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无名

作者:四五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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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
      第五十八章惊鸿一瞥
      九月二十三,晨。

      皇宫深处传出消息:太后昨夜突染急病,卧床不起,太医诊治后称是“邪风入体,心神受惊”,需静养月余,期间不见任何人。

      朝野震动。

      虽然太后久不问政事,但她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在朝中根基深厚。她这一病,许多依附于她的官员都慌了神,纷纷托关系打探消息。

      刑部衙门内,江清砚和谢云辞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周尚书的值房议事。

      “太后这是……示弱?”周尚书皱眉。

      “或者是暂避锋芒,”谢云辞分析,“昨夜太液池的事,她肯定察觉了。圣眼被毁,封印加固,她的计划被打乱,需要时间重新布局。”

      江清砚点头:“而且这样一来,她就有了不在场的理由。无论宫中发生什么,都可以推给‘养病’。”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周尚书问。

      “继续查,”谢云辞眼神锐利,“太后病了,但她手下的那些人还在。工部、内务府、还有那个‘福源商行’,都要一一清查。只要抓住一个突破口,就能顺藤摸瓜。”

      周尚书沉思片刻,看向江清砚:“江郎中,孙平案的证人赵四,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能正常说话了,”江清砚道,“但他很怕,很多事不敢说。”

      “想办法让他开口,”周尚书神色严肃,“太后这一病,她手下的人可能也会恐慌。这时候最容易找到破绽。”

      “下官明白。”

      离开周尚书的值房,两人回到自己的值房。江清砚开始整理赵四的口供记录,谢云辞则去六扇门调集人手,准备对工部和内务府展开秘密调查。

      午时,王书吏送饭进来时,神色有些异常。

      “王书吏,有事?”江清砚抬眼看他。

      王书吏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江郎中,下官……下官听说了一些事。”

      “什么事?”

      “关于太后……宫里有传言,说太后不是生病,而是……遭了反噬,”王书吏的声音压得更低,“据说太后暗中修炼某种邪术,昨夜月圆,正是施法之时,但施法失败,遭到了反噬。”

      这传言倒是接近真相。

      “你听谁说的?”江清砚问。

      “宫里的一个老太监,以前在慈宁宫当差,后来被贬去打扫冷宫了,”王书吏说,“他说太后身边有个姓曹的老太监,这些年一直在帮太后做见不得人的事。昨夜曹太监死了,死状极惨,七窍流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江清砚心中一凛。曹太监,正是太后身边那个每月十五去清风观的人。

      “那个老太监现在在哪?”

      “还在冷宫,”王书吏道,“但他疯疯癫癫的,说话颠三倒四,没人信他。”

      “带我去见他。”

      “现在?”王书吏吓了一跳,“江郎中,这……这不合适吧?您是外臣,不能随意进出内宫。”

      “那就找个合适的理由,”江清砚起身,“就说刑部查案,需要问询宫中旧人。你去找周尚书,让他安排。”

      王书吏看着江清砚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是,下官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手续办妥。江清砚在王书吏的陪同下,进入了皇宫西侧的冷宫区域。

      冷宫名副其实,破败、荒凉、死寂。长满青苔的宫墙,脱落了漆皮的宫门,院子里杂草丛生,连鸟都不愿在此停留。

      那个老太监住在最角落的一间破屋里。王书吏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光线。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太监蜷缩在墙角,嘴里念念有词。

      “李公公,刑部的江郎中来看您了。”王书吏提高声音。

      老太监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江清砚,忽然嘿嘿笑起来:“来了……都来了……报应来了……”

      “李公公,您认识曹公公吗?”江清砚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

      “曹老狗?”老太监的笑容变得诡异,“死了……都死了……娘娘的债,要还了……”

      “娘娘?哪个娘娘?”

      “还能有谁……”老太监的眼神变得惊恐,“那位娘娘啊……她不是人……是鬼……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鬼……”

      他忽然抓住江清砚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年轻人,听老奴一句劝,离那位娘娘远点……她会吃人的……吃了好多人了……老曹就是被她吃了……”

      “她怎么吃人的?”江清砚追问。

      “每月十五……月圆的时候……”老太监的声音颤抖,“她会去一个地方……带着活人……去了就回不来了……老曹就是去得太多了……被盯上了……”

      每月十五,又是月圆之夜。

      “那个地方在哪?”

      “不知道……老奴不知道……”老太监松开手,又蜷缩回去,“老奴只知道……那里有眼睛……好多眼睛……看着你……看着你……”

      他越说越混乱,最后开始胡言乱语,显然是神智不清了。

      江清砚知道问不出更多,起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瞥见老太监破烂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刺青——一只眼睛的图案!

      和“烛龙之眼”的图腾一模一样!

      这个老太监,也是“烛龙之眼”的人?或者说……曾经是?

      江清砚的心跳加速。但他没有声张,只是对王书吏道:“走吧。”

      离开冷宫的路上,王书吏小心翼翼地问:“江郎中,李公公的话……可信吗?”

