
　　明晃晃的匕首架在秦惜的脖子上，李强嘶声大叫：“贺兰玥，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今日有个娘们陪着一起死，老子也不亏了。”
　　雪影出现，薛复被制，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半分逃生的机会，他挟制着秦惜往断崖边上走去，想和秦惜同归于尽。
　　看到贺兰玥无恙，秦惜一笑，她的眸仁深黑而亮，若不是在月下，定能看到眼波滟滟，流光四溢，她的风神，深水静潭般清净，很淡，浑然不似濒临死亡的样子。
　　薛复的心中忽然刺痛，他十分震惊地看着她，这个傻女人，为何会如此傻？她真的愿意为了贺兰氏而甘心赴死？
　　“站住。”贺兰玥开口喝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慑人的威严与气势，那是帝王之气。
　　李强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你要怎样，才可以放了秦惜？”贺兰玥沉声问道。
　　“怎样？哈哈哈哈，”李强面目狰狞，狂吼道，“我要你死，我要你跳下断崖！”
　　贺兰玥向前一步，问道：“此话当真？”
　　李强自是不相信他堂堂一国之君会为了一个宫女去死，便狞笑道：“当然，只要你跳下断崖，我就放了她，你能做到吗？做不到，就不要在这里废话，老子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贺兰玥并不多言，慢慢向崖边退去。
　　秦惜心中大急，向着贺兰玥喊道：“圣上，秦惜死不足惜，你不要管秦惜了。”
　　“主上！”雪影也有些担忧地叫道。
　　崖边红梅点点，妩媚脱俗，卓然绽放。贺兰玥轻轻退到崖边，侧身而立，素衣清风，黑发渡月，墨瞳映着点点银月，凌寒傲气夺衣而出，甚至隐隐一段暗香浮动，竟比梅花还要清幽，入眼令人魂魄俱失，只觉得仿佛天上仙人误落人间，正要乘风归去。
　　一时间，众人惊于风华，齐齐怔住。
　　看他走到崖边，秦惜心胆俱裂，“圣上，你要做什么？”
　　她本来有好多话要说，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全身已经僵硬冰冷。
　　贺兰玥平静从容，他望着秦惜，笑了一下。披着身后的茫茫月光，对着她笑，目光温柔似水。
　　秦惜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美。
　　然后，她便看到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向后仰去，可是身后，没有依凭。
　　刹那间，那个对着她轻笑的人消失不见，天地间一片安静。
　　雪影身形一闪，随后跃下断崖。
　　那个人是大崇天子，是天下至尊，也是他的主上，他不容他哪怕有一点点的损伤，即使去死，他也要随着他一起去。
　　月光森寒，断崖处的红梅，迎风摇曳。
　　李强惊讶地看着消失不见的人影，愣怔在原处。
　　秦惜全身一软，跌坐地上。
　　薛复看着她唤了一声，“秦惜，我带你走。”
　　秦惜动也不动。
　　薛复接着说道：“你是薛氏后裔，应该为母报仇，跟在我身边吧，有朝一日，我定要你扬眉吐气，不再受人驱使。”
　　秦惜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刚才有把利剑穿心而过，也不觉得痛，那人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摇曳。
　　她有些茫然，有点懵懂。这是，怎么了？她的心，很空。
　　他，死了，是为救自己而死的。
　　这个意识令她心口的疼痛凶狠地喷薄而出，穿心彻骨。
　　她猛然站起，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薛复骇然地望着她。
　　面无人色，竟没有眼泪流下，她忽然笑了。
　　他曾用最柔和的语言驱散她的惊惧、她的痛苦，他曾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曾在危难之际数次救她脱困，他还愿意为了救她而跃下断崖。
　　也许他并不爱她，他是她的仇人之后，可是，那又如何？她所恨的，与她所爱的相比，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秦惜背对明月，轻轻一笑，缓缓退向崖边。
　　薛复察觉她的异常，大声喝道，“你站住，你要干什么？你给我过来！听见没有？”
　　他没有办法理解她的行为，她不是喜欢贺兰珺的么？又怎么会为了贺兰玥而做傻事？贺兰玥为了救她竟——，难道——
　　李强如梦初醒，赶紧跑过去拉起薛复，“教主，快走，快跑呀！”
　　秦惜的脊背，突然笔直地挺起，她的眸子那么黑，目光那么亮。她笑得那么光华，带着幸福，决绝果敢。
　　薛复甩开李强的手，正欲上前，突然一声惊呼，秦惜已纵身跃下，那美若明珠的笑影，霎时成空。
　　没有了他，万里江山与她何干？没有了他，天下百姓与她何干？没有了他，仁义天理与她何干？没有了他，什么国仇家恨，皇位之争又与她何干？
　　此刻，她不过就是一个单纯愚蠢而且有些自私的女子。
　　“子墨，等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你去。”
　　秦惜凌空下坠，闭上眼，耳边只有风声，昭示她接近死亡。
　　然后她后背的衣服，被一只手稳稳地抓住，有人抱着她从空中跃下，自己没有死吗？
　　昏昏沉沉间，只听得耳边传来了凤吟春的叹气声，“我说，本大人在这里等的是紫衣教主好吧？结果没等到薛复，你们三个倒一个接一个地都跳下来了，你们凑什么热闹？捣什么乱？”
　　既然凤吟春早就在这里，那么贺兰玥一定没事了？秦惜惊喜地睁开眼，“大哥，是你救了我？”
　　凤吟春皱眉，“我本来只打算杀人，没打算救人的。”
　　秦惜脚一沾地，便四下寻找，终于，她看见那人在月下负手而立，一派风轻云淡。
　　他没事，他没事了。
　　青眸蒙泪，眼前的光景变得模糊，她走近他，却没有勇气开口。
　　贺兰玥转身，掩住眸底所有的情绪，微微笑道：“没事吧？”
　　秦惜摇头。
　　生离死别再相见，居然相视无语。
　　看着两人的状况，凤吟春一声叹息，抓着秦惜问道：“你跑下来做什么？谁让你下来捣乱的？我给你说的话你全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大哥不是没有跟来吗？又怎会找到此处？”秦惜向凤吟春问道。
　　凤吟春吹出一声口哨，立刻有一个金毛小犬从草丛中跑出，“是它带我们来的，这是波斯皇室赠送之物，嗅觉极其灵敏。”
　　秦惜明白了，原来他给贺兰玥穿上自己的衣服就是这个用意。
　　秦惜笑了，“大哥果真厉害。”
　　“厉害什么？”凤吟春一副气愤的样子，“我与那个死影子约好，他在崖上救圣上，我在崖下等薛复，结果圣上跳下来，他也跟着跳了下来，白白放跑了薛复，你们一个个都是跳崖跳上瘾了怎的？很好玩吗？”
　　听他这样说，秦惜羞红了脸。
　　就连远处那个黑雾般朦胧的人影也冷冷说道：“我只负责保护主上，抓薛复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你——，你还讲不讲道理？”凤吟春气结。
　　“好了，快些找路出去吧，难道你们想在这里过夜？”贺兰玥笑道。
　　“是。”凤吟春无奈应声，不再与那“死影子”计较。
　　（第五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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