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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冒出来了
孙二嫂无有不应,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模样,为了让她姐姐上点心,中午还将舍不得吃的腊肉做了,然后将人和和气气送到牛车上。
她回到家,等着姐姐的好消息,这一等就是三五天。
她朝着大开的门泼出去一盆脏水,心里也骂着,别是腊肉喂了黑心肝,人不再来了吧。
“诶哟!”
一声叫唤吸引过她的心绪,她抬头望过去,想着谁这么大惊小怪的,却没想正是几天不见的姐姐,她身边还站着个穿青袍的中年男人。
孙二嫂赶紧迎过去,十分亲热地握住姐姐的手,“姐姐你可来了,你瞧我都没看见,泼着你们了?”
她姐姐拿绢布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子,忍下不快,“也没什么,怪我没知会你一声。”
她侧了侧身,将旁边的男人完全让出来,“妹子,这位是……”话没说完就被孙二嫂急吼吼地抢过话去:“这位就是道长吧!可等到您了!”
那男人身量高瘦,样貌周正,脸上挂着淡笑,看着是哪个大门大派游历的仙长,闻言点点头,“在下文青,拜月教丹修,下山游历经过此处,听闻你的难处,故而前来查看是否有妖邪作祟。”
他介绍了一堆,孙二嫂一句没听懂,只知道他是来帮忙的,脸上堆起浅薄的笑容,“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孙二嫂侧身让出门,请文青进来,带他来到丈夫床前,“这就是我男人王七,您快看看,这胳膊伤了好几天都不见好,我们家就指望他赚……”
文青抬手拦下她无关紧要的抱怨,只是上前查看一番王七的伤势就说:“是有东西作祟。”
“什么?!”孙二嫂一下子起劲儿了,掐着腰指向隔壁:“我就说他们一大一小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放出神识感应片刻,然后摇头:“还要看过才知晓,切勿断言。”
他拦住想要冲过去恨不得砸烂人家门的孙二嫂,“我自己去,你不要打草惊蛇,在这里等我就好。”
她姐姐也顺势拉住她的手,朝文青点点头。
*
听到敲门声的卜灵昀与宿芊舟对视了一眼,他们在这巷子里自从吵完那场响当当的战役,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找了,当下觉得十分奇怪。
但门口的人契而不舍,好像知道里面一定有人。
卜灵昀将手里的活放下,起身去开门,他只是将门开了一条缝隙,够彼此能看清状况,然后问道:“怎么了?”
对面的人看了他许久,面生得很,让卜灵昀下意识将藏住的手变出锋利的指甲,愈发警惕。
只要他敢做些什么,卜灵昀不惜要与他撕破脸,即使暴露身份。
文青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冒犯,欠身行礼,“在下失礼。我乃是下山修行的修士,来此处积攒善缘,希望给各位家中送上祛邪降恶的锦囊。”
卜灵昀打量着他,还是不想放人,而是拒绝道:“多谢道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家中还有小妹,不方便见客。”
说罢他欠身点点头,手上使力,要把门关上。
那边文青还是笑模样,手扒着门,将红彤彤的锦囊拿出来摆在两人面前说道:“既然如此我不进门也罢,你们自行挂在寝屋之中就好。我的心意,请务必收下。”
他这样说,卜灵昀就没法拒绝了,只好将锦囊收下,那修士果然不再纠缠自行离去。
卜灵昀勾着锦囊的绳结,将它摆在宿芊舟练字的石桌上,待她看过了才开口:“你觉着呢?感觉就是带了点驱邪经文的普通锦囊。”
自从那日闹剧之后,卜灵昀就对宿芊舟更加上心,总是有事没事和她聊上几句,结果发现她虽然年岁小,说话做事如同个大人一般,有些事还是她提点他才能想得到。
如今他已经把宿芊舟当作自己的友人,凡事要和她商量商量。
宿芊舟看了他一眼,直接将锦囊拆开了,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果然是一些艾草和经文,“确实没什么。”
那锦囊红彤彤的,上面还有吉祥的绣样,是很好看,既然宿芊舟都点了头,他索性挂在小亭子上,不争谁的屋子,都能看见。
只是当夜吃过饭,他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不太舒坦,晕沉沉提不起劲来。
宿芊舟坐在他的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狐狸也会生病吗?”
