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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古拉
时辞再次回到监狱,103他们已将休息了。监狱传来阵阵鼾声,里面的人翻了个身,刺啦刺啦的声音很明显,是103在挠痒,那块皮肤已经看不出好的了,上面还在留着黄色的脓水。
“你要干嘛?”身后的牢里的人突然开口。
时辞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和你无关。”他很记仇。
101知道自己一开始做的不对。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过了几秒,只能听见他轻微的抽鼻声。
“抱歉。”他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斑驳的裂痕,“我一开始以为你和他们一样。”
时辞在心里犯了个白眼,但他并不想为了一个陌生人产生太多情绪:“我知道了。”
说完他继续往里走去,他从后厨里找了根蜡烛,他将蜡烛凑近墙上的火把,蜡线被燃起,跳动的火苗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鎏金般的光晕。
“这里只有一层吗?”时辞问道,声音在空旷的监狱显得有些冰冷。
101瘫坐在墙角,仰头望着居高临下的时辞。
摇曳的烛光中,年轻人俊美的轮廓如同古希腊神像般完美得不真实,却又因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冷峻而显得格外疏离。
101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恍惚间竟觉得眼前人是从某幅宗教壁画中走出来的审判天使。
“两层,第一层是我们这些养料,第二层是怪物。”
时辞了然,他拿出哨子:“来人了,就吹一吹。”
101从衣服上搓了两下,伸手接过哨子:“注意安全。”
时辞举着摇曳的蜡烛缓步前行,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尽头右侧有一条长廊,他举着蜡烛往前探了探,微弱的火光宅在斑驳的墙面上。
“201。”里面只是动了一下,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
时辞猜测这里应该是环形结构,联想到大教堂,每一条走廊应该都是十间房,这边还有两个人,三个人住一间的。
他沿着监狱走完一整圈,最后停在最后一间房前——411,多了一间。光亮从门口的缝隙透出来。
门上挂着四把形状各异的锁。
时辞随手拿起一把,锁孔有圆有方有三角,还有一个像是圆锥但是又有点弯。他目光扫过两侧,忽然瞥见角落有微光闪烁。
时辞蹲下身去,是一把圆柱形的钥匙,正好与锁孔相配。他折返回101室,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熟睡中的人:“醒醒,见过这个吗?”
101迷迷糊糊的擦了擦口水,含糊道:“我看看......”
他慢吞吞地在草席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他手里举着那个圆锥状的物件。
时辞用两根手指捏住物件的一端,有些嫌弃。他看着‘圆锥’,这么一看倒像是一颗獠牙。
“那天他们走的时候掉的。”
“谢了。”时辞说完又回去了。
剩下的有棱有角,他自己能捏。
他把四把钥匙插进去,门锁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湿热空气让时辞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汗珠。牢房深处,一道楼梯通向另一扇诡异的门,上面用拙劣的笔触画着一个笑脸太阳,那咧开的嘴角正对着他,像是在嘲笑。
时辞试探的推了一下,灼热的高温立刻在他的手上烫出一个水泡,随即瞬间消失。
他隐约看到,太阳的嘴角裂开的更大了。
“说话。”时辞面无表情地一拳砸在门上。
“哎哟喂,小伙子劲儿不小啊!”太阳的五官皱成一团,是个小老头的声音。
“我要进去。”
“那就进呗。”太阳满不在乎地答道,声音活像个市井老顽童。
“好。”时辞酝酿着体内的气息,一颗水球在门前越来越大:“给他降降温。”
水球得到命令后在地上弹了两下,那小老头眼睛水球变大,他的眼睛也大:“等等等......”
蜡烛还剩一半,正好回去够了。
门里的光完全散开来,时辞迈开脚步里面的东西察觉到门口的声音,嘶吼声一下叫开。
五个房间一字排开,最后一间空荡荡的,铁栅栏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衣衫褴褛,仅剩的布条勉强遮体。他们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上泛着水光。
他们看着时辞,眼睛透着狰狞的猩红。那一双双充血的眼睛里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放我出去!你们残害我们的同胞,我们何曾伤害过你们!”
“德古拉大人绝不会饶恕你们的暴行!”
“愚蠢的人类,你们会付出代价!”
嘈杂的咒骂声在狭长的走廊里回荡。时辞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径直走向502号牢房。
铁栅栏后关押着一对年轻男女,看模样像是对兄妹。
“你要干什么!”少年将小女孩护在身后,声音发颤却强作镇定。
“求求你...放了我妹妹...”话音未落,少年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时辞袖中倏地飞出一截翠绿藤蔓,灵蛇般缠住少年手臂,将他稳稳扶起。
“我并不庇佑你们,不应该跪我。”他淡淡道。
他五指一收,粗壮的藤蔓瞬间绞碎铁门,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在牢房里久久回荡。兄妹二人呆若木鸡,除了他们有特殊能力,这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类这样。
“你刚才怎么不直接破门?“身后传来小老头闷闷的声音,他刚被水淋了个透,身上还冒着热气,像株蔫了的枯草。
时辞头也不回地弹了下手指,一滴水珠精准地砸在小老头鼻尖上,惹得对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的怪叫。
少年眼中的敌意并没减少,他抱着妹妹往后退:“你就是天神吗?”
