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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关于我如何用“爱的邀请”让全宗参加我的音乐会这件事
关于我如何用“爱的邀请”让全宗参加我的音乐会这件事
我是苏澈,清源仙宗韶韵峰唯一真传,一个在音乐道路上孜孜不倦的探索者。
他们说我的音乐“别具一格”、“震撼人心”、“闻者落泪(物理意义上)”。我觉得他们不懂。音乐是什么?是镣铐里的规矩音符,还是讨好耳朵的甜腻糖水?不,都不是。音乐是风雷,是山河,是心跳,是万物生灭时最原始的那声呐喊!
可惜,知音难觅。
除了小木头——凌无意。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他,在后山听泉石边。那孩子正对着一缕风发呆,灵气引得像要断气。我刚试完新悟的《破晓》,正是心潮澎湃(虽然周围灵植倒了一片),急需有人分享。他一眼看去就呆呆的,被我逮住问感想,憋了半天,说“振聋发聩”。
妙啊!这词精准!我的《破晓》,要的就是劈开混沌、震醒沉睡的力道!这孩子,有灵性!
从此,我有了专属听众。小木头很好,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表情……呃,很专注(虽然偶尔有点僵硬),从不中途逃跑(最多脸色发白),还会给我提一些“技术性建议”,比如“师姐,下次吹埙时,离灵药圃远点可好?朱长老要哭了”。
他是我狂风暴雨般的音乐探索中,一块沉默而稳定的礁石。我知道我的曲子有时……比较有冲击力。但小木头总能扛住,甚至在我结束后的废墟(指环境和他本人的状态)中,给我一个虚弱的、但真诚的点头。
这让我觉得,我或许没那么孤独。
直到三年前,掌门师伯玄诚子一脸深沉地找我:“苏澈啊,你天资卓绝,然音乐之道,亦需广博见闻。南疆有‘九音迷窟’,音律诡谲莫测,或能助你突破瓶颈。”
我眼睛一亮!瓶颈!我就说最近吹崩雷鼓都只能震塌偏殿一角,原来是到了瓶颈!师伯英明!
后来我才隐约听说,我下山后,韶韵峰连续三年被评为“甲等和谐灵峰”,朱长老的灵药圃产量翻了三倍,连后山那窝总跟我埙声对嚎的狼妖都搬走了。
哼,凡夫俗子,不懂欣赏。
南疆三年,我如鱼得水!九音迷窟里的声音,那才叫一个自由奔放!无拘无束!我采集了“瘴气升腾时的呜咽”、“古战场残魂的兵戈交鸣”、“千年蛊虫破茧时的摩擦”,融会贯通,自创《山河映心》曲谱,修为也蹭蹭涨到了金丹圆满!
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与灵感,急需一个舞台,不,一个能放大音乐力量的山谷,来分享我的蜕变与感悟!
回音谷,就它了!天然的扩音阵法,完美的共鸣场!我的“天地初聆”音乐会,必须在这里举行!
但当我兴致勃勃地开始筹备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贴完公告以后,熙熙攘攘的宗门广场上瞬间就空了,走路都能听见踢中沙子的声音。
发出去的“万音传讯铃”邀请(我改良的,能自动搜寻方圆十里内的生灵并贴耳播放预告片段),回收的反馈……寥寥无几。偶遇的同门,不是突然肚子疼,就是急着去闭关。连韶韵峰扫地的杂役弟子,看到我都绕道走。
这怎么行?我的音乐,是要分享的!是要震撼灵魂的!
我决定,亲自邀请。
第一站,任务堂。
我拦住正在发布任务的孙管事:“孙师兄,三日后回音谷音乐会,务必带全体执事弟子来听,第一排给你们留位置。”
孙管事脸一白,支支吾吾:“苏、苏师妹,不是不给面子,实在是三日后有重要宗门巡查,人手抽不开啊……”
我微微一笑,金丹圆满的灵压稍微释放一丝,腰间新得的南疆古剑“破妄”轻鸣一声,剑气扫过,任务堂门口那尊千斤重的玄铁香炉,“嗡”地一声,被整齐地削掉了一个角,断面光滑如镜。
“巡查重要,还是欣赏突破后的首演重要?”我和蔼地问。
孙管事看着香炉断角,咽了口唾沫,斩钉截铁:“当然是苏师妹的音乐会重要!巡查推迟!全体执事弟子,一定到场!前排!我们坐前排!”
第二站,灵兽园。
鲁长老抱着他的赶山鞭,如临大敌:“苏师侄!不是老夫扫兴!园里这些小家伙,胆儿小!经不起!上次你筑基时那埙声,我那对宝贝‘比翼灵犀’闹了三个月别扭!”
我叹了口气,掏出一枚在南疆得来的“驭兽奇音石”,轻轻一弹。一缕怪异但绝不刺耳(我保证)的音波扩散开。顿时,园子里所有灵兽,无论温顺的踏云鹿还是暴躁的火鬃狮,全都齐刷刷抬头,眼神变得温顺又……迷茫?
