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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帮我磨成粉罢。”褚栖迟对大夫道。磨成粉服用方便,届时以温水送服,吸收也快些,无非口感略差些。
大夫刚要去拿药杵,重明忽然出声:“拿冰糖便可。”
褚栖迟转头,腮帮子微微一动,眼神古怪地望着她:“干嘛要糖。”
重明微微侧首,眸光扫过她,“苦的横竖不是我。”
“不是你吃......“褚栖迟眨眼道:”你还管它是甜是苦。”
“少讲风凉话,付钱。”重明并未理会她的小动作,只屈指叩了叩柜台,“——付我的钱。”
“知道啦知道啦——”褚栖迟笑着拖长了声音。
有的人,就是嘴上刻薄。
褚栖迟将药拴在了拐杖上,走出药铺,日光霎时落满一身,映得她发丝茸茸,拐杖点地、药包晃荡,倒真颇有几分“跋山涉水”的旅人风尘模样。
接下来,褚栖迟满心雀跃,打算与重明一同在这明媚熙攘的街市间悠然游逛。
奈何——
“并无可游玩之趣,”重明淡道:“现在就各自回房。”
这还了得?
褚栖迟抬眼四顾,势必要找到能让重明留下的由头。
“嘿!有牌庄!”她忽地眼睛一亮,扯住重明袖角,从怀中摸出剩余的些许钱财,“走,算我请你!”
重明垂眸瞥了一眼褚栖迟手心里那三两钱:“你娘若是知晓你携人入赌坊——”
“她不会知晓的,”褚栖迟急忙打断,扯着她就往那方向挪步,“快快快,就玩两把!”
任何情况下赌博都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之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它迷人又危险。不过么,眼下褚栖迟正是需要这份“迷人”,至于危险——有她在旁盯着,总不会让重明真陷进去便是!
她只是想找个热闹的、能困住重明脚步的地方,多偷得片刻相伴的时光。
重明被拉着踏入牌庄,顿觉喧嚣扑面。屋内人声鼎沸,牌九、骰子、叶子戏各据一方。
赌客们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天门——顶注!”
“至尊宝,通吃!”
“么蛾子!”
“骰子!骰子!开——哎呦我的祖宗!”
褚栖迟被吵得脑袋发懵,尚未来得及看清规则,便见重明信步而上“——诶,重老板,等等我!”
从此刻开始,她便见重明神色疏离,如隔岸观火:
走至牌九案前随手置下注金,不过三两手,庄家已是额角见汗,将面前筹码尽数推来。
移至骰盅局,未等坐定便淡声道:“买小。”盅开,三枚骰子果真一点朝天。庄家脸色霎时青白。
不过半盏茶功夫,重明已将庄内诸般玩法尽数试遍,身后跟着的小厮早已捧不动那越堆越高的赢钱。她拂衣起身,一脸“就知如此”的表情对褚栖迟道:“索然无味,犹如稚子嬉戏。”
褚栖迟怔怔望着她身后那堆银钱,半晌才喃喃道:“你......你莫不是出千了?”
重明闻言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规则之内,何来出千?”练气到一定程度之人,看牌猜骰如同透视,如今这牌庄的模式,确实改该了。
语罢也不再看那堆赢来的银钱一眼,径自朝外走去。
褚栖迟忙不迭追出门去,扯住她衣袖急道:“诶诶!重老板!钱!那么多钱你不要了?”
是也,这么多钱,褚栖迟看着就眼馋,但她可没胆子拿。
重明脚步未停,只任由她拽着袖角:“累赘之物,徒扰清静。”
褚栖迟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
离了喧闹牌庄,褚栖迟不死心,又将重明拉进一间赌石铺子。
铺内原石散置,多呈灰青之色,覆着深浅不一的斑纹。老师傅坐在矮凳上,膝上垫着皮子,正用一套“解玉砂”配合铁弓,对着块拳头大的料子缓缓拉锯,“沙沙”之声细碎。
三五客人围在一旁,只沉默地眯眼打量着切口,偶尔低声交换两句:
“皮太厚,雾也重。”
“色怕只吃进去三分。”
忽见老师傅泼上清水,摇头叹道:“蘚吃了,里头是白木地。”一旁的中年人闻言,脸色暗淡,默然颔首。另一侧有人开出一小片豆青地,虽不惊艳,却也温润。
围观者略略凑近问价:“什么价肯让?”
......
都说赌石“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满室透着一股略微窒息的压抑感。
重明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最终落在一块其貌不扬、仅拳大小的深色毛料上:“看这个。”
褚栖迟指哪打哪儿,听话地付了钱。
老师傅示意学徒接过银钱,取其石固定在砣机上。
“从此处,薄擦。”
砣轮轻转,依言擦去皮壳。石屑纷落间,众人本漫不经心,却忽见灰黑之下透出一抹莹润脂光——
老师傅手势骤停,急泼清水。待浊液流尽,四下蓦地响起一片抽气声!
那切口处竟露出一角无瑕细腻的羊脂白玉,自发莹光,温润如水,与粗砺表皮形成惊心对比。
不待众人惊呼,重明却只伸手自案上取回三两银钱——恰是本金之数。将其塞回褚栖迟兜里,转身走出了店铺。
“——诶!重老板!”褚栖迟瞪圆了眼,“玉、玉你也不要啊?!”
”再背块石头是觉着自己的‘包袱’太轻了么?“
“言之有理......”褚栖迟下意识点头,“不过它是羊脂玉啊!”再重她都能背!
经过这两处折腾,不仅重明觉得索然无味,连褚栖迟也觉无趣:“唰唰几下就赢个彻底,连半点悬念起伏都没有,真没意思。”
重明表情淡淡,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褚栖迟仰头感慨:“不总说‘神仙难断寸玉’吗?怎么到你这儿就跟玩儿似的......”
