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共轭

　　"终焉号"在星空中如同一片不祥的阴影，即使在光学镜头放大到极限的情况下，依然看不清细节——它似乎能吸收周围的光线，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以及舰身上那个血红色的教团太阳徽记。

　　"距离缩短至0.3光分！"钉子的机械音调高了八度，"他们发射了某种追踪装置！"

　　凌烬紧握舵轮，锈火号在老旧的引擎呻吟中急转。舷窗外，三个蓝紫色的光点呈品字形逼近，轨迹诡异得不像任何已知导弹。

　　"那不是常规武器！"凌烬吼道，"艾莉，分析！"

　　艾莉的银蓝数据流迅速接入扫描系统："能量特征匹配...监督者技术。空间扭曲弹头，命中后会在局部创造微型黑洞效应。"

　　阿七的能量场瞬间增强，蓝紫光芒照亮了整个舰桥："能拦截吗？"

　　"常规手段无效。"艾莉回答，数据流突然变得紊乱，"建议...情感干扰导致计算效率下降12%..."

　　凌烬来不及思考艾莉的反常，全力操纵飞船进行规避。第一枚扭曲弹在右舷五百米处爆炸，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揉皱了一般，产生诡异的折射效果。锈火号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耳膜。

　　"左引擎受损！"钉子报告，临时机械臂疯狂地调整控制面板，"护盾只剩21%！"

　　第二枚、第三枚弹接踵而至。凌烬咬紧牙关，手背上的熔炉烙印突然剧烈疼痛，暗红与冰蓝光芒交织迸发。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飞船控制系统，锈火号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急升，堪堪避开爆炸中心。

　　"那是什么？!"阿七睁大眼睛看着凌烬的手。

　　"不知道！"凌烬喘息着，"烙印自己激活了！"

　　艾莉的银蓝眼睛锁定在凌烬的手背上："监督者直接接口...概率89%。熔炉烙印不仅是钥匙，还是活体连接装置。"

　　"终焉号"又发射了新一轮攻击，这次是六枚扭曲弹，封锁了所有规避角度。凌烬感到烙印中的能量再次涌动，但这次来得更猛烈，像是有电流顺着他的血管奔流。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陌生的监督者符号，耳边响起低语般的电子音。

　　"要撞上了！"钉子警告道。

　　千钧一发之际，凌烬的手不受控制地猛拉操纵杆，同时另一只手拍在控制台上。烙印释放出一道冰蓝闪电，锈火号瞬间完成了一系列复杂到人类不可能手动操作的机动——侧滚、急停、反向推进，完美地从六枚扭曲弹的包围网中滑出。

　　"这不可能..."凌烬盯着自己的手，烙印现在明亮得像个小太阳，"它在控制我..."

　　艾莉突然僵直，银蓝数据流如暴风雪般从她全身迸发："预知梦数据更新！凌烬必须接入主控系统！这是唯一生路！"

　　阿七毫不犹豫地抓起凌烬的手按在全息控制台上："相信它！也相信你自己！"

　　烙印与飞船系统接触的瞬间，凌烬的意识爆炸般扩展。他突然"看"见了周围每一寸空间——不仅是三维的，还包括折跃层面的褶皱、能量流动的轨迹、甚至"终焉号"下一波攻击的预发射能量聚集。他的思维与锈火号融为一体，每一个指令都在念头刚起时就已执行。

　　六枚新发射的扭曲弹刚刚离开"终焉号"，凌烬-锈火号的复合体就已经开始应对。飞船以舞蹈般的优雅在弹幕中穿梭，同时主炮自动瞄准并击毁了其中两枚。剩下的四枚被引导相互碰撞，在安全距离外自毁。

　　"太神奇了！"钉子惊呼，光学镜头扩张到最大，"但引擎过热达到临界值！"

　　凌烬感到这种状态正在消耗他的生命，每一秒都像在燃烧自己的神经。但他也感知到了"终焉号"的弱点——在它左舷第三推进器附近有个能量节点，如果精准命中...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突然接入一个加密数据包。自动解密后，屏幕上显示出一组精确坐标——正是凌烬刚刚感知到的那个弱点。数据包末尾附着一行小字：「面具之下仍有面具。SY」

　　"沈砚！"阿七惊呼，"他在'终焉号'上？"

　　没有时间思考这个惊人发现。凌烬再次让烙印深度接入系统，锈火号的所有武器自动锁定那个坐标。主炮充能至远超安全极限，炮管因过热而发红。

　　"开火！"

