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美的杀意

　　检查结果很好,费远楼的身体几乎设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胃病不可能去根的,除了养就再设别的良方了。给费远楼做检查的女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道：“您是顾医师的亲属吗？他对您的病可是紧张的很，您每次检查前他都要开个大会，专门对您和您朋友的病情做讨论，本来您的胃得切一小块的，顾医师愣是夜夜为您看护，生生制造了奇迹。本来这奇迹可以直接做为他的职业生涯的宣传点，没想到他为了怕您曝光过度而放弃了临床实验的机会，好可惜……您和他是什么关系啊？兄弟吗？还是叔侄？我们医院的护士医生都猜不出来，问顾医师他又不肯说，我这好奇着呢，所以来问问。”
　　费远楼是个高傲的人没错，但是他的高傲向来是用在不友善的人身上，对于刚刚给自己做检查的医生他还是没有什么想要发作的脾气的，只见他穿上外套，笑道：“我和他是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顾医师还是个特别讲义气的人呐！真好！哎呀，这下可又要乱了套了，我们医院里的小姑娘肯定又要议论一阵子顾医师了！”女医生一副市井大妈的样子，好像夸顾思明就是在夸她儿子一样。
　　费远楼好心情弯着嘴角，不禁在心中问自己——费远楼，顾思明对你的好是义气，还是爱情，你分得清楚吗？
　　事实上，是真的分不清楚。
　　他还记得当年还是少年模样的自己被送上去军队的装甲车，顾思明一身笔挺的站在马路的尽头，那深黑的眼眸好似再也住不进别人去。后来自己习惯了部队生活，和一干战友游走在各大军火商的阵营，谁给的钱多就为谁卖命，明明没有军衔，却要自立为战士，从陆战到潜艇，他跟着雷走遍了整个中东的战场，最后因为顾思明的一个电话毅然决然的脱离了雷的部队。
　　那时他是潜艇上的XO，那时顾思明在电话里说：“顾费两家联姻，我可能要和你妹妹订婚了。”

　　从部队回去后，费远楼和顾思明两人之间存在这距离感，一方面是因为费远楼经历杀戮后的沧桑，一方面是顾思明欲言又止的含蓄，疏离和陌生隔阂在两人之间。
　　费远楼忘记了顾思明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三少”的，也记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叫顾思明“顾医师”的，无论是谁先开始在称呼上拉开的距离，他们两个人终究是因为那一段分离而从玩伴变成了所谓的“朋友”。
　　即使后来，顾思明爱费远楼，也逃脱不开分离和逃避所带来的偏离。

　　费远楼坐在后座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幽幽的问道：“卡尔，你说，我对思明是不是太残忍了？”
　　卡尔没有马上回答，静静的从后视镜里看向费远楼的脸，才说道：“顾医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费远楼对视卡尔后视镜中的眼睛。
　　卡尔继续说道：“你和陆楠同时出了车祸，失血过多，两个人都需要立即手术。那个时候我以为他会亲自为你做手术的，可是没想到，他把你交给了别的医生，去给陆楠做手术。陆楠的手术比你的手术结束的早，他一身血的站在你手术门口整整三个小时，后来给你做手术的医生问他要不要把你的胃切去一小块的时候，他立刻拒绝了。后来他进了你的手术室，我就只看见这么多，但我能感觉得到，顾医师从来没有对你产生过过多的贪念，相反，我想他之所以亲自去救陆楠，是因为他懂你，知道你就算自己死了也绝对不允许陆楠出事，知道如果你醒着，你也一定会让他去救陆楠的。”

　　在费远楼的眼前，一幅幅画面不住的播放，他能想象得到顾思明为陆楠做手术的样子，能想象得到顾思明站在自己的手术门口浑身是血的样子，能想象得到他坚定决绝的拒绝切除手术的样子……
　　是啊，你向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也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感情好好传达，这一点，你比我强多了，事实上，你的内心一直都比我强大。

　　顾思明房间门口，费远楼停下脚步，他抬起手腕要按门铃，却不想一抬手就磕到了门上。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一个片段，于是费远楼抬起手，轻敲了三下门，而后空了一拍，又敲了两下，接着空一拍，敲了最后一下。
　　门就那样打开了。
　　顾思明温和的面容出现在那扇门之后。
　　费远楼对着他笑：“听说你的飞机调整了，我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将检查结果拿给你看。”
　　“进来坐，”顾思明请引费远楼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结果刚刚院方已经传给我了，恢复的非常好，只要注意调养就绝对没有大碍。”

　　“从小磕磕碰碰习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费远楼笑着说道。
　　顾思明没接话，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费远楼尴尬的咳嗽两声，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早上陆楠说的话是无心的，你别介意。”
　　“没事的，我可以装作没听见，也真的没有走心。”顾思明搓搓手回答。
　　费远楼眼神暗了暗：“其实你应该走心的，陆楠说的其实一点也没有错，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还给你的太少了，你根本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
　　“我喜欢，”顾思明截断费远楼的话，“我喜欢为你做事的感觉，一直都是，从小就围着你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离开这里去当兵后就再也没有人指挥我这指挥我那了，说实话，那时候空虚的要命，一直一直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可惜就是找不到理由。直到我爸露出来一句有关于和你家联姻的话，我才找到机会。我给你打电话说我和你妹要订婚的时候，其实还没有确凿的消息，我那个时候只是急，急着想你，见你，让你回来。后来你回来，我才发现，原来距离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你改变了，而我却没变。”
　　“再次回来见到你，我觉得你也变了。”费远楼哑着嗓子说道。

　　顾思明自嘲的笑笑，摇摇头：“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你，在喜欢的人面前肯定表现很反常啊。”
　　“也对。”费远楼搔搔头，泛起微笑。
　　“阿楼，”顾思明突然间叫了费远楼的名字，“别再伤害自己，也别再伤害陆楠了，如果爱，就好好的说出来，有时候低头不代表放下自尊，而是代表对对方的一种尊重。陆楠缺少的就是你对他的尊重，毕竟他是你强占的。”
　　费远楼没想到顾思明会说这些话，说中了自己的痛处，也说中了万恶之源，可是他一点也没觉得难堪或是恼火，相反，那一刻费远楼只觉得轻松。曾经，他多希望在他的生活中可以有一个人告诉他面对陆楠他应该怎么做，多希望能有个人指一条出路给自己，如今，那个人终于出现，却如此的迟，也如此的微妙。
　　费远楼笑着点点头：“阿明，我知道了……”
　　一抹极大的欢笑从顾思明的眉角一直晕到唇角，只见他朗声的说道：“知道吗，你从战场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这么叫过我。”
　　蓦然间，费远楼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自己，是自己忘记了约定，从而再也没有亲昵的呼唤自己的玩伴的名字，那个曾经被他们成为暗号的称呼，那个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称呼——阿楼和阿明。

　　当飞机离开跑道，当暮色已然成为黑夜的暗影，费远楼深深的凝望着远处的天空，在飞机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傲然而独立。
　　他想说的那句“阿明，再见”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对顾思明说再见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因为他知道，他的阿明向来都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从不逾越，也从不给别人造成麻烦，如果他喜欢留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那么久任由他做，哪一天照顾腻了，想要离开一段时间，他也绝对不会不放手。
　　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彼此信任，彼此照顾，彼此看透。

《你敢不敢，抱一抱》
拥有漫画式的清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