“那我就比神仙还厉害。”
褚栖迟眉眼一弯,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的调侃“是是是,神仙见了您都得避其光芒。”
两人言笑晏晏,并肩而行。不远处,一双眼睛隐在人群后,正悄然盯着她们。
见重明似乎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褚栖迟心下稍安,一种微小的侥幸在心底蔓延。
路过泥塑摊,褚栖迟拿起一个捏得神态严肃、眉头紧锁的小泥人,举到重明面前晃了晃,笑问:“你瞧,这像谁?”
重明瞥了一眼,面无表情道:“反正不像我。”
褚栖迟煞有介事地点头:“那确实,我们重老板可比这坨泥巴可爱多了。”一句话引得重明眉头微蹙,直接别开脸去,耳根却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行至发饰摊前,褚栖迟挑来条素雅的发带对着重明墨缎般的长发比划,语气轻快:“重老板,你这头发总散着也不是事儿,应当束一束了,我看这条就挺好......”
话音未落,重明已加快步伐,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褚栖迟也不恼,笑着放下发带,一顿一顿地追了上去。
突然,褚栖迟被前方一个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吸引了目光。她好奇地踮起脚尖,只见摊位上插着一面旗帜,上书四个大字:“鳔骑将军”。
她疑惑地歪头:“这是什么名目?”说着便想凑近瞧个热闹。
重明却倏地伸手拉住她的小臂,指向地面——只见浑浊的血水正从人缝下蜿蜒流出,混着泥污,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很脏。”她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纤尘不染的鞋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褚栖迟却不死心,扯着她袖子轻晃:“去看一看嘛~完事了我给你洗鞋。”
重明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微微后撤半步,与她拉开距离:“你若想去,便自行过去。”
褚栖迟眼珠一转,忽地将手中那根宝贝似的新拐杖“唰”地一下收拢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呢,是一定要去看的。但是——”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将空出来的手十分自然地搭上她手臂,借力站稳:“为了不弄脏我的新拐杖,只能麻烦重老板...稍稍牺牲一下咯?”
言下之意,是要重明充当这临时的人形“拐杖”,扶她过去。
重明垂眸,视线落在她紧紧攀住自己臂弯的手上,又缓缓移向她那张写满狡黠与期待的笑脸,沉声道:“你威胁我。”
“不是。”褚栖迟收紧了挽着重明臂弯的手指,指节微微用力,脸上的嬉笑褪去,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多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街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骤然褪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重明幽深的双眸,和自己胸腔里那声过于用力的心跳。
虽与重明相识不久,不知晓她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由何靠近。但褚栖迟眼里的重明,固然是可爱,通透的。在她身边,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
可在这些短暂的光阴里,已可窥见重明是那般举重若轻。抬手间,便能化开她人经年郁结的心事,如春风破冰;指尖轻拂,便可续上命运中断裂的琴弦,令残章再响......
见过天地浩大,故而从容;洞悉世情因果,故而淡泊。
好像...众生沉浮的贪嗔痴、爱憎悲喜,于她而言,皆如太虚之幻影,过而不留。就像她第一次望向重明双眸时的感觉,人虽在万丈红尘中,神却似站在云端之上。
玄德无迹,轮转日月。
至仁无亲,周济苍生。
好像...重明对自己好,只是因为重明本身就是个好人。这种好是慷慨的,也是平等的,就像太阳会温暖每一个人。自己之于重明,和路上那些被她帮助过、点拨过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自己,像一株生于幽暗檐下探出的苔草,此前从未真正踏足过门外广阔天地,对世界的所有饥渴与想象,都来自她人的转述与书页间模糊的描摹,贫瘠而又渴望。直到遇见重明,她那原本苍白单调的世界,被注入了鲜活而具体的色彩。
可是,她喜欢重明,这一点,她无比确定。
书上说,喜欢一个人,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怦然心动。
过客说,喜欢一个人,是“未得时患得,既得时患失”的辗转反侧。
师傅说,喜欢一个人,是“如病入膏肓,甘之如饴”的情难自控。
娘说......
反正,她就是无比确定。从初见时那一眼莫名的心悸,到如今不自觉追随她每一瞬的表情、每一次的动作、每一句言语,甚至心底悄然滋生起那份渴望靠近、渴望肌肤相触的贪恋......
前世因果皆落笔,今生眉眼便成书。仿佛她与重明的相遇,早已是命定的篇章。
但还没有人可以去教她,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如何去喜欢一个......
像重明这样,好得不像尘世中的人。
她每一次算不上周全的靠近,都全靠一腔笨拙的热意驱动——她只是单纯地想和重明多待一会儿,将这偶然交汇的轨迹,尽力延长些许。
见重明久久不语,眸色深沉难辨,褚栖迟睫羽微颤,主动松开了手,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衣摆:“你若不喜这里,那我们去别处看看罢。前头好像有卖糖画的,我请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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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之间有眼缘,有磁场。心动可以没有原因,这就是缘。
没有大起大落的爱恨情仇,就是一个因为两人初遇看对眼,慢慢相处的过程。
“法身无相,随缘应现。”观音菩萨没有性别,但有传是男身女相,也有各种传闻说是女性。菩萨非女非男,非老非少,非圆非方,不可被定义,到现在大众“菩萨本无相,因慈悲而显女相”。
但又是很矛盾,但既默认了用女性慈悲又为何“本无相”。
当然,大慈大悲是一种...精神...
写玄机那章,重明鸟,由天地孕育,此神有相,若化人,生而为女,不老不死。
神心本善,但要见过世间才懂何为善,为何善,如何善。此文又名《重明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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