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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锯
张冰没有接招,视线在李异蚺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淡淡地“哦?”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福至心灵般,李异蚺微微抬眼,接上了傅逍的话头:“不敢当,我只是个普通学生罢了。”
“千万里挑一的普通学生,整整四年,哪年不是你压我一头?”傅逍哼笑一声,告状似的对张冰道,“您笑我万年老二,可要是没有他,塔校第一保准是我的。”
张冰似恼非笑地瞥他一眼:“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你倒是理直气壮起来了。”
说罢,她又将视线转回来,仔细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流光说,今日有客拜访,必定会叫我惊喜。”张冰微微一笑,“如此看来,的确是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听说,你即将前往外星赴任了?“
面前这二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那位盛大人引荐了他,然而李异蚺从未与她见过,她为何要在其中牵线搭桥?
他心下暗暗不安,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颔首道:“是的。”
“去基层磨炼,是你们的必经之路。不要怕苦怕累,未来总有一天,会有机会让你大展拳脚。”
几句不痛不痒的鼓励,听不出主人的真实意图。李异蚺按兵不动,顺着她的意思应和:“能够为联盟奉献,是在下的荣幸。”
安静顷刻,傅逍适时地插入话来:“怎么没见盛大人?”
“她啊,忙着呢。”
“做东的把我们叫过来,自己倒摆起了谱,连根毛都见不着。”傅逍轻哼,旋即揶揄地笑道,“我们俩就算了,怎么您也要跟着一块苦等?”
张冰睨他一眼:“少挑拨离间。回头她恼了,我可救不了你。”
“她又不会听得……”
“傅逍。”
被冷不丁叫了全名的傅逍立时打了个哆嗦,吓得猛然回首——那位“爱摆谱”的盛大人一如既往穿得红红火火,不偏不倚地站在他正后方,正倨傲地抬着下巴,阴森森地俯瞰着他。
活像个红衣女鬼。
李异蚺目不斜视。黑暗哨兵的五感不是盖的,他早注意到了那位盛大人,但为了立好与傅逍不熟的人设,便没有吭声。
“你们都看见她了,怎么没人叫我?”
张冰笑道:“那不就没有乐子瞧了?”
一想到自己当着本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蛐蛐对方,傅逍忍不住满头黑线地扶额,嘀咕道:“你衣柜里就没有别的颜色么……”
盛流光面无表情,迈步绕过他,一屁股坐在了张冰腿上。
大厅里分明摆着四张单人沙发,她倒好,装着没瞧见似的。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盛大人,非要跟女王抢这一小块地方,真是匪夷所思。
“还有黑色。”她舒舒服服坐好了,这才答道,“不好看,所以不穿。”
张冰十分无奈,却还是纵容了她的所作所为:“审完了?”
“嗯。”
“又杀生去了?”傅逍煞有介事地胡乱念道,“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难怪你穿这么红。”
“没杀人。”
傅逍哦了一声:“杀的不是人,所以没杀人吗?”
“没杀就是没杀。”盛流光面无表情,“你想当第一个,我没意见。”
“有血腥气。”
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顿时齐齐聚集在发声的哨兵身上。李异蚺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处,鼻尖一动,补充道:“很浓。”
盛流光的眼神顿时一变,危险地眯起,锋利之气好似虎狼,上身微微前倾,隐隐浮现精神力的光芒,似乎下一秒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流光。”
声音不高,盛流光却一下子卸了气势,垂下眼眸,乖乖起身坐到了那张空置的沙发上。
“我沐浴了才来的。”她低低辩解了一句。
“但你撒谎了。”张冰不咸不淡地道。
盛流光自知理亏,不再作声,但还是狠狠地剜了李异蚺一眼。
李异蚺不为所动,表情还是木木的。倒是傅逍皱了皱眉,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你很适合前线作战。”张冰望着他。
“很多人都这样说。”
“很多人?”张冰似笑非笑,“谁,傅上瑾吗?”
“家主是其中一个。”
“你在他手下做事,得有……八九年了吧?”