其他牢笼的人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有什么天神。”时辞递给他一件白袍子,是从莉莉娅那里借来的。
“穿上。”少年放到鼻子上闻了闻,漂亮的眉毛皱在一起,“人类的味道,还有族人的味道。”
“是艾薇拉夫人的女儿,她是我朋友。”时辞一边说一边操作这手里的铁杆。
他重新把门塑了型,金属在他手里像橡皮泥一样,不过他并没有使多少劲。
“躺上去。”时辞对小女孩说道。
她缩在阿尔怀里,蝴蝶振翅般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双水灵灵的小鹿眼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像流水一样的男人。
她推了推哥哥,‘我问到了同类的味道,她被盯上了。’
阿尔看向她,希拉的嗅觉向来比同类敏感。
希拉站在时辞面前,她的喉咙有个圆孔。
她举起大拇指,弯了两下‘谢谢。’
“不客气。”
希拉漂亮的眼睛睁了一下,她有些惊讶时辞能看懂。
铁板做好了,时辞把他的袍子撕开,希拉躺在上面,她的身形小,正好完全盖住。
“我在前面,你在后面,到时候你跟着我,不要说话。”
阿尔抬起铁板:“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时辞笑了笑:“我在帮他。”
“救所有人不现实。”时辞对着还在冲他呲牙的那几位说道,“你们先等等。”
小老头可不敢惹他,自动让开身。它只是个门,其他事可和他没关系。
哨子没用上,101还给时辞了。
——
时辞捏了个泥人替他坐在看守的地方。
“又一个死的?”门口的守卫突然拦住他们,“你这衣服……”
“我的衣服烂了,神父说直接给我换个新的,我想着不能浪费就当白布了。”时辞笑着解释道。
“如果天神见到你,肯定是最喜欢你的。”守卫眼神热切的看向那座雕塑。
“不过,这位?”守卫往后瞧了一眼,“新来的?真高啊。”
“新来的,小时候发烧哑巴了,没人要他,神父就收留他,给了个差事。”时辞微微怂了一下肩。
门卫这才反应过来,这俩还抬着人呢!连忙让开路。
“瞧我,哎呀!你们快去吧!”
少年看着眼前的身影,有些恍惚,觉得他和天上的月亮一样,带给他们希望。
“时辞!”莉莉娅早早的等在外面,看到他身后抬得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希拉拉开衣服,两双眼睛对上,都被彼此吓了一跳。
“他们是你母亲的朋友。”时辞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为了安全,他没使用灵力。
莉莉娅听到和母亲有关,眼睛止不住地颤动,眼珠里亮闪闪的:“我妈妈她......”
阿尔别开脸不去看她,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希拉揽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顺了顺她的背。
莉莉娅揉了揉眼睛:“我们现在去哪?”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看着莉莉娅:“去看看你妈妈吧。”
——
火葬场只是一个简单的棚子,昏暗的棚顶下,风吹的灯泡摇摇晃晃,几十张床上尸体血淋淋的摆在上面,有的还在滴血。
最末尾的床上,艾薇拉静静地躺在上面,灰扑扑的裙边被火炉的余温考的卷曲焦黄,像一片枯萎的落叶。
如果他们晚来一天,那么就剩一张空床了。
时辞掀开白布时,手指微微一顿。
艾薇拉的身体已经萎缩得不成人形,已经看不出容貌,脸皮松松垮垮的包在头骨上,白色的头发还剩下几根黑色,散乱的铺在木板上。
莉莉娅看着面目全非的艾薇拉,呼吸凝滞,她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每一步像是走在刀刃上,割的生疼。
“母亲......”她慢慢挪动到床边,木质的床板有些劣质,压得嘎吱嘎吱作响,“你怎么把我丢下了。”
春风裹挟着烧焦的味道拂过时辞的脸上,春天的风柔柔的,可是真吹到脸上,还是有点干涩。
莉莉娅虽然有吸血鬼基因,但是气息很淡,不仔细闻,根本认不出是同类。
留在这里很危险,莉莉娅直接被阿尔带回了族群,临走时时辞用藤蔓和泥土捏了阿尔,希拉两个人的模型,莉莉娅红着眼眶请求他做一个她母亲的,她想带母亲回家。
月亮已经到达头顶正上方,黑夜静悄悄的,只有小草小花还接着春天的气息往外努力。
时辞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像是故事里的瘦长影鬼。
不过瘦长影鬼突然变成了胖子,时辞抬起头,和红眼睛再一次对上。
“你的气味很特别!”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和他的爪子一样尖细。
他停在时辞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跟我走!”