      “半真半假,”江清砚说,“但至少证实了一件事——太后确实有问题。”

      两人刚走出冷宫区域,迎面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一顶软轿,轿帘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但轿旁随行的宫女太监气度不凡,显然轿中人的身份不一般。

      王书吏连忙拉着江清砚退到路边,躬身行礼。

      软轿经过时,轿帘被风吹起一角。江清砚抬头,正好看到轿中人的侧脸——

      那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容貌端庄,眉宇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让江清砚心惊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暗红色纹路,如同燃烧的火焰。

      妇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江清砚。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清砚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那不是普通的目光,而是一种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冰冷、锐利,如同毒蛇的信子。

      仅仅一瞬,轿帘又落下了。软轿继续前行,很快消失在宫道尽头。

      “那是……太妃娘娘,”王书吏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永昌帝的妃子,先帝在位时封的静太妃。先帝驾崩后,她就一直在深宫静修,很少出来。”

      永昌帝的妃子?

      江清砚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这个静太妃是永昌帝的妃子,那她很可能知道永昌帝魂魄被封的事,甚至可能……参与了当年的封魂术。

      而且她眼中的那些暗红色纹路,和“烛龙之眼”信众眼睛发红的情况很像,只是更隐晦。

      难道她也是“烛龙之眼”的人?

      “王书吏,你对这位静太妃了解多少?”江清砚问。

      “了解不多,”王书吏摇头,“静太妃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礼仪场合,几乎不出宫门。但宫里有人说,她和太后……关系微妙。”

      “微妙?”

      “太后是永昌帝的孙女,静太妃是永昌帝的妃子,按辈分,静太妃是太后的祖母辈,”王书吏压低声音,“但太后掌权后,对这位太妃并不亲近,甚至有些……忌讳。”

      忌讳?为什么?

      江清砚脑中飞快运转。如果静太妃知道永昌帝魂魄被封的真相,甚至可能掌握着某些太后不知道的秘密,那太后忌讳她就说得通了。

      也许,静太妃不是太后的同谋,而是……另一个势力?

      回到刑部,江清砚立刻将今日的发现告诉了谢云辞。

      “静太妃……”谢云辞沉吟,“我在宫中多年,也听说过这位太妃,但从未见过。她确实深居简出,连每年的宫宴都称病不出。”

      “但今天她出来了,”江清砚道,“而且特意路过冷宫区域,像是在……观察什么。”

      “你觉得她是故意让你看见的?”

      “有可能,”江清砚分析,“她那样的身份,出行路线都是固定的,不会无缘无故经过冷宫。而且我和她对视时,她眼中的神色……像是在确认什么。”

      确认江清砚的身份?确认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如果她真的和‘烛龙之眼’有关,那她现在现身,可能意味着……”谢云辞眼中闪过锐利,“太后失势,她要出来收拾残局了。”

      两人对视,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太后已经够棘手了,如果再添一个静太妃,而且可能是更深藏不露的对手,那局势就更加复杂了。

      “陛下知道静太妃的事吗?”江清砚问。

      “应该知道,但陛下从未提过,”谢云辞道,“可能陛下也有所顾虑。毕竟静太妃是先帝封的,辈分高,没有确凿证据,不好动她。”

      “那我们……”

      “暗中调查,”谢云辞决定,“但要比查太后时更小心。这位静太妃隐藏了这么多年,心机绝对不浅。”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太后“养病”,闭门不出;静太妃又回到了深宫,再无动静;朝中那些依附太后的官员,也都老实了许多,不敢妄动。

      但江清砚和谢云辞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九月二十六,周尚书传来消息:工部那个侍郎招了。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工部侍郎终于松口,承认当年太液池疏浚工程中,他收了曹太监的贿赂,虚报了工程量。多出的款项,确实流向了“福源商行”,用于六处寺庙的扩建。

      但他只知道这些,不知道背后的阵法,也不知道太后的真实目的。

      “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更深的内情,”周尚书对江清砚说,“但有了他的口供,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查‘福源商行’的账目,查出更多的涉案人员。”

      “需要多久?”

      “快则十天,慢则一个月,”周尚书道,“太后那边的势力在阻挠,查起来很困难。但陛下已经下旨,要求彻查,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有了陛下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

      九月二十八,又一个消息传来:静太妃要去皇家寺庙“大相国寺”祈福,为太后“病体安康”诵经三日。

      这个消息在宫里传开,许多人都称赞静太妃仁慈大度,不计前嫌为太后祈福。但江清砚和谢云辞却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这个时候去祈福?”谢云辞皱眉,“太刻意了。”

      “大相国寺……”江清砚想起什么,“那六处寺庙中,不包括大相国寺吧?”

      “不包括,大相国寺是皇家寺庙,由内务府直接管理,不归工部管,”谢云辞忽然想到什么,“等等,我查一下。”

      他调来内务府的记录,果然发现:大相国寺在五年前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修缮,耗资巨大,但工程记录很简略,而且……负责监工的太监,正是曹太监!

