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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厉害,你的画也是
晨光透过集训营宿舍的玻璃窗,带着些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言思筝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唤醒的,眼皮掀开时还有些发沉,喉咙却不像昨夜那般干涩灼烧,浑身的燥热也退了大半,只剩四肢还有些淡淡的酸软。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的瞬间,就看见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苏晓歪着脑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轻轻托着下巴,眼皮耷拉着像是在打盹,额前的碎发被夜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最显眼的是她眼底那圈青黑,像晕开的淡墨,衬得原本白皙的脸颊透着几分倦意,显然是守了她一夜。
昨夜的记忆碎片般涌来:滚烫的皮肤、喉咙里的干涩、苏晓焦急的呼喊、冷毛巾敷在额头的清凉,还有自己好像攥着谁的手,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
言思筝脸颊猛地一热,轻轻唤了声“苏晓?”
苏晓一个激灵醒了,眼底的睡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松快,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说着就伸手要探她的额头,指尖刚碰到言思筝微凉的皮肤,“烧退了,太好了。”
“谢谢你啊苏晓。”言思筝的声音还有点沙哑,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昨天…辛苦你照顾我一晚上,我都没力气,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想起自己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言思筝耳根都红了眼神里满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室友之间不就该互相照应嘛。”苏晓摆摆手,语气很是随意,可说着说着她忽然顿了顿,眼神飘向旁边的书桌,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椅子扶手,神色莫名带了点不自然,“就是……你昨天烧得太糊涂了,嘴里断断续续说了些话。”
“啊?”言思筝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瞬间紧张起来。她瞳孔微微收缩,坐起身的动作都顿住了,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我、我说什么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自己高烧时的呓语,只隐约记得好像把谁认错了,“我是不是……说了很奇怪的话?或者…或者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言思筝越想越慌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指节都泛了白,眼神里满是忐忑和无措。
苏晓本就是随口一提,见她反应这么大,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狡黠,逗弄的心思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强忍着笑意故意板起脸,拖长了语调“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喊了好多次一个人的名字,还拉着我的手不肯放,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喊一个人名字?喊谁啊?”言思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脑子里飞速回想,她难道是把苏晓错认成别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嗯……”苏晓故意沉吟着,视线落在言思筝紧绷的脸上,看着她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还有那双写满“求放过”的眼睛,憋笑憋得肩膀都有点发抖,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说,“说什么‘你别走开’‘我画不好怎么办’,喊的是…”
她故意停住不说,眼角的余光瞥见言思筝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连耳朵尖都透着粉色,双手把被子攥得更紧了,整个人的思绪完全跟着苏晓走“什么?喊的是?…”
见她快要羞得钻到被子里,苏晓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摆手“逗你的!你就喊了两句林清弦,还念叨了两句画画的事,没别的啦!”她伸手拍了拍言思筝的肩膀,眼底的青黑都挡不住笑意,“看你紧张的样子,跟被抓包了什么秘密似的。”
言思筝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没褪,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随即又涌上浓浓的羞赧。她抬手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来“我要死了啊!”
“天呐,言思筝你这么可爱嘛,这个时候你知道吗你说话带着波浪号啊~”苏晓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拿过床头的水杯递到她面前,“好啦不逗你了,快喝点水润润嗓子。你昨天烧得厉害。”
言思筝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的慌乱和羞赧来回切换。她喝了一口水,看着苏晓眼底的青黑和明亮的笑意,轻声说“不过还是谢谢你,虽然你刚刚笑话我。”
“我那才不是笑话你。”苏晓耸耸肩,语气自然又真诚,“你刚刚那样子就让人不自觉想‘调戏’,再说你昨天晚上声音软软的可爱的晕了,整个人乖的很。”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声响“难道没有人夸过你很可爱吗?小筝筝?”
言思筝没有回答苏晓说的话,扯了别的话题跳过“不早了上课上课去了。”说完她麻溜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把苏晓的话抛之脑后。
她看着镜子里脸颊泛红的自己,不自觉摸了摸耳垂,在心里安慰自己烧糊涂了,所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情有可原。
等苏晓收拾妥当之后,米白色的集训服领口理得平整,只是眼底那圈青黑还未完全褪去,衬得她眼下的卧蚕有些明显。她将画具包甩到肩上,转头看向还在整理桌面的言思筝,脚步顿在门口,声音放得轻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要是头还晕或者身上没劲儿,咱们就跟老师请个假,在宿舍再歇一天。”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探言思筝的额头,指尖刚要碰到皮肤,又轻轻收了回去,换成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胳膊:“体温是正常的,不过你烧了一晚上,不要硬扛噢。画画也不在乎这一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言思筝抬眼,对上苏晓带着关切的目光,鼻尖还萦绕着苏晓刚喷的驱蚊水味道,清冽的草木香混着潮湿的空气。她摇了摇头将最后一支画笔插进笔袋,拉上拉链时指尖稍用力,声音有着细微的哑“没事,我挺好的,不影响画画。”她不想落下课程,更不想让这份难得的照顾白费。毕竟苏晓守了她一夜,自己没理由再娇气。
苏晓盯着她看了两秒,见她眼神清明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不像是强撑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那行,要是中途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咱们随时去医务室,别硬撑着昂。”
两人并肩走出宿舍,走廊里已有零星的脚步声,其他学员大多已经往画室走去。外面的天空依旧是淡淡的灰蓝色,云层压得不高,空气里满是雨后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路面上的积水还未完全干透,被晨光映得发亮,两人踩着水洼边缘往前走,脚步声轻缓溅起的细小水花落在裤脚,带着微凉的触感。
快到画室门口时,苏晓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言思筝。
晨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纤长的睫毛映出淡淡的阴影,眼底的关切褪去些许,多了几分认真,但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对了,言思筝。”
言思筝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
“你很厉害,你的画也是。”苏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空气里,“之前看你画的那幅静物,衬布的褶皱和水果的光泽感,处理得特细腻,还有上次画的窗外雨景,老师说你调子偏沉,但她也说很有氛围感,能让看着的人跟着静下来。”
她顿了顿想起言思筝昨天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念叨“画不好”,又补充道“别总觉得自己画得不够好,你有天赋,也够努力,只是太容易给自己压力了。至少在我眼里,你已经画得很棒了。”
言思筝猛地一怔,像是没料到苏晓会突然说这个。她的目光落在苏晓带着青黑的眼底,想起昨夜自己把对方错认成林清弦的窘迫,想起对方守了自己一夜的疲惫,又想起这些天一起画画时,苏晓偶尔会站在她身后看她落笔,却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融融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一句谢谢又或者反驳一句“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脑海里突然闪过林清弦的那句“你真的很重要。”又和此刻苏晓口中的“在我眼里你画的很好了。”进行重叠,而她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浅浅的颔首。
言思筝抬起头眼底亮着细碎的光,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不大“谢谢你。”
苏晓见她听懂了也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再不去,老师该点名了。”
言思筝点点头跟上苏晓的脚步,走进了画室。
晨光透过画室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画纸上,带着冲破乌云的第一束阳光的气息。她将画具包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画架边缘,她晃了晃手,驱散了身体里最后的酸软,也让她心里的迷茫和不安,渐渐沉淀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这一次,她想画出真正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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