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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
“小姐,你今日怎么又起得这般早?”映翠被林和韵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了,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坐起来,“你在找什么?”
说着就要下床,“我来帮你。”
“把你吵醒了?没事,我就是发现以前的衣服不见了,这两天不还要出城下地,这些长裙不方便。”林和韵将手上的衣物重新塞回衣柜,“我不记得都扔了啊,不有一件深蓝色短裳?”
映翠点点头,“我记得那件,等下我给小姐找。”
“咱们今日就要出城去田里吗?”映翠又问。
林和韵从窗外看了一眼将亮的天光,时间尚早,不算太热。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还早,应该能赶上李家父子去田里劳作,翠儿,你快起来,咱们换件方便的衣服,一起过去瞧瞧。”
映翠也不再拖沓,从衣柜深处翻出那件短裳,“那我给小姐梳洗,将发髻都挽起来吧。”
两人出门时刚至卯时一刻,长街上没什么人,路边摊贩已经开始支起摊子准备着,一口大铁锅热腾腾煮着。
行至东街李家,林和韵敲响了门,侧耳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大门打开,是李家夫人,想来是早起为全家张罗早饭呢,林和韵说了来意,李家夫人连连引进。
“正巧李郎还没出门,林小姐若是不嫌弃,先吃个早饭吧,我刚蒸出来的馒头。”
林和韵同里面大口用餐的李大哥父子俩打了个招呼,讨了一个馒头,掰开与映翠分着吃。
“多亏林小姐挨家挨户送粮送面,有了余粮才敢放心吃啊。”
林和韵小口咬着杂面馒头,有嚼劲比较韧,笑了笑不作答。
天意如此,她刚一进伍仙城,就遇到了雪莹,要不然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那么多银票,更何况是金票,快要比得上盛朝一整年的税收了。
这乌青央实力丰厚啊,五千两黄金还真就给了,定是从不知名的地方敛财得到。
林和韵想了一会,这才惊觉自从上次乌青央吃瘪后,她再未见过他,本还一直提防着,担心他会对她们不利,让云恒常伴左右,没想到一连大半个月,乌青央像是消失了一样,再未出现。
林和韵吃完馒头,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站起身来,此时旭阳东升,稍有刺眼,她用手掌挡着,透过指缝去看。
“小姐,小姐!”映翠的喊声吓了她一跳。
“小姐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要出发了。”
林和韵收回手,揽住小丫头的脖子,凑到映翠耳边说:“你家小姐不聋,次次喊这么大声,你要吓死我啊。”
“分明是这几日小姐心不在焉的,总是听不见我说话。”
“定是太累了,要不咱们歇几日再去?邓小公子还说过几天要过来商议学堂的事情呢。”
林和韵拉着人上了车,之前去信给了杨老板,同他商议这学堂事宜,这伍仙城本也有学堂,公家和私塾皆有,都不景气,后来都关停了。
稍有点能力的大户人家,都会请先生上门,只是她观察了数日,伍仙城尚学的风气确实不足。
“邓全为何要过来?他不是要去盛京寻他阿姐?该北上,为何南下?”
“杨老板说邓小公子想把樊楼的生意往伍仙城发展,两城虽相邻,但伍仙城之前实在是太穷了,根本无人在意布料的好看与否,可是现在小姐来了,说不定以后伍仙城也能发展起来,到时候,人人都有闲钱买一些漂亮的衣服。”
“没想到他还想到了这一层。去信告诉他,先不用来了,要来也只能等明年再来。”
“为何?”映翠问道。
“这田里的庄稼,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收完蔌麦,又要种油菜,等成熟只能是来年了。”李大哥赶着车与她们说着,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官话。
“我看过土地情况,才能想到合适的作物,又要寻合适的种子,等种下去长出来,可不就是要一整年。”林和韵接着解释道。
映翠却像是突然泄了气,“啊?那我们岂不是要留在这里一年?小姐,我们还能回到襄城吗?”
