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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夙玉
钗头玉茗妙天下，琼花一树真虚名。
看着这个小姑娘，不知怎么就想起来很久以前听别人讲的一句诗。
我是个粗人，除了铸剑修仙，这辈子不会干别的，字什么的，不过算是认得，作诗，我不行。
后来才知道玉茗并不是玉而是茶。
但是这句诗的字面上，却让我觉得很符合。
这个耍了太清，拜我为师的女孩，在我看来，就是个如玉一般的人儿。
这样并不是说她如同孩童似的天真单纯，相反的，她那双看似一片澄澈的双眼意外的看透了很多，甚至，看的比我这个老头子都要透彻。
她看出了太清的欲望，看出了琼华的妄想，也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她极力的想要摆脱这一切，想要按照自己的思想活下去却又不承认自己是个不甘天命的人，自我感觉很听话，可执拗起来却从来不管不顾。
舍弃掌门，选择了拜我为师。
玲珑的心思……如同玉般剔透。
所以，为她起名夙玉。
不过这孩子似乎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表面上总是‘夙玉夙玉’的自称，但听来就总觉得她是在自嘲。
她是我的首徒，也会是最后的徒弟。
年少轻狂时，我也曾想过桃李满天下，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对于收徒传承衣钵之事却越来越淡忘，甚至在铸出双剑后，看着同僚们越发贪婪的面孔，对于收徒我竟生了厌恶。
难道还要增加一个也会生出这样面孔的人来么？
别开玩笑了，那份贪婪还是不要遗传下去比较好。
我们连人类最基本的东西都舍弃不了，还何谈成为抛却七情六欲的神仙。
有时候对着那把日夜鸣叫寻求宿主的双剑，我甚至会心烦的想要毁去，却又因为那属于人类的劣根性而下不了手。
双剑，穷前代和我一生的心血去铸造，我怎样都无法毁去自己一生的成就和期待。
这辈子，注定这么错误的下去。
可是我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一生的心血，毁了我一直视若亲生孙女的徒弟。
我唯一的徒弟，夙玉，于余……
这个从决定收徒起就认为至少可保她性命的女孩儿，我看着她从孩子成长为少女，直至……死亡。
我本想着，至少……她可以活下去，离开琼华，找个人嫁了，生个孩子，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活着就好。
我已经活到这个年龄，双剑的飞升大梦已经幻灭，再也……不做痴想，没有妄想她可以留在我身边，过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幸福日子，只是希望这唯一的传承可以活下去。
仅此，而已。
什么修仙，什么琼华，什么……双剑！
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我太贪婪了，是我造了孽，是我，断送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当我不眠不休终于赶到青鸾峰的时候，入眼的，却是她被病痛折磨的蜡黄消瘦的尸体，短短半月，原本风华正茂的少女竟被璀璨至如此。
我无法接受，我的徒儿，就这样走了。
在布置的如同喜房的房间里，在满屋晃眼的红色中，她的尸身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曾约定，琼华一役后，便结为夫妇。”云天青揽着她已经僵硬冰冷的尸身，脸上，竟带着淡淡的笑意，“现在这样，也好，她总算……解脱了。”
言罢，他转头看向我，满眼的惭愧自责，“抱歉，师叔，我没有照顾好她。”
没有回话，此刻，我竟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颤抖的声带，发热的眼眶，我只能转过身，将自己的失态掩藏，活了这些个岁数，还在两个小辈面前哭是不是很可笑。
“抱歉，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个结局。”
云天青的声音继续从身后传来。
我没有看错这个少年，把夙玉托付给他，是对的。
他打从心底里爱她，也知道，她真正想要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他，更加明白，婚礼……不过是她想要追求她这辈子没有得到的幸福的一种方式。
但他依旧惯着她，由着她，毫无怨言。
如果夙玉还活着，如果真的嫁给了云天青，或许……真的能幸福吧。
连我，也这样想。
即使不相爱，云天青也是一个能够给女人幸福的男人。
可偏偏，她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给女人幸福的男人。
那日，我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的离开。
那孩子的身后事，相信天青会处理好。
原谅我，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
到了我这个年纪，有些事，真的，无法去承受。
后来，云天青向我询问了阴阳紫阙的传说，我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我想，夙玉那孩子一定想让这两个人好好活下去吧。
再后来，听说他们真的找到了阴阳紫阙，听说夙碧的身体已经好转，听说……他们成了婚，之后，他们便再没有了联系，我也没有花心思关注，因为，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只是孤零零的留在琼华，面对着冷清的院落，每日每夜的铸剑。
不久后，我又收留了一个孩子，名为慕容紫英。
我并没有收他为徒，收徒又怎样，长老首徒的名号……也保不住那个孩子，所以我的徒弟，永远只有夙玉……不，永远只有于余，一人。
没有让紫英换掉俗名，也许也是因为那丫头的缘故吧。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还是去见了那个人。
没有了望舒，他的狂躁一日更生一日，昔日琼华的骄子变成了近乎疯子一样的存在，最后，不得不将他冰封。
但是自从于余去了后，我就从未来见过他。
这个……杀了我徒儿的男人。
与他，我有愧，也有恨。
我铸造了让他疯狂的剑。
他，害死了我的徒儿。
究竟……是该愧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如今他已被冰封……这一生，怕是再无自由可言，一切……便就此打住吧。
但是，我还是想要帮那个逝去的孩子……问一问……
想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
“夙玉，死了。”对着在冰中向他叫嚣的男人，我只说了四个字。
一时间，安静取代了一切，那个男人只是静静看着我，停下了所有的指责和谩骂。
也许对他来说，夙玉这个名字，还是有点意义吧。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么。”他的眼神晦暗难懂，玄冰中的表情一如往昔，语气意外的沉静，“没有，就滚。”
“你呢，没有么？”
“……呵，想听么？”他发出轻哼，而后，叫嚣道：“死的，好，……死的干脆，也省的我破冰后去寻她，去杀她！”
“你，当真如此恨她？”
“宗炼，你要我如何，我如今这般下场，难道不该恨么？！”他瞪着透出红光的双眸，再一次歇斯底里，“她毁了琼华派的触手可得的梦，毁了我的存在！”
毁了你的存在？你的存在，只是为了肤浅的飞升？！
于余，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我闭上眼，得到答案后，全身心的疲累。
“幸好，她最后选择了嫁给天青，幸好……不是你。”
我走出了冰室，并且至此一生，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我欠玄霄，玄霄……欠她。
呵，可笑的孽缘。
临终前，我吩咐紫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他，也算是，还了欠他的债吧。
不过，在死前为什么……会再次见到你的脸。
是你回来了还是人之将死出现的幻觉，事到如今，都无所谓了，能再见到你，就够了。
我的孩子，你不知道，这辈子还能见到你……我，有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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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宗炼老头，到死也没弄清楚我闺女真正的心意啊~~~
突然发现，文章到这里结局也挺圆满啊~~
咳，说笑的，番外章到此结束，接下来……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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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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