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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其罪:远在千里(9)
姜又春拿着烛台走在最前面,李拓云看着墙上石门的标识,突发奇想,推开司市府的石门入口,径直往前走,走到底停下,抓起墙上挂着的铜听筒放在耳边。
听筒是郝南风特意做的,墙体太厚,隔着墙听不太清,有了听筒,说话声更加清晰。
李拓云清晰的听出,里面的声音是贺世怜和王灵觉。
王灵觉似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他的声音似乎在讨伐贺世怜,“才几个时辰,你就爬上公主的床,你和裴景和有何区别,好色之徒。”
听不见贺世怜的声音,感觉他不太想理王灵觉。
瞅见贺世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王灵觉气得拂袖坐下,冷静下来,“你真的爬上了公主的床?”
那夜全是屈辱,贺世怜不想回忆,偏偏王灵觉一直问,“你也想做床奴?”
“你有病啊!”王灵觉怒斥,“我王家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委身做床奴,你以为我是裴景和!没皮没脸。”
“夜深了,我该休息了。”贺世怜放下书。
头顶传来逐渐模糊的脚步声,李拓云猜测,是王灵觉离开了。李拓云刚想放下听筒,又听见另一个脚步声靠近,停在贺世怜附近。
“哥哥,你做不做床奴关他王灵觉什么事,大半夜的跑来这儿闹。”这声音是贺岁安。
贺世怜:“他只是想知道我们与公主的关系如何。”
贺岁安走到贺世怜面前替他捏肩:“公主只是个州督,还是个偏远地方的,我们与公主关系如何这很重要吗?”
贺世怜放松身体,闭着眼睛享受,“百日前,还没有拓云州,今天,拓云州就像灰烬里的野草,不留余力往上生长。今日在牢中,公主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她要邻国俯首,王灵觉猜到,公主志不在此,等公主养精蓄锐,她会拓宽拓云州,若是她运气足够好、脑子足够聪明,塞外九国会全部被她收入囊中。”
贺岁安:“我看难,拓云州新立,皇帝就派来两个小官,那个姓张的脑子不太灵光,公主要拓宽边境,一是要钱,二是要人,你看看公主穿的用的,表面上看是符合公主的穿着用度,却不及皇城贵族奢华,再看州中百姓,各个苦瓜脸,公主在朝中又无人,她要往前走太难了。”
贺世怜:“公主在朝中有人,殿上坐的那位盯着这边呢。”
贺岁安:“哥哥又在说什么囫囵话,我听不懂,若是皇帝真疼爱公主,为何让她出塞嫁给一个六十七岁的老头。为何不给钱给人。”
贺世怜:“宫里传出消息,皇帝原本是想十一公主出塞,是小七公主自动请愿出塞,皇帝若是不疼爱她,也不会把她带在身边养到十七岁,大虞女子十三岁就可以嫁人了,公主这个年龄,放在寻常人家,门槛早就被媒婆踏破了,皇帝偏偏不让她嫁,即便出塞,给她一万人马,郝南风跟随,甚至把身边的女医送给她,她刚到镇北州,就去军营抢走了姜家女,姜家衰败时公主还小,她去找姜家女,军营不敢阻拦,分明是皇帝授意。十日不到,裴景和爬上公主床,替她打仗。至于不给钱不给人,皇帝也是在看,看公主是否有能力治理一洲,皇帝子嗣繁荣,却久久不立太子,公主的生父可是先太子。前不久,公主刚从四家手里讹了几十万两黄金,这些黄金到手,不仅可以盘活拓云州,更可以养活一批军队,你以为公主是你屋子里养的小白兔。”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贺岁安一下就明白,“哥哥你的意思是公主之意是在皇位?”
“嘘。”贺世怜睁眼,右手食指放在嘴边,“我大虞是女帝,女官和男官数量一致,她的姑姑先长公主也想登帝,结果是除官籍,降为平民,侍奉佛像,对外宣传长公主已死,公主想登帝,那就要看她命里是否有这个福气。”
贺岁安:“哥哥的意思是放任不管?”
贺世怜:“四大世家扶持大虞立朝已有百年,如今,大虞各位皇子都有能力登帝,可帝位只有一个,对于世家而言,谁做皇帝本无区别,区别在于帝位上的人能否为我们带来利益。”
贺岁安:“可我们姑姑是七皇妃,哥哥不支持七皇子吗?”
“你也说了是皇子,在大虞,皇子和公主没有本质的区别,谁能走到最后才是赢家。”贺世怜说,“公主要的十万两黄金到哪里了?”
