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

　　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江临渊匍匐在狭窄的空间里，战术靴的鞋底碾过积灰的金属板，发出几乎不可闻的轻响。冷杉木的信息素在他周身凝成一层薄冰，将呼出的白气都冻成细碎的冰晶，落在管道壁上，悄无声息。
　　他已经在这纵横交错的管道里爬了十七分钟。根据晏归鸿用焦香玫瑰味标记的方向，结合刚才发送的坐标37.5°，推算出主控室应该在正下方三层的位置。每爬过一个通风口，他都会停下片刻，用指尖弹出冰刃——那是将信息素压缩到极致形成的锋利结晶，精准地射向下方走廊的监控探头，镜头瞬间被冰封，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管道壁上凝结的白霜越来越厚，是他压抑怒火的证明。后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口翻涌的情绪来得猛烈。晏归鸿的求救信号、那混着焦糊味的白玫瑰信息素、还有手腕上凝结的“夜枭”标记……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个被刻意掩盖的真相，而他差点因为那些伪造的证据，错过了最重要的求救。
　　“吱呀——”前方的管道接口处传来松动的声响，是有人在下方移动。江临渊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贴紧冰冷的管壁，冷杉木的信息素瞬间收敛，像蛰伏的猛兽，只留下极淡的凉意。
　　下方传来守卫的对话声，带着粗鲁的笑：“蝰蛇大人这次抓的可是硬角色，听说特勤部的江临渊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可不是嘛，”另一个声音接话，脚步声停在主控室门口，“那姓晏的据说掌握着‘反向操控’的秘密，蝰蛇大人说了，只要撬开他的嘴，以后黑市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反向操控”四个字像冰锥刺进江临渊的耳膜。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血珠渗出，又被瞬间冻成暗红的冰晶。那是晏归鸿父母毕生研究的核心，据说能让信息素从攻击状态转为防御，甚至反噬操控者——父亲失踪前，曾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地提过，说这技术一旦落入恶人之手，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管道下方的门被推开，守卫的脚步声远去。江临渊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通风口的格栅上轻轻一推——那格栅早已被他刚才弹出的冰刃冻脆，此刻应手而落，无声地坠入下方的阴影里。
　　他倒挂在通风口边缘，像只蓄势待发的夜鹰。主控室的景象在眼前铺展开：巨大的环形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中央的金属台上，晏归鸿依旧被束缚在椅子上，头微微低着，看不清表情，但江临渊能感觉到，他周身的白玫瑰信息素正以一种极细微的频率波动，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蝰蛇背对着他，站在控制台前，手里把玩着那个嵌着淡紫色光圈的基因锁芯片，声音里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还在等什么？江临渊就算收到你的信号，也未必敢来救你——毕竟，他现在大概还以为你是举报夜枭的叛徒。”
　　晏归鸿没有说话，只是手腕上的束缚带又勒紧了几分，露出的皮肤泛着红痕。江临渊的心脏猛地一缩，冷杉木的信息素在管道里翻涌，几乎要冲破控制。
　　“怎么，不肯说？”蝰蛇转过身，将芯片拍在控制台的玻璃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父母当年可不是死于意外。”
　　晏归鸿的肩膀猛地一颤，头缓缓抬起，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白玫瑰的信息素瞬间变得尖锐，像被揉碎的花瓣。
　　“研究室的爆炸是我安排的，”蝰蛇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淬毒的残忍，“他们不肯交出‘反向操控’的核心代码，宁愿抱着硬盘冲进火场，也不肯让我染指分毫……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愚蠢？”
　　“你说什么？”晏归鸿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在束缚带里疯狂挣扎，金属摩擦的火花溅落在地，“我父母是你杀的？”
　　“杀？”蝰蛇低笑起来，铁锈味的信息素在主控室里弥漫，与白玫瑰的气息碰撞出刺鼻的味道，“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可惜他们选了最蠢的那条路。倒是你，比他们识时务——只要交出代码，我不仅把基因锁芯片还给你，还能让你亲手报仇，怎么样？”
　　江临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父亲失踪前的最后一个电话、研究室废墟里找到的半块烧焦的硬盘、晏归鸿这些年偶尔流露出的对父母的愧疚……所有碎片化的记忆在这一刻拼凑完整，像一把被点燃的火炬，烧得他理智尽失。
　　原来那些年的猜测、痛苦、自我怀疑，都源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卑劣行径。
　　“你该死。”
　　冰冷的三个字从通风口落下，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淬毒利刃。
　　蝰蛇猛地回头，脸上的戏谑还没褪去，就被扑面而来的冰寒气息冻在原地。江临渊从通风口跃下，落地时带起的冰雾瞬间席卷了整个主控室，环形屏幕上的数据流被冻结成冰，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他周身的冷杉木信息素已经彻底失控，不再是清冽的守护，而是带着滔天怒火的风暴。空气中凝结出无数锋利的冰刃，悬浮在半空，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光，直指蝰蛇的咽喉。
　　“江临渊？”蝰蛇后退半步，撞在控制台上，基因锁芯片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晏归鸿的脚边，“你怎么会……”
　　江临渊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脚下的金属地板就凝结出一层冰，裂纹顺着他的步伐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蝰蛇脸上，眼底翻涌着冰蓝色的怒火，那是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的杀意。
　　“临渊……”晏归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白玫瑰的信息素小心翼翼地探过来，试图安抚那狂暴的冷杉木气息，“别冲动，他在激你……”
　　江临渊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掠过晏归鸿手腕上的红痕，掠过他眼底尚未褪去的震惊与痛苦，心头的怒火稍稍平息，却被更深的愧疚取代——他竟然让对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激我又如何？”江临渊的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指尖一抬，悬浮的冰刃又向前逼近半寸，抵在蝰蛇的颈动脉上，“杀了你，正好为叔叔阿姨，为夜枭报仇。”
　　蝰蛇的脸色瞬间惨白，铁锈味的信息素混乱地翻涌，却在冷杉木的绝对压制下，连半分都无法扩散。他看着那些闪着寒光的冰刃，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的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
　　主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环形屏幕上的最后一块数据也彻底冻结。江临渊站在光影交错的中央，周身的冰刃泛着决绝的光，而他看向晏归鸿的眼神里，除了滔天的怒火，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坚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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