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名赶来

　　两年后。

　　下午两点半，贺北意坐在北城机场T2航站楼候机室内，正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

　　陈逸周接连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提醒他登记前的注意事项。

　　贺北意有些失笑地回了条语音。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不会走丢的。”

　　可能是他的语气过于敷衍，没几秒聊天框下方又闪动几下。

　　CC：要转两次，看好时间，注意安全。
　　CC：【认真jpg.】

　　贺北意盯着表情包里的一脸严肃的小狗看了会，直到大厅广播提示音响起他才收起手机。

　　HH：Yes,sir！
　　HH：马上登机了。

　　贺北意专门请了十天假去参加陈逸周的毕业典礼。

　　只坐过十几个小时的高铁，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是头次体验，贺北意感觉并不太好。

　　以至于到后面时，他已经彻底放弃自己的生物钟。

　　普林斯顿没有直达的飞机，最后一站是费城的特伦顿梅塞尔机场。

　　当双脚真正踏入这个距离北城有九千多公里的城市时，贺北意有种刚从噩梦中醒来的虚浮感。

　　所以在接机口见到陈逸周时，他第一句话就是：“是幻觉吗？陈逸周，我现在看你有重影。”

　　已经张开双手但并未得到男朋友爱的拥抱的陈逸周：“......”

　　陈逸周接过行李箱，顺便牵起贺北意微凉的手。他牵的时候用了些力，导致贺北意还没完全适应地面的双腿软了几秒，愣愣撞在陈逸周怀里。

　　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陈逸周却觉得这两年累积的思念反倒只增不减。

　　双臂环住贺北意，陈逸周微微垂头埋在贺北意颈窝处，像之前任何一个拥抱一样。

　　纵然是夏季，但这边的夜晚还是很冷。贺北意脸颊贴上陈逸周的头发，鼻尖抵在他的衣领上。呼吸间除了冷空气，还隐约能闻到陈逸周常用的那款洗发水香。

　　两人分开时，各自外套衣领处都残留了点褶皱。

　　坐上出租车，陈逸周用英文对司机说出目的地，贺北意这才想起问：“我能住你宿舍吗？”

　　虽然知道陈逸周宿舍是单人间，但学校应该不允许外人入住。这一路太激动都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学校有家庭式公寓，目前还有剩余的房间，我暂时申请了一套。”
　　陈逸周刮了下他冻得发红的鼻尖，“这些天要委屈你陪我上课了。”

　　贺北意有些激动扯过他的手：“可以吗？我可以陪你一起上课吗？我还想逛完整个校园。”

　　陈逸周反握住，语气宠溺：“都依你。”

　　许是后排太闹腾，加上司机第一次接到两位东方面孔，这一路他眼珠咕噜往后转，等到目的地时，终究没忍住问：“你们是爱人吗？”

　　贺北意跳下车左顾右看，陈逸周付钱给他，说是。

　　司机老头笑得慈祥：“Blessing.”

　　“Thank you.”

　　因为是傍晚，贺北意只能凭借散发幽蓝光影的路灯看清一些轮廓。哥特式建筑和萧条冷瑟的树木仿佛带人穿越回中世纪，朦胧寒雾中隐约能看见穿行的自行车人影。

　　穿过石砌的尖拱门廊和教堂，贺北意在昏暗中不太确定地眯起眼：“拿骚楼前铜虎？”

　　“嗯，算是学校的吉祥物。”

　　贺北意掏出手机咔嚓一张，“还挺可爱。”
　　陈逸周忍笑带他继续往前走：“白天观赏性会强点，先回宿舍。”

　　刷完卡进门，贺北意摸索着开灯。因为是家庭式公寓，空间非常宽敞，开放式厨房和隔间卧室布局很大，完全能容纳两三人居住。

　　床单被套这些都被陈逸周提前布置好，贺北意看着厨房应有的锅碗瓢盆，感觉瞬间回到一年前他们在公寓生活的日子。

　　陈逸周居住的两人间宿舍不配备厨房，他这一年多几乎没下过厨，偶尔有班级聚会之类的活动时才会露两手给外国朋友尝尝。

　　“手生，做得难吃你别嫌弃。”陈逸周拿了条热毛巾出来，把人牵到沙发上坐下。

　　热烘烘的毛巾敷在脸上，贺北意顿时感觉温暖无比，“没关系，生的我也能吃下去。”

　　陈逸周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上手轻轻扯了下，随后皱起眉道：“瘦了。”

　　“哪有，我每天吃四顿，连着夜宵。”

　　“视频开美颜了？”

　　贺北意有点无语：“你见过有把人变胖的美颜吗？”

　　陈逸周：“......好。”

