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无恩赐

　　船缓缓靠岸后，卢西恩将一封亲笔信递到小卡斯伯特与西里尔手中。
　　“考虑到二位应当不会分开行动，我便只准备了这一封信。”
　　他唇角微扬，语气从容，“凭此信，你们可直接去我的黄金交易所支取所需款项，也省得随身携带苏勒德斯，徒增风险。”
　　小卡斯伯特展开信纸，目光扫过纸上利落的字迹与清晰的戒指印鉴，脱口问道：“西里尔是不是也能仿造一个？”
　　卢西恩挑眉轻笑，作势欲取回：“既然如此，那快将信还我。”却并无真正收回之意，只转身理了理衣襟，朝拿单走去，低声交代后续事宜。
　　西里尔轻握住小卡斯伯特的手腕，将他稍稍拉近，低声提醒：“若是伪造被发现，可是要上审判所的。”
　　他们行李不多，只两只小箱装着随身衣物。与卢西恩道别后，二人便率先启程。
　　卢西恩临上马车前，回头望来，语气难得显出几分郑重：“谨慎些，此处已是鹰巢山脉与白港城交界。后会有期。”
　　小卡斯伯特看了一眼裹紧斗篷的西里尔，低声道：“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天黑了再动身？”
　　西里尔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补充说：“得先去换些金币，然后我们去修道院投宿。父亲派的人已经在布鲁瓦边境接应，只要顺利穿过这一带就好。”
　　酒馆虽也提供住宿，但那里人多眼杂，甚至常需多人挤一张床。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尤其是小卡斯伯特身为神使，住进修道院显然更合适，也更安全。
　　“西里尔，为什么公爵不直接派人到港口来接？”
　　小卡斯伯特一边问，一边自然地让西里尔走回街道内侧。他们藏在衣袖下的手悄悄交握，即便隔着手套，也能感到对方指尖传来的一丝温度。
　　西里尔没有立即回答，两人沉默地向前走去。广场中央，一个衣着鲜艳，帽插羽毛的吟游诗人正怀抱雷贝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来自富饶的白港城，尊贵的领主即将挑选继承人，而杰弗里大人正是首选……”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小卡斯伯特和西里尔也不由得停下脚步。
　　“给我们讲讲圣战吧！”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当然可以，不过……”吟游诗人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地停顿下来。众人陆续掏出德涅尔币投入他的钱袋，直到袋子变得沉甸甸，他才清嗓准备开腔。
　　“伟大的格雷戈里十四世……”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铁骑嘶鸣，人群顿时惊慌四散。小卡斯伯特急忙拉住西里尔，随人潮躲进一旁的街巷。
　　那吟游诗人来不及逃走，物品散落一地。他慌忙抱起雷贝琴，一边弹奏一边讨好地唱道：“尊贵的大人，是什么风将您吹来……”
　　戴铁盔的骑士毫不理会，挥刀直劈其颈。吟游诗人并未立即丧命，他捂住伤口，嘶声喊道：“天主！救救我！”
　　鲜血不断涌出，他再无力支撑，趴在地上，朝着小卡斯伯特和西里尔的方向艰难爬行，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主降临了！”
　　高喊最后一句，他彻底断了气。
　　铁骑见其已死，调转马头，绝尘而去。只留下四周群众惊恐的唏嘘和低语。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不知从哪儿突然钻了出来。他动作极快，利落地从吟游诗人衣物中摸出钱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仿佛对眼前的惨状毫无畏惧。周围人反应过来，正要阻拦，那孩子却早已一溜烟跑远了。
　　“罢了罢了，也不知这人什么来路……”人们摇头低语，渐渐四散离去。小卡斯伯特和西里尔也随着人流默默走开。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西里尔才低声开口：“圣战已经开始了，如今跨越领地的行为变得非常敏感。”
　　小卡斯伯特怔了怔：“已经……开始了吗？”
　　西里尔点点头，语气凝重：“西部鹰巢山脉离圣城最近，已经沦陷。北境寒铁城也早已归附教会。如今只剩南边这一带，还算稍显安稳。”
　　小卡斯伯特离开教皇宫时，一切尚还平静。
　　至少，他所见的那一方天地依旧安稳。
　　“那维克斯利公爵呢？”小卡斯伯特忍不住问，“他……有没有参与？”
　　西里尔摇摇头，没有多说，径直走向黄金交易所。他才出示卢西恩的信件，柜台后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恭谨非常：“感谢您大驾光临，尊贵的大人。我们即刻为您安排一切，请这边稍作休息。”
　　两人被引至楼上一间整洁安静的房间落座。那人竟直接跪在他们脚边，低声下气地笑道：“两位大人，请问今晚下榻何处？我们正在为您清点款项，稍后便可为您送去。大约……先为您准备三十苏勒德斯？”
　　西里尔微微颔首，小卡斯伯特也自然全听他的安排。那人依旧赔着笑，几乎是躬着身子退了出去，继续张罗清点。
　　房间里静了下来。小卡斯伯特与西里尔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些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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