卜灵昀拉高被子,只露出来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也觉得十分难为情:“我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话时宿芊舟能听见蒙在被子中的鼻音,她的小手又移到卜灵昀头顶,指尖穿过他的发丝,轻柔地梳理着,让卜灵昀舒服地忍不住用头顶她的手。
然后就听她说道:“你的耳朵冒出来了。”
卜灵昀一惊,清醒过来片刻,努力想将耳朵收回去,然后又听到一句让他心里更凉的话:“尾巴也出来了。”
宿芊舟指着被角处藏不住的一撮白毛,它像是有神志一般,拍打两下,就自觉缠在宿芊舟手腕上,尾巴尖恰好落在她的手心里,一下一下轻轻地晃。
宿芊舟握住那不老实的尾巴尖,再抬头看卜灵昀时,就见那里只有一个鼓包,他完全藏进被子里去了。
她安慰道:“和我你无需隐藏。”
况且,她捏了捏,惹得那一团尾巴颤栗了一下,手感还挺好的,一如既往。
她准备看着卜灵昀歇下就回屋继续练习自己的灵力,结果今晚注定不能如她的意。
门板又被谁给敲响了。
砰砰、砰砰。
声音不算小,甚至有种再不开门就要将门板直接敲碎闯进来的感觉。
宿芊舟拦住想要起身的卜灵昀,将他完完全全藏在被子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动。
临走前她又抚过卜灵昀热腾腾的脸,即使这么狼狈,他依旧貌美,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待人采摘,又或者终于要败。
她一步步走向大门口,踮起脚拆开门栓,心中隐隐有所预感。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她施力将门重重推开,门外站着几个熟人。
正中间的是下午来过的文青,旁边孙二嫂举着火把,表情恨不得生吞活剥她。
待看清她还是原样之后孙二嫂的表情有所缓和,却仍然哼了一声,问道:“你那表哥去哪了?”
“他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宿芊舟说话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道:“有什么事?”
她挡在门前,竟然分毫不想让人的架势。
孙二嫂看她这个表情觉得脚踝又隐隐作痛,牙恨得痒痒:“你是不知道还是装傻?道长都与我们说了,你家那位表哥是妖怪变的!”
文青这时候才出声,和她说道:“丫头,你被妖迷惑了,这不怪你,待我将他降服,我会将你送回家人的身边。”
这一番话说出口,把宿芊舟说成了什么被妖怪拐骗的无辜孩童一般。
宿芊舟看着他,虽然仰着头却不显弱势,她看清了文青掩藏在黑暗中的一双贪婪的眼睛。
文青说着,想上前去将宿芊舟抱起来,伸出去的手却落了空,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快,还是没发作,而是做足了戏,让孙二嫂再去拉她。
孙二嫂不想,却被文青身上冷冰冰的气势吓住,抿着嘴上前要拉宿芊舟。接着她的手一痛,竟然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般。
她警惕地捂着手看向庭院里,“果然是他!他这是干什么?!”
宿芊舟这时候抬手,将她脚边的石阶隔空震碎,然后说道:“都是我做的。”
在孙二嫂不解的神情中,她又说道:“你摔了跟头是我所做,你家的事也是我所为。”
她说的是什么在场的人无不心照不宣。
“这、这怎么可能……”孙二嫂几乎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找身边的人拿主意,“道长,你不是说,是这屋里的妖邪要害我?”
文青坦然自若,颠倒黑白的功夫可谓是得心应手,“是也不是。是那妖物操控无辜的孩童对你出手。”
孙二嫂找到了主心骨,看着宿芊舟竟然有些可怜起来,原来是被妖物蒙蔽才会做事如此狠辣。
宿芊舟真想拿艾草叶子扇在孙二嫂的头顶,该驱邪的人是她才对。她不再废话,抬手冲着文青的心口处就是一击豆子大的灵气。
果然被文青一个挥袖挡下。
观他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吃力,实力应该在元婴以上。
这就难办了,她注定拦不住他。
她后退两步,看似是怕了,然后趁所有人放松警惕,调动浑身的灵力推出一道无形的骇浪,转身就往卜灵昀的屋中跑。
卜灵昀听见动静已经围着斗篷出来了,宿芊舟抓住他滚烫的手腕,将他往后门的方向带。
她赌文青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太大的动静,这就是她们唯一的生机。
卜灵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听从她的安排,和她一路跑,他们逃离了镇子,七拐八拐又钻入一处密林。
树影如同鬼魅环绕在周围,张牙舞爪随时要拉住宿芊舟的衣角,她如今的身体支撑不了这样强度的逃亡,肺子像是浸在水里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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