林和韵捏了捏小丫头的脸,“放心吧,知道你想回去。咱们这几天看一下土地情况,我记录一下就回去,用不了太久的。”
“就是哦,今年的赋税已经凑齐免了,小姐完全可以明年再来。”
林和韵点点头,“不过,我也没把握。”
她之前只是一个穷游爱好者,虽走过不少乡间地头,农舍瓦栏,接触过不少农民大娘,可听到的和见到的,以及用到的,终归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这个世界,还不一定有现代的农作物。
林和韵知道伍仙城连年不产粮是因为大旱且土地本就是山地移平,不够肥沃,若是能解决这两点,不说增产翻倍,至少能回到几十年前的水平吧,百姓若能靠着田地吃饱穿暖,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小姐知道的好多,这都是书里面说的吗?”映翠在旁边托着腮看她,“感觉小姐跟以前很不一样。”
林和韵答道:“当然是因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家小姐见多识广。”
“哇,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好厉害的样子。”映翠眼睛亮亮,“虽然小姐跟以前很不一样,有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但是,小姐现在比以前快乐多了,只要小姐幸福安乐,映翠也开心。”
傻丫头,你家小姐林和韵早已经死在了那个冰冷的湖里,若非我们强硬离开,今时今日,我们哪会存在呢?
放心吧,我会接替你好好活下去的,带着那些你在乎和我在乎的人,一起逃离这荒凉人世间既定的荒诞结局。
林和韵伸手揉乱了小丫头的发髻,“什么以前现在,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好好的,那就足够了。”
映翠睁着大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又要掉眼泪,“好,小姐,我们都好好的。”
“映翠这一次,会保护好小姐的。”
林和韵将小丫头搂过来靠着左肩,轻拍了两下,“没睡醒说什么胡话呢?我这么厉害,哪用得着你保护呀,你呀,别给我拖后腿才好。”
映翠窝在她身边抽抽噎噎的,不知作何感想。
她也曾想过,干脆跟小丫头坦白算了,她不是她家小姐,可是这个丫头胆子又小忘性又大,说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铁定会被吓到。
更何况,她现在不就是林和韵吗?
林和韵和映翠,都要好好的,谁也离不开谁。
林和韵是映翠的全部,而映翠,也是她林和韵与这荒诞世间,唯一的一抹真实。
两人之间的小插曲很快过去,林和韵跳下马车拉着映翠,状做开心状拍拍她的脸,“是谁大早上哭成小花猫了呀?”
“咱们速战速决,解决了就可以回到襄城了,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回去吗?”
映翠点点头,“好,都听小姐的。”
李大哥抄上农具,“我们就下田了,林小姐自己看看,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
林和韵点头道谢,看着父子俩往蔌麦田深处走去,将蔌麦一捆捆搁下码好晾晒,另一人还要除草翻着土地,弯着腰一锄头一锄头沉默不语。
林和韵在地头蹲下,用树枝扒拉着地上的黄土,取了帕子包好一撮,手指捻了捻,聚成的黄土块一碰就散成一堆细沙。
果然是旱地,这蔌麦耐旱性显然不足,早些年种植还行,如今越发只长麦秆不结果实。
“翠儿,你拿着这几张帕子,去远处不同地方各取一些新鲜的泥土,包好。”
映翠点头接过去,往周边田里去了。
林和韵往前走走,又往田深了去,弯腰拨开一簇蔌麦,用手指轻轻捻出麦粒,颗粒大小不一,鲜少有饱满颗粒,甚至很多麦穗,全是空子。
林和韵又一一查看了周边,情况大多都一样。
此时来田间劳作的人越来越多,林和韵同他们说了意图,大多人随意笑笑便不予理睬,埋头田间。
一老翁赶着牛车慢悠悠走着,停到了她面前。
“你这娃娃不是本地人吧,看你长得白净,不像是农间种田的。”
林和韵悄然一笑,“大爷,看您这岁数,怕是经验颇多,能不能同我说一说?”
“我看这旱田未修水渠,灌溉实难,土地大旱,蔌麦颗粒无收,不适合种植。”
老头拍了拍老牛,那老牛便自顾自拉着车板往前走着,林和韵追上前去,“大爷,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何不理我?”
林和韵就这么追在牛车后面,牛车走得不快,林和韵还有气力说话,可坐在牛车上的大爷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自顾自眯着眼,坐在牛车上一悠一悠的。
林和韵心道,幸亏今日是便装出行,也方便她追着,她一咬牙,拉着板车扶手翻身上了车,与大爷并排而坐。
“大爷,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捣乱的,你信我。”
看大爷这敌对的态度,怕是以为她来添乱的吧。
牛车走到一田头停下,大爷这才慢悠悠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姑娘,指了指田地里堆好的蔌麦,“看到没,你若是帮忙,就帮老朽将这些运到牛车上,拉回去。”
“要不你这官家小姐,还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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