“鲁长老,”我诚恳道,“此石可安抚兽心。音乐会时,我会在谷外布下隔音结界,绝不影响灵兽园。但若您和几位照料师兄能亲临指点,感受我曲中‘自然生灵之意’,或许对灵兽培育有新的启发?”
鲁长老看着那群突然变得异常乖顺的灵兽,又看看我指尖萦绕的、隐隐让他都感到心悸的精纯灵力(金丹圆满可不是开玩笑),胡子抖了抖,最终颓然摆手:“去,我们去……隔音结界,千万布好……”
第三站,器修院、丹修院、阵法院……
过程大同小异。温和的邀请,佐以“不经意间”展露的、能轻易切开试剑石、震散炉火、搅乱基础阵法的强横修为,以及一句看似商量实则通知的:“师兄/师姐/长老,三日后,回音谷,不见不散哦。”
连最古板的刑罚堂陆离执事,在我的剑意锁定和气机笼罩下,也只能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字。
师父玄音子?哦,她早就收到我的剑符传书了,内容很简单:“师父,南疆所得,略有精进,三日后回音谷试音,盼您品鉴。”附了一缕我新悟的、带着割裂气息的剑意。据说他收到后,对着那缕剑意沉默了一整天,然后摔了她的琴。
我知道他们怕什么。怕我的音乐。
但他们不懂,那是因为他们还没听懂!这次不一样!我融合了南疆的野性、古战场的苍凉、还有三年历练的沉淀!这一次,一定能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音之道”!
只有一个人,不需要我“邀请”。
小木头。
我回来那天,就看到他傻乎乎地站在聆音阁前,耳朵还是有点背的样子(肯定是太用功修炼了)。我把音乐会消息告诉他时,他脸都白了,却还是小声说:“师姐,我一定到。”
看,这就是知音!
音乐会当天,回音谷。
人山人海,座无虚席。很好,看来我的“邀请”卓有成效。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嗯,一定是被我这场音乐会的规模与重要性震撼了。
小木头坐在第一排最中间,戴着个看起来就很结实的耳罩(这孩子,总怕吵),坐得笔直,像要上战场。我对他鼓励地笑了笑。
师父玄音子坐在最远的山崖上,对月饮酒,嗯,很风雅,适合听我的“天地”之音。
那么,开始吧。
我拿起九窍灵籁笙。这柄以万年寒玉为主材、融合了南疆七种稀有音石的宝笙,一定能完美承载我的《山河映心》。
第一个音符,冲出笙管,在回音谷中炸开!
轰——!!!
完美的爆发!一如我所想!这是南疆瘴气冲破千年封印的咆哮!是古战场万千兵魂苏醒的呐喊!是我金丹圆满灵力毫无保留的宣泄!
我闭上眼睛,全身心投入。指尖在笙管上跳跃,灵力如潮水般奔涌。我“看”到了山河在我音浪中重塑,看到了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与壮丽!
台下似乎有些骚动?哦,一定是被这宏大的景象震撼了!看,前排那位师兄都激动得吐白沫了(可能是旧伤复发)!灵兽园方向传来喧哗,一定是我的“生灵之音”引起了共鸣!鲁长老不必如此激动!
我吹得更投入了。汗水流下,不管;灵力激荡,不顾。这是我三年磨一剑的绽放,是我对音之道的全部理解!
最后一个音符,我灌注了所有灵力与感悟,化作一道撕裂般的清啸,直冲云霄!
余音在谷中回荡,嗡嗡作响。
我缓缓放下笙,平复激荡的气息,睁开眼。
谷中一片死寂。众人东倒西歪,神色恍惚,仿佛集体做了一场噩梦。灵兽园方向似乎有鲁长老的哭骂声传来。
我微微皱眉。还是……没听懂吗?
但没关系。
我的目光,越过一片狼藉,落在了第一排那个身影上。
小木头。
他的耳罩歪了,脸色惨白,耳朵里好像……有点红?但他还坐着,没有晕,没有逃。在一片麻木或痛苦的人群中,他艰难地,抬起了手,拍了拍。
掌声很轻,很孤单。
但像一道光,劈开了我心中因无人理解而生出的一丝阴霾。
啊,对了。
我怎么会忘了呢?我不是孤独的演奏者。我有我的知音,我的礁石,我的小木头。
一个念头,无比自然地涌现。
我深吸一口气,用灵力将声音送到他耳边,也传到寂静的山谷中:
“凌无意师弟。”
他猛地一震,抬头看我,眼神茫然又带着痛楚(肯定是刚才太投入了)。
我对他展露最灿烂的笑容,伸出手:
“这首《山河映心》,尚有‘映心’之意未尽。你既知我音,可愿上台,与我共奏这最后一阙?”
“——以你之心,映我之音。”
山谷更静了。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看我,又看看面色瞬间死灰、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的凌无意。
师父的酒壶,好像掉在了地上。
而我,只是期待地看着我的小木头,等待他的回答。
我知道他会答应的。
就像这三年来,每一次我拿起乐器时,他都会坐在那里一样。
这一次,让我们一起,把这场音乐会,推向真正的高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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