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刃向柔

　　为沈亦柔父母挑选礼物的过程异常顺利。有沈亦柔这位“首席审美官”在，萧毅只需要负责点头、刷卡、以及充当合格的拎包助理。将那些包装精美的滋补品和茶叶放进后备箱，萧毅又将给大伯萧建邦准备的顶级茶叶和一方上好砚台仔细放好。
　　车子平稳地驶向沈亦柔父母家所在的别墅区。
　　“我晚点来接你。”停下车，萧毅侧头对准备下车的沈亦柔说道，语气自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沈亦柔解开安全带，闻言瞥了他一眼，语气清淡：“不用。我哥等下应该会送我。”
　　萧毅却不放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结束给你电话。如果你还没回，我就过来接你。”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固执的温柔，“我想接你。”
　　沈亦柔对上他执着的眼神，沉默了两秒，终究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好。”
　　得到她的应允，萧毅眼底瞬间漾开笑意，看着她走进家门，才心满意足地调转方向，驶向堂哥萧阳位于城西的豪宅。
　　萧阳的宅子闹中取静，是栋现代中式风格的别墅，气派却不失雅致。萧毅停好车，提着礼物刚走到门口，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萧阳，他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上下打量了萧毅一番，压低声音：“哟，咱们日理万机的萧少校终于驾到了？老爷子在客厅正襟危坐半天了，就等着‘升堂问案’呢。”
　　萧毅无奈地看了堂哥一眼，换上拖鞋，低声道：“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两人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果然，大伯萧建邦正坐在主位的红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一份报纸，看似专注，但萧毅一进来，那报纸就微微往下移了移，一双锐利却难掩关切的眼睛从镜片上方看了过来。
　　“大伯，伯母。”萧毅连忙上前，恭敬地问好，将礼物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给您带了点茶叶和一方砚台，听说您最近又开始练字了。”
　　“来了。”萧建邦放下报纸，表情严肃，但眼神在他身上扫过时，柔和了一瞬，“坐吧。回江城这么多天，总算想起我这个老头子了？”
　　这时，系着围裙的伯母周雅茹从厨房闻声出来，看到萧毅，脸上立刻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小毅来啦！快坐快坐！瘦了点儿，是不是在外面吃不好？今晚伯母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肘子和油爆虾，好好给你补补！”
　　“谢谢伯母，让您费心了。”萧毅心里一暖，连忙道谢。
　　“自家人客气什么！”周雅茹笑着又钻回了厨房。
　　萧毅在侧面的沙发坐下，腰背不自觉挺得笔直，像是在接受首长检阅。
　　萧建邦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核心关切”：“听你哥说，你最近……很忙？” 他刻意在“很忙”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炬，带着了然的笑意。
　　萧阳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翘着腿，端着茶杯，一副“我就看戏”的表情。
　　萧毅知道躲不过，老实交代：“是，大伯。前段时间主要在……处理一些私事。”
　　“私事？”萧建邦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道，“是忙着写转业报告，还是忙着……追姑娘？”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萧毅耳根微热，坦诚道：“都有。”
　　“哼，”萧建邦轻哼一声，听不出喜怒，更像是调侃，“为了个姑娘，连待了十年的部队都说不要就不要了？萧毅，你当初进军校那股劲儿呢？”他顿了顿，自己先笑了，“不过你小子，从小眼光就高，能让你这么上心的，肯定不是一般姑娘。听说姓沈？”
　　萧毅点头：“是，沈亦柔。”
　　“沈家……”萧建邦微微眯眼，似乎在回忆，“她父亲是沈瀚洲吧？好像在某个招商会上见过一两面，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挺儒雅的商人。他家教出来的女儿，想必是不错的。” 他这话纯粹是基于对沈瀚洲浅显的印象和对侄子眼光的信任，并无深交。
　　萧阳在一旁笑着补充：“何止不错？听说是他们那届的学神，长得跟天仙似的，现在在发改委，厉害着呢！”
　　萧建邦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萧毅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吃瓜”神情：“到什么程度了？听说你天天给人当司机送早餐？瞧你那点出息！” 话是嫌弃，眼底却全是笑意和好奇。
　　萧毅被大伯和堂哥这双重“围观”弄得有些窘迫，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正在努力。她……是很好。”
　　“废话，不好你能这么上赶着？”萧建邦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过来人的了然，“行了，感情的事你自己把握。只要人是正经的，你喜欢，大伯就支持。” 他话锋一转，表情稍微正式了些，“不过转业是大事，关系到你一辈子，考虑清楚了？”
　　萧毅神色一正，语气认真起来：“考虑清楚了，大伯。从上次受伤后就一直在规划。选择江城，有她的因素，但更多是综合考量后的决定。这一点，我已经和我爸深入谈过了。”
　　提到萧建国，萧建邦脸色稍霁：“你爸没意见就行。他比我看得严。” 他摆摆手，“行了，公事问完了。准备吃饭！”
　　氛围瞬间从“审问”切换到了温馨的家庭模式。
　　晚餐果然极其丰盛。席间，萧建邦不再追问恋情细节，转而问起他在部队的近况。周雅茹不停地给他夹菜，萧阳则偶尔插科打诨，气氛融洽而温暖。
　　萧毅看着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大伯，和一直笑容慈祥的伯母，还有虽然爱看热闹却无比可靠的堂哥，心中充满了暖流。他知道，大伯所谓的“审问”，归根结底是出于长辈的关心和惦念，以及一点点对侄子恋情的好奇（吃瓜）。
　　吃完饭，又陪着大伯喝了会儿茶，聊了些家常，看时间差不多了，萧毅便起身告辞。
　　“有空常来！”周雅茹送他到门口，殷切叮嘱。
　　“嗯，伯母您放心，我会的。”萧毅点头。
　　萧建邦站在客厅，挥挥手：“去吧去吧，路上小心。那姑娘……好好处！争取早点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知道了，大伯。”萧毅笑着应下，心里却想，带她来见你们这群“吃瓜群众”？还得再等等。
　　走出堂哥家，夜色已深。萧毅坐进车里，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了沈亦柔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传来，带着夜晚特有的宁静。
　　“我这边结束了。你回家了吗？”他问，声音不自觉放柔。
　　“嗯，我哥刚送我回来。”
　　“好。”萧毅的心踏实落地，“那……明天早上老时间？”
　　“嗯。”
　　“晚安，亦柔。”
　　“……晚安。”
　　挂断电话，萧毅启动车子，融入夜色。所谓的“家族审问”，原来是一场充满烟火气与关怀的“吃瓜大会”。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温柔，如同他此刻被家人暖意包裹的心。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身后的这份温暖，将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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