贺岁安:“五日内会进南燕府。”
“不要动手脚,如数交给公主,若她日后能走更远,这笔钱就当给她铺路。”贺世怜拂去贺岁安的手,“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时辰不早了,回去睡吧。”
“哥哥,明日见。”贺岁安行礼告退。
脚步声远去,李拓云确认听不到声音才放下听筒,她看向木镯上的时辰,才过去半柱香的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找郝南风,她和姜又春退出通道,赶往极乐台。
路上与姜又春说起方才听到的话,姜又春微笑,“公主不必介怀,公主出塞才百日之久,路还长,人心会变,何况是趋利避害的世家。”
李拓云释怀,路才刚刚开始,谁会知道赢家是谁。
顺着地宫走到底,姜又春推开床板,异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往外探头,又立即缩回头来。
听声音,像是郝南风,李拓云堵住耳朵,轻叩床板,提醒外面的人,稍等片刻,郝南风满头大汗的出现在入口,“你和你的床奴一样,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前几日裴景和来,也是恰逢郝南风和哑乐行房事,这次李拓云也来,刚好又在行房事,郝南风面露不满。
李拓云走出地宫,扫过着薄衫,气喘吁吁的哑乐,“你明知道这是出口,还在这间房里放中纵。”
“这间房给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放心,我勉为其难帮公主保守秘密,公主居然怪我。”郝南风接过哑乐递来的茶盏仰头喝水,“公主半夜造访,想必身体已无大碍,我会尽力找到下毒的人,公主放心。”
满屋暧昧的气氛,凌乱的衣服、被褥扔在地上,李拓云无处下脚,站在原地不敢移动,“这件事交给姞如厌去做,府中缺少守卫,明日你调些人去州督府。”
“裴官的军队不是守在府中吗?”说完,郝南风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臣忘记了,他走了,临走前还去找了公主。公主若是缺床奴,臣可以送给公主几个。”
笔记记载郝南风奉命送公主出塞,李拓云只当她是五品官员,她的话里分明是嘲讽,一个五品官员也敢以下犯上,李拓云不悦,“你派人监督我!”
“公主!”郝南风语气严厉,“州督府也是公主府,整个府中就住着你一个主子,你房里稍微有点动静,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公主府,今日进府,打扫的仆从说着你的逸闻,裴景和离开当日,从我这儿进到你房间,还需要我派人监督吗?”
李拓云语塞,府中人少,大部分仆从都在她的寝殿,到处都是眼睛,她在做什么,一清二楚。
“小公主。”郝南风撩起李拓云肩前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你可以贪恋床第之乐,在床上,你和裴景和怎么玩都可以,你不能爱上他,裴家、贺家、王家的任何一个男人,你都可以让他们成为你的床奴,但绝不可以在心底留下他们的位置,你当日请旨出塞,不是为了成为谁的妻子。”
原来是告诫,李拓云卸下防备。子时一过,她什么也不会记得,连自己是谁也不会记得,更不会记得裴景和,何谈爱上他。郝南风能说出这种话,表面上看是僭越,实则是为她着想。虽没了记忆,李拓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微微低头,“谨遵教诲。”
郝南风语气放柔:“早点回去休息,我立即派人去公主府,你回到房间时,开门就能看见她们。”
李拓云点头,刚转身想起一件事,扭头看向身侧的哑乐,郝南风让他在这间房,想必是信得过,“我之前交给你的干尸身上掉下来的这枚玉铃铛,我拿去问过姞没骨,这是姞如厌的,但我试探过姞如厌,她却不记得这枚铃铛,她可能不是姞如厌,小点心。”
若真正的姞如厌死了,眼前这人即便是南燕人,留在府中也是不安好心。
“知道了,以后我多留意点儿。”郝南风目光指向地宫入口,“别让其他知道,你不见了,下次见到你的床奴,告诉他,让他不要突然出现在你的房内,易招人怀疑。”
“嗯。”李拓云转身跨进地宫,姜又春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关门声,远路返回寝房,腕上的木镯传来咔咔咔的声响,木镯内的流珠趋紧子时,李拓云加快脚步,一路跑到底,按上墙上的壁砖,等浴池底部退开,一个箭步跨出去,走到床前,掀开枕头,拿出底下的笔记,刚记下刚刚发生的事,木镯上的流珠卡在子时。
李拓云看着手里的笔、笔记,听见脚步声,抬头望着走到面前的人,眼里尽是陌生。
姜又春知道公主是又忘记了,昨夜被公主绑住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一边留意公主的眼神,一边缓慢伸手,拿起另一本笔记,直接翻到第一页。
李拓云垂眸扫过书上的图像、文字,看完后往后翻,找到姜又春的图像,确认她是谁以后,收回视线,翻阅手里的笔记,知道所有的事后,静想片刻后把笔记放回枕头底下,她抬头看向房梁,“仆从还在浴池里玩耍?”
三月、九月先后落在李拓云面前,三月点头,“所有仆从都在院中浴池。”
“你们先休息,今夜好好留意二月、七月。”李拓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两粒珍珠分别丢给三月、九月,听着二人的道谢走到门口,姜又春抢先一步拉开门,仁德还站在门口,李拓云把手里剩余的珍珠递给仁德,姜又春在前领路去浴池。
院中浴池修建在隔壁院中,走过去只要百来步,还未走近,就听见女孩的嬉戏声,李拓云停在五米之外,扫过浴池里白花花的人,找到二月、七月的面孔,目光下移,从她们的身体上找不到一点儿伤痕。
姞如厌没有苛待过她们,为何二月见到姞如厌会有异常反应?
李拓云妄图在二人身上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可看不出一点儿异常,她扫过池中每一张面孔,长相与笔记里的脸重叠,“少了一个。”
笔记里记载,院中女仆十八人,加上二月、七月,应该有二十人才对,浴池里却只有十九人。
姜又春数着浴池里的人数,认清每一张脸,“青葵没来,昨日红黎说她肚子疼,估计是葵水来了,无法下水。”
青葵?李拓云回忆笔记里的人像,同为女人,李拓云见不得同性受苦,“明日让厨房熬点姜茶送去。”
“是。”姜又春点头。
没有看到想看的,留在这里只会惊扰她们,李拓云掉头回房,走到一半,看见一个男人停在门口。
他穿着夏日的薄纱衣,烛光清楚勾勒出衣服底下清楚的轮廓。头发披散在肩上,美得雌雄难辩。笔记里有他的画像,注释里写着他的名字——谢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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