时辞有些好笑,怎么派了个这么蠢的。
“笑什么!”他伸出翅膀,两只爪子像是鹰爪一样,掐住时辞的肩膀。
时辞被吊在空中,扥的有点难受:“你要带我去哪?”
“愚蠢的人类没资格向伟大的德古拉提问。”他高傲的仰着头,眼神睥睨。
“你是德古拉?”
“不是。”
“那我问的是你,不是德古拉。”
“哦。”他的脑子宕机了一秒:“我要带你去逆十字钟楼。”
阿尔他们去的应该也是这个地方,早知道就和他们一起走了,他的爪子掐的他有些疼,他觉得再飞一会,就要流血了,在吸血鬼的地盘流血可不是个好消息。
“你说的德古拉,是你们的老大?”
“当然。他可是我们德古拉一脉最厉害的,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
时辞晃了晃脑袋,红眼睛被他晃得有些失衡。
“干什么!”他吼道,“用这种方法杀不死我!”
“没有,有个小虫子。”时辞忽悠他。
最终,时辞的衣服果然不堪重负,左右各五个窟窿,肩膀上留下两道抓痕。
高耸的哥特式钟楼在血色月光中投下阴影,指针指在十二点上,生锈的齿轮发出沉闷的呻吟,两侧的青铜大门,巨大的十字架上绑着天神和神父。大门自动打开,雾气围绕在四周,红眼睛推了一把时辞。
“快点进去!”他有些不耐烦,还有些兴奋。
“你只抓一个人,你们够不够吃?”时辞问道。
“哈?”
“莱特。”金属门把手微微转动,一个男人踱步而出,他随意将长发束在颈后,他抬手调整右眼的金丝单片眼镜,黑色的燕尾服袖口露出半截苍白的腕骨,暗红色的袖口微微闪烁。
“你好,我叫莱德,莱特有些无礼,我代他向你道歉。”他指的是时辞的衣服。
时辞:“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救了阿尔和希拉?”
“是。”时辞点了点头。
“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本来想请你来做客,结果却弄成这样。”
时辞跟着他进去,宽敞的客厅站着一排红眼睛,手里各有一套衣服。
时辞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怎么每次和衣服过不去?
“这是我让人准备的。”莱德有些跛脚,他拄着拐杖做到沙发上,“如果有不喜欢的,再让人换一批,或者按照你的衣服重新做一件一样的。”
“就这件吧。”时辞随意选了一件看起来不是那么繁琐的黑色衬衫。
“请跟我到这边来。”
莱德拦住侍从:“等等,带上这个。”他丢给他一个口笼。
“见笑了,低级的吸血鬼,控制力很低。”莱德微笑着对他说道。
时辞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卧室,他轻轻的脱下衣服,镜子里,两边的肩膀有点微微渗血,他抬手蹭了蹭。
“斯!”这次伤口恢复的有些慢,衣服摩擦的有点疼。
“时先生。”是刚才那个带他换衣服的人,“我送来了药膏。”
时辞穿好衣服,开门,眼前的人眼睛比刚才见到的更红了。
他松了松鼻子,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孔。
“谢谢。”
时辞换好衣服后,几个人都已经在客厅做好了。
莉莉娅有些纠结的看向时辞。
“怎么了?”
“我把扇子弄丢了。”莉莉娅怕他误会自己,“我一直好好的放在包里,来这之前还在,结果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想起那扇子的德行,时辞有些无语。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它比较调皮,你不用自责。”时辞安慰道。
莉莉娅看他这么体贴,更加愧疚了。
“莱德先生,我听说德古拉先生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我想扇子应该……”她话没说完,就在莱德的眼神警告,给闭声了。
“一个扇子,当真这么有灵性?”莱德笑里藏刀,温柔的笑,眼神冰冷。
对方隐瞒,他也没必要全盘托出:“怎么认为,还不是看您怎么想。”
莱德:“我确实是有事求你。”
“求?”时辞,“我可担待不起,我只是个普通人。”
“他已经沉睡百年了,没有一个人的血可以换醒他,直到希拉回来我闻到她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时辞想起应该是自己的衣服染上的气味。
“德古拉一脉失去庇护,族人都四散,有的族人已经和人类成家立业,或者一直待在钟楼,其余找不到的都被人类抓走,抽血割肉。”他叹了口气,“就因为所谓的永生,可笑吧。我们的血并不会永生,甚至有人喝下去会因为中毒死亡,但是这些都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屠杀。”
“那我不帮呢?”时辞不太喜欢别人用悲惨来裹挟他,像是道德绑架。
莱德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我请求您,帮帮我们。”
“他在哪?”时辞没答应也没拒绝,他不知道德古拉是不是他,他得先确认一下。
希拉站在阿尔身后,眼睛闪了闪,这次你会不会改变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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