“十年。”
“十年。”张冰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笑了笑,“流光曾经头脑发热,不知从哪儿捡回来一条小狗,扔在后院,好像也这么养了十年。后来叫人不小心毒死了,听说死之前,还强撑着要见流光最后一面呢。”
盛流光毫无反应,只埋头抠着手心,好像说的不是她一样。
李异蚺抬眼,同她对视数秒,忽然道:“我见过您。”
“是吗?”
“在傅家的大院里,我见过您很多次。”
另外两人的目光登时在二人的面上来回巡视几番,显而易见,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内幕。
张冰倒是很从容,丝毫没有被当众揭发的慌乱:“怎么?”
“家主告诫过我,主人的主人,亦为主人。”李异蚺道,“效忠谁,都是一样的。”
张冰忽然抚掌而笑,神情愉悦地颔首:“好,好。你很有觉悟,难怪傅上瑾看重你。”
“过来。”
李异蚺起身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张冰面前。
“可惜啊,你说得再好,链子不在我手中,终究让人心里不安。”张冰微笑着,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脖颈,“你愿意把链子递给我吗?”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哨兵直视她。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张冰作出惊奇的表情,“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异蚺闭了闭眼,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抬起手腕,将光脑上的投影展现出来。画面清晰,是一封已经发送成功的定时邮件。
张冰的脸色终于变了。
“八岁时,我迎来分化,研究所的人告诉我,我会成为一名黑暗哨兵。”李异蚺道,“自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无法决定任何事情了,抱歉。”
张冰冷冷地审视着他,半晌,别过了脸,对盛流光道:“去把傅上瑾拦在外面。”
“我不建议您那么做。”李异蚺声音平稳,“在我的归属权这一问题上,想必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要好得多。”
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傅逍一言不发,盛流光停顿片刻,见张冰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于是依言起身离开。
“不愧是黑暗哨兵,真有主意。”
张冰总算再次开口,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愠怒:“十年前,傅上瑾向我保证,在未来五十年内,至少向联盟输入1000优质哨兵作为军队的新鲜血液——他可真是聪明,知道怎么同我玩语言游戏。1000个优质哨兵,独独不包括你。”
傅逍眼皮一跳,抬眼盯住张冰。
“我甚至是在不久前才得知,他掌握了一种独门技术,能够叫两个人同生共死。他不仅没有上报,还私自将这技术用在了你身上,对吗?”
李异蚺并不惊讶,平淡道:“您的消息很灵通。”
“灵通?我看是闭塞得不能再闭塞了。”张冰冷笑一声,“他叫你跟谁同生共死?”
“您已经猜到了。”
“我要听你自己说。”
李异蚺顿了顿:“和家主。”
傅逍腾地站起身来,目眦欲裂道:“什么?!”
张冰冷冷道:“坐下。你叫个什么劲。”
傅逍胸膛剧烈起伏,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坐下,然而双手死死攥住沙发扶手,心中翻江倒海,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狡兔三窟,他倒是很会给自己留后手。”
张冰冷笑,直白地问道:“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做什么?”
“知道。”李异蚺道,“但我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链子的钥匙在哪里了?”
“在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时,他就已经十分忌惮我了。自然不可能告知。”李异蚺居然笑了笑,“如果是您,难道会说出口吗?”
张冰直直地盯了他数秒。
“如果是我,也会忌惮你。”
“我一直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被如此忌惮。”李异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认为呢。”
即使是在懵懂无知的孩童时期,即使处于完全被掌控的情况下,即使他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逆反,傲慢的上位者们依然无法停止将他视为威胁。
无休无止的猜忌,明里暗里的争夺,层层加码的禁锢。
谁也没有真正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似乎李异蚺天然就是一个不必被给予理解的武器。一旦表现出自己的思想与感情,便必须立即被打压殆尽。
“你对自己拥有的力量一无所知。”
哨兵安静了一会儿,敛眉垂目,不置可否地低语道:“或许吧。”
他问道:“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十分钟后,我会放傅上瑾进来。”
张冰向后靠在椅背上,即使在此刻,她依然习惯性地保持着游刃有余的领导者姿态:“联盟的平衡不能被打破,至少在这个节点,必须有人为此做出让步。”
一锤定音,没有人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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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识,女王有洁癖,无法容忍鲜血和撒谎。很不巧,盛大人今天不小心把雷踩了个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