　　吃饱喝足躺在床上，贺北意脑子就开始不自觉闪出许多有颜色的画面。分开这么久，说不想那肯定假的。

　　浴室里水声哗哗不断，短时间内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贺北意掏出手机正想点外卖，啧一声反应过来这又不是在国内。

　　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显然多余了。

　　床板因为剧烈碾压而发出咯吱声响。

　　难得呼吸到新鲜空气，贺北意抓紧机会大口喘着，几秒后又猛地咳嗽起来。和以往的每次都不一样，陈逸周的吻和动作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要把这两年缺失的空白全部填满。

　　五指陷入柔软的发间，陈逸周贪恋地享受着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贺北意每一处皮肤都变得很红。陈逸周只要每每经过的地方，那儿就会留下几道红痕，等到明早就会变成青色。

　　“嘶......”贺北意倒吸一口凉气，分不清究竟是由于疼痛还是快感。

　　脑袋被固定动弹不得，也没法再往下移......贺北意躲到哪都会被抓回去。

　　耳鸣，发晕，贺北意眼眶蓄着泪，耳边传来陈逸周喘气的声音。

　　“好想你。”

　　两年零二十七天的分离，在这一刻仿佛从未存在过。

　　去浴室清洗完后，陈逸周把人锢在怀里，近乎依赖地蹭了蹭贺北意的头发，才闭上眼。

　　清晨初升的阳光给这所大学镀上一层金边，贺北意步调悠悠地穿好衣服，坚持要跟陈逸周去上课。

　　进入教室前一刻，贺北意把三明治和牛奶消灭完扔垃圾桶。

　　阶梯式长椅排列成弧形，教室人不多，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授课的教授正好是陈逸周导师，察觉到小老头中途好几次往这边看时，贺北意面不改色地拱拱身边人：“他该不会要抽我起来回答问题吧？”

　　“不会。”

　　“我怎么莫名紧张呢。”

　　“又不是见家长。”
　　陈逸周手上转着笔，侧头去看刚扯完自己笔记本一张纸正在上面胡乱涂鸦的贺北意。

　　瘦了，却还咬死不承认。

　　眼下乌青消散了些，睫毛还是很长，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看到自己时会弯起好看的形状。

　　是只属于自己的，从眼底漫上来的笑意。

　　要是每天睁眼都能看见就好了，陈逸周有些贪婪地这样想着。

　　见贺北意第三次捂肚子，陈逸周手撑着脑袋靠过去。

　　“我昨晚没戴套。”

　　“咳......！”

　　讲台前的小老头突然掩嘴清咳一声，然后鼓起嘴挑眉望向这边。

　　贺北意心中大喊一句不妙，下一秒就看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指了指自己。

　　小老头用蹩脚的中文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陈逸周说道：“我，年轻，也和他......”

　　最后一个字似乎想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帅！”

　　说完小老头还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教室听得懂的学生哄堂大笑，听不懂的到处紧急求助。

　　陈逸周笑着说了句：“Sorry.”

　　贺北意脸唰地涨红起来，心想你是Sorry上了，我特么脸都丢尽了。

　　小老头心满意足地转身继续授课，与此同时，陈逸周被桌下力度不小的一脚踹得弓了弓腰。

　　果不其然，抬眼就瞅见自家男朋友正一脸正气地瞪着他。

　　这场长达十五分钟的冷战最后以一顿美食而告终。

　　普林斯顿校园很美，这些天陈逸周不太忙，两人有事没事就逛校园逛小镇，过得很惬意。

　　陈逸周在厨房做饭时，贺北意正靠在沙发上处理临时工作。LK作为北城顶尖的微软公司，承接的优质项目数不胜数，虽然在人员福利方面没的话说，但在高强度的竞争环境下所要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一连请十天的假，贺北意能真正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五天。

　　陈逸周把菜端出来放在桌上，贺北意正在接电话。

　　男生脊背微曲，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键盘，脸上没什么具体情绪，甚至很少眨眼。

　　进入工作状态的贺北意，和平时很不一样。

　　其实与陈逸周比起来，贺北意长相更偏柔和，乍一看能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
　　但这只限于他笑起来时。

　　不笑的时候，眼底静默，可并非全然无温。

　　就像普林斯顿清晨的雾，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挂断电话，贺北意脸上重新扬起笑意，伸个懒腰往人身上一靠：“我忙完了，我饿了。”

　　“嗯。”陈逸周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吃饭吧，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吃完后，贺北意像个餍足的猫往床上一倒，陈逸周去厨房收拾碗筷。
　　困。
　　他现在每天吃饱饭就想窝在床上抱着陈逸周睡觉。
　　厨房门口传来声音：“一起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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