      “果然,”谢云辞眼神冰冷,“大相国寺很可能也是‘烛龙之眼’的据点,而且可能是更重要的据点。静太妃这次去,绝不是简单的祈福。”

      “我们要去吗?”江清砚问。

      “去,但不能以官方的身份,”谢云辞道,“大相国寺在城郊,香客众多,我们可以扮作香客混进去。但静太妃身边肯定有高手护卫,我们必须小心。”

      两人商量后决定,九月三十日,静太妃祈福的第二天,去大相国寺查探。

      九月三十,秋高气爽。

      大相国寺香火鼎盛,来往香客络绎不绝。江清砚和谢云辞扮作寻常香客,随着人流进入寺内。

      寺内果然戒备森严,随处可见便装侍卫,眼神锐利,扫视着每一个香客。静太妃在后殿诵经,那里已经清场,普通香客不得进入。

      两人在大殿上了香,捐了香油钱,然后装作随意游览的样子,在寺内走动。

      江清砚注意到,大相国寺的建筑布局很奇特——不是传统的对称结构,而是呈螺旋状向中心汇聚。中心是一座九层佛塔,塔尖直指苍穹。

      “这个布局……”他低声对谢云辞说,“像是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聚灵阵,顾名思义,是聚集天地灵气的阵法。但聚集灵气做什么?

      两人绕着佛塔走了一圈,发现塔基的每一面都刻着不同的符文,有些符文和太液池底那些巨石上的很像。

      “看来这里确实是重要据点,”谢云辞道,“但静太妃在这里,我们没法深入调查。”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中年和尚走了过来,双手合十:“两位施主,住持有请。”

      住持?

      江清砚和谢云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不知住持找我们何事?”谢云辞问。

      “住持说,两位与佛有缘,想请两位喝杯茶,”和尚神色平静,“请随我来。”

      两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应该不敢乱来。

      和尚引着他们穿过几重殿宇,来到一处僻静的禅院。禅院里,一个白眉老僧正在煮茶,见他们进来,微微一笑:“两位施主,请坐。”

      江清砚和谢云辞在蒲团上坐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老衲慧明,是本寺住持,”老僧为他们倒茶,“两位不必紧张,老衲请两位来,是想告诉两位一些事。”

      “什么事?”谢云辞问。

      “关于静太妃,也关于……‘烛龙之眼’,”慧明住持缓缓道,“静太妃确实与‘烛龙之眼’有关,但她与太后,不是一路人。”

      果然如此。

      “那她是什么人?”江清砚问。

      “她是……守阵人,”慧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五十年前,永昌帝魂魄被封,布下六芒星阵镇压。但阵法需要有人维持,于是选了六个人,分别镇守六个节点。静太妃,就是镇守大相国寺节点的人。”

      守阵人?

      “那她现在……”

      “她快撑不住了,”慧明叹息,“守阵人需要以自身精血维持阵法,五十年来,静太妃的精血已经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太后才能逐渐侵蚀阵法,试图解开封印。”

      原来如此。静太妃不是敌人,而是……同道?

      “她为什么要帮永昌帝守阵?”谢云辞不解,“永昌帝不是暴君吗?”

      慧明沉默良久,才道:“因为爱。静太妃深爱永昌帝,即使知道他是错的,即使知道他已经不是人,还是愿意用一生去守护他。这五十年来,她承受的痛苦,外人无法想象。”

      江清砚心中震动。五十年的守护,五十年的煎熬,只是为了一个早已逝去的、甚至可能已经变成怪物的人……

      “那她现在去祈福,是……”

      “她想在最后时刻,见一见永昌帝,”慧明道,“她知道封印已经加固,永昌帝的魂魄很快就会彻底消散。所以想在他消散前,见他最后一面。”

      “在哪里见?”江清砚问。

      慧明看向窗外的九层佛塔:“塔下。那里,是阵法的核心,也是永昌帝魂魄最集中的地方。”

      谢云辞和江清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定。

      “我们要去塔下,”谢云辞道,“不是阻止她,而是……确保不会出意外。”

      慧明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老衲就知道,两位会这么说。但塔下有阵法守护,外人进不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江家的青木玉佩,和谢家的玄铁兵符,”慧明道,“那是当年布阵时留下的钥匙,只有两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塔下的门。”

      又是钥匙……

      江清砚取出青木玉佩,谢云辞则摇头:“谢家的兵符,我们还没找到。”

      “不,你们已经找到了,”慧明看着江清砚,“那把匕首,就是兵符的一部分。谢家的兵符一分为二,一半在谢将军手中,另一半……就在那把匕首上。”

      江清砚立刻取出从永昌帝骸骨上拔出的匕首。慧明接过,仔细端详,然后点头:“没错,就是它。现在,两把钥匙都齐了。”

      “但我们怎么进去?静太妃肯定在塔下。”

      “老衲可以带你们去,但只能送到门口,”慧明道,“至于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有劳住持。”

      夜幕降临,大相国寺的香客渐渐散去。

      慧明住持带着两人,悄悄来到佛塔下。塔基有一道暗门,门上两个凹槽,正是玉佩和匕首的形状。

      江清砚将玉佩放入左侧凹槽,谢云辞将匕首放入右侧凹槽。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去吧,”慧明合十,“愿佛祖保佑你们。”

      两人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黑暗。

      塔下,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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