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种田日志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与喧嚣的忙碌中滑过月余。济水入海口的潮汐涨落了数十次，终于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为梁山带回了第一缕海上的气息。

　　阮小二回来了。去时三船，归时仍是三船，但船身吃水明显深了许多，船帆上也多了几处不易察觉的修补痕迹。他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十几筐品相上乘的辽东干海参、几捆高丽硫磺，以及少量颜色暗沉、却比内陆生铁质地更纯的“海绵铁”，更重要的，是一幅用防水油布精心包裹、墨迹犹新的简易海图，以及几个满身海腥味、眼神里混杂着敬畏与狡黠的陌生人。

　　安抚司密室，灯火通明。
　　阮小二脸上是被海风和烈日镀上的古铜色，眼神却比离港时更加锐利沉稳。他指着铺开的海图，声音不高，却带着海浪冲刷礁石般的力度：
　　“都督，诸位，俺们这趟，险是险，路子算是蹚开了。沙门岛往北，砣矶岛、隍城岛一带，大小岛屿数十，朝廷水师年节时才巡一次，形同虚设。俺们遇到了三股势力：一股是登州逃军聚成的海匪，头目姓王，霸着两三个小岛收渔税；一股是莱州盐枭，专走私盐去辽东海西；还有一股，是高丽来的海商，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他顿了顿，看向那几名被燕青手下看守着的陌生人：“这位是王头目手下的管事，姓赵。这位是莱州盐枭的联络人，姓钱。他们，是想跟咱们做笔大生意。”

　　那姓赵的管事操着登州口音，带着海匪特有的直愣：“阮二爷够义气，带来的‘琉璃盏’和‘烧刀子’都是硬货！咱们大王说了，梁山好汉的名头，海上也听过。你们要铁，要硫磺，咱们有门路从辽东弄，高丽人那边也能搭线。但你们得出得起价，还得……有让咱们放心跟你们做长久买卖的本钱！”

　　姓钱的盐枭则更圆滑些：“海上生意，讲的是信誉，更是实力。听闻贵寨有一种能发雷霆之火的宝贝……若能有那么一两件，放在咱们船上镇着，莫说辽东的生铁，就是高丽王宫里的精铜，也不是弄不来。”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试探的光芒。

　　火炮！这些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梁山最核心的机密上！

　　吴用羽扇轻摇，淡淡道：“雷霆之火，乃我梁山护山之宝，岂是货物？二位，生意归生意，有些念头，还是不动为妙。”

　　阮小二接过话头，语气转冷：“俺与你们头领谈的，是用真金白银、上好货物，换我们急需的东西。若想别的，这生意不做也罢！海上路远，风浪无情，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软硬兼施之下，那两人面色微变，连忙赔笑，将话题重新拉回到具体的交易品类和数量上。最终，初步达成了一个以货易货的框架：梁山提供玻璃器、烈酒、部分精良兵刃和布帛，换取对方稳定的生铁、硫磺供应，并约定在砣矶岛附近一处隐蔽海湾进行首次大宗交易。

　　“此事，由阮小二头领全权负责后续对接。”齐墨最后拍板，目光扫过那两名海上来人，“第一次交易，我们诚意十足。但若有人心怀叵测，或走漏风声……梁山的怒火，未必只有海上才能感受到。”

　　那两人诺诺连声，被燕青带下去“妥善安置”。

　　密室中只剩核心几人。阮小二这才详细汇报了海上见闻的另一个侧面：金国水师（实则是收编的辽国渤海人水军）已有小船开始在辽东半岛以南游弋，似乎在熟悉航道。高丽商人私下透露，金人对南朝（宋）的富庶充满好奇，已有小股探子扮作商人南下。
　　“海路，恐怕也不太平了。”阮小二总结道，眉头紧锁。

　　海上初现通道，却也引来了更复杂的势力与潜在的危险。这不再是与腐朽宋廷的对抗，而是开始卷入更广阔的东亚海上博弈。

　　就在齐墨等人谋划如何利用并稳固这条脆弱的海上生命线时，山寨内部，被暂时压抑的矛盾，借着另一件事，露出了尖锐的棱角。

　　经过无数次失败与调整，汤隆和徐槐主导的“铁木复合结构”轻型火炮，终于造出了第一门勉强达到设计标准的样品。为了测试其实际效能与安全性，齐墨决定进行一次小范围、高保密性的实弹射击。

　　试射地点选在主峰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峡谷。参与人员仅有齐墨、吴用、林冲、汤隆、徐槐及少数绝对可靠的神机营炮手。
　　炮身比纯铁炮轻了近三分之一，黝黑的内铁管被深褐色、泛着油光的硬木条紧紧箍住，再用铁箍加固，外形略显怪异，却透着一股扎实的混成之力。

　　装填，瞄准，发射。
　　“轰！”
　　炮声在山谷间回荡，炮身稳健后坐，木制炮架发出令人安心的嘎吱声，并未散架。炮弹呼啸而出，准确地命中了两百步外的目标石堆，激起一片烟尘。
　　“成功了？！”汤隆激动地挥拳。

　　然而，就在准备进行第五次速射，以检验持续射击下的结构稳定性时，异变突生！

　　负责警戒外围的燕青手下匆匆来报：“都督，杜迁头领带着十几个人，说是巡山至此，听到异响，担心有险，执意要过来查看！我们已尽力阻拦，但他们……”

　　话音未落，杜迁已经带着刘唐麾下几名脾气火爆的老兄弟，吵吵嚷嚷地闯进了试射场边缘。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那门造型奇特、冒着青烟的火炮，以及旁边堆放的少量火药和炮弹。

　　杜迁的目光死死盯在那炮上，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嫉恨。他抱拳，语气却有些阴阳：“原来都督与众位在此试验新利器，怪不得声响如此惊人。只是……如此紧要之事，何以不告知天王与俺等老兄弟？莫非是信不过俺们？”

　　现场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刘唐那几个老兄弟也面色不豫，看着那门明显不同于旧物的火炮，再看看周围警戒森严的神机营士兵，一种被排除在核心圈外的失落与不满，清晰无误地写在脸上。

　　技术的新芽，在破土而出时，终究还是触碰到了旧有秩序的敏感根须。秘密的试射，成了猜忌滋生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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