　　一道刺眼的蓝白光束划破星空，精准命中"终焉号"左舷。黑色巨舰第一次显露出损伤，被击中的区域爆发出连锁反应的能量释放，整个左翼陷入电光火海。

　　"命中目标！"钉子欢呼道，"他们停止了追击！"

　　凌烬立刻断开与系统的连接，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衣服。手背上的烙印现在呈现出奇特的暗蓝紫色，像是灼烧后的金属冷却下来的颜色。

　　"状态报告..."他虚弱地问道。

　　"终焉号暂时退出战斗，但损伤程度不足以永久阻止他们。"艾莉分析道，"锈火号状态：左引擎完全失效，护盾发生器过载，生命支持系统运行在备用模式。"

　　阿七跪在凌烬身边，小手按在他滚烫的额头上："你发烧了...烙印在消耗你的生命力。"

　　凌烬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值得。我们...争取了多少时间？"

　　"最多六小时。"艾莉回答，然后突然身体一晃，银蓝数据流变得紊乱，"警报：我的核心协议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无法抑制..."

　　阿七立刻扶住她："是恐惧，艾莉。你在害怕。"

　　"恐惧..."艾莉机械地重复，数据流眼睛微微扩大，"系统标记为...危险但必要？矛盾。这种状态降低效率但...增强生存欲望？"

　　凌烬艰难地坐起来："她在进化...像你一样，阿七。"

　　钉子突然插话："船长，我检测到一个邻近的星系...这里有个废弃的采矿站。我们可以暂时躲避，进行必要维修。"

　　"有多远？"

　　"一次短程折跃。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风险系数很高。"

　　凌烬看向两个女孩。阿七的能量场稳定但微弱，显然之前的战斗消耗很大；艾莉则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银蓝数据流不时爆发出类似人类情绪波动的模式。

　　"我们别无选择。"凌烬决定道，"准备折跃。艾莉，你能清除剩余的追踪信号了吗？"

　　艾莉努力集中注意力："已完成87%...需要额外23分..."她突然停住，全身剧烈颤抖，"预知梦更新...黑色太阳正在吞噬...我必须..."

　　她倒下了，银蓝数据流如暴风雨般在全身乱窜。阿七立刻抱住她，蓝紫能量场与艾莉的交织在一起。

　　"她在崩溃！"阿七喊道，"太多新情感一次性涌入...她的系统不是为这个设计的！"

　　凌烬爬到她们身边，用烙印的手握住艾莉冰冷的手指。令他惊讶的是，三种能量——阿七的蓝紫、艾莉的银蓝、烙印的暗蓝紫——竟然开始和谐共振。

　　"她在稳定..."阿七惊讶地说，"三种能量在互相平衡..."

　　艾莉的眼睛慢慢恢复焦点，但数据流不再像以前那样规律，而是带着某种近乎人性的波动。"凌烬...阿七..."她的声音也不再机械，尾音微微颤抖，"我...不想消失。"

　　这句话震撼了所有人。纯粹的归零者原型体，设计为毫无情感的数据容器，刚刚表达了自我保存的欲望——最基础也是最强烈的人类本能。

　　"你不会消失的。"阿七抱紧她，泪水与数据流混合落下，"我们会找到别的办法。"

　　艾莉艰难地摇头："逻辑清晰...终焉号会再次追击...教团需要双月之子融合...唯一阻止他们的方法是..."她看向阿七，"完全融合...但保留人类基质主导..."

　　凌烬的手背烙印突然刺痛，一段监督者文字在他脑海中闪现："双月合一，通道洞开。存一灭一，或共创新生。"

　　"什么意思？"他脱口而出。

　　艾莉似乎也接收到了这段信息："新数据...融合不一定是一方消失...可能存在第三种路径..."

　　钉子打断了这关键时刻："船长！终焉号开始移动了！我们必须立即折跃！"

　　凌烬做出决定："设定坐标！所有人固定位置！"

　　在引擎凄厉的尖叫声中，锈火号进行了有史以来最危险的一次折跃。空间扭曲的瞬间，凌烬看到艾莉和阿七的能量场自发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蓝紫色光环，将她们包裹其中。而他的手背烙印则回应般闪烁着，仿佛在见证某种神圣仪式的开始。

　　折跃的蓝光吞没了一切，包括凌烬最后的清醒意识。在陷入黑暗前，他仿佛听到沈砚的声音在虚空中低语："通道即将打开...准备好面对真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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