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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火(下)
慕容雪大惊张嘴便要尖叫出来,却被云悠阳按住了嘴,云悠阳喘了口几气说:“不要声张,我不想我娘亲眼看着我死去,她一定会受不住的。我不怪你了,你出去吧,告诉他们我休息了,晚点、晚点在来替我收拾收拾就是。”说到这里他再也没力气说下去,手一软跌躺在床上。
“哐嘡”一声门猛地被推开,只见慕容康睚眦欲裂、怒发冲冠地闯进来,挥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慕容雪脸上:“果然是你捣的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你、你——”他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一把捏死眼前的妹子。
慕容雪先是惊得呆了,回过神啦再也忍不住失声痛苦,跪在床边叫道:“大表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杀了我罢!……”
云悠阳摇了摇头,虚弱地一笑道:“我累了,你出去吧!别跟别人说起这件事,表哥,别怪雪儿了,你来陪我一会儿,最后一段时间能有人陪我说说话我也就知足啦!”
慕容康浑身颤抖着走过来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地说:“你别这样,你、你一定会没事的——”慕容雪见他们似乎眼中已经没了自己,忽然觉得心底一阵凄凉,默默无声的关门出去了。
云悠阳说:“表哥,你陪我躺着说会儿话吧。”
慕容康依言小心翼翼的抱着他躺下了,云悠阳说:“那日回来我就一直在想,我对你是不是做得太绝了,你对我一番好意,我却因为一点点误会三番两次的糟践,那日那样说你,我也很难受的,没想到今日却能死在你怀中,心中总算是没那么愧疚啦!”
慕容康浑身一颤,搂住云悠阳的手紧了紧,低声哽咽道:“悠阳,你别、别这么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好好休息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他说到这里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烫得云悠阳缩了缩脖子。
云悠阳摇摇头说:“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的,怕是一睡就醒不来啦!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床头衣柜里面的一个灰色包袱,你拿给我一下。”
慕容康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办法可以自救,连忙起身给他拿了包袱,云悠阳艰难的侧转身子,解开包袱将里面的物事一件件拿出来,当拿到七宝掌门指环的时候,他微微停了一下,将指环戴在中指上,最后拿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
册子的质料非绢非麻亦非纸,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封面正面上写四个篆书小字——北冥神功,背面是同样的篆体同样的大小另外四个字——神蚕九变。
“啊——”慕容康忍不住惊呼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竟是传说中的不死神功北冥天蚕神功的秘笈。
云悠阳笑着说:“怎么,你想看看吗?”
慕容康迟疑地问:“我?可以吗?”
云悠阳艰难地笑笑说:“没关系,看吧,反正是假的——”
“假的——”难怪那么随随便便就放在包袱里面,慕容康恍然大悟。
云悠阳说:“下山之前师父叮嘱我说——太师父逍遥神君当年找遍各地,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这本失传多年的北冥天蚕神功秘笈,里面分别记载了北冥神功和神蚕九变的练功法门。
但是太师父和师父师伯三人练过之后却走火入魔,这才知道自己受了奸人恶当,这本秘笈原来是假的,师伯本来要将其毁去,但是太师父觉得这秘笈虽假却很多地方都极为精深奥妙、微言大义,而且这本册子和邪宗的踪迹有极大关系,所以得以保全下来。
师父将这秘笈交给我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里面的武功千万不能练,若是哪天自己身有不测便立时将它毁掉以免留祸人间。
我现在是不成啦,你、你帮我把灯烛点了,再拿个火盆来帮我烧掉!”说罢他忍不住“嗯”的哀鸣一声,体内原本稍稍静息一点的真气这时又沸腾起来,浑身骨骼“毕啵”作响正是临死前将要散功的征兆。
慕容康满心凄苦,却也只能依言去找火盆点烛火。
云悠阳慢慢打开那册子,猛然瞅到神蚕九变的口诀开端写着“或身搔动,或时身重如物镇压,或时身轻欲飞,或时如缚,或时奇寒壮热,或时欢喜躁动,或时如有恶物相触,身毛惊竖,或时大乐昏醉。凡此种种,须以下法导入神通。”
这诸多异象正是几日来折腾得云悠阳苦不堪言的走火入魔的症状,此时豁然见到居然有能使之转危为安的奇妙法门,那当真如黑夜见到一点亮星,溺水抓到一根稻草般幸喜若狂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慕容康飞快的冲过来,惊得脸色也白了:“你、你怎么了?可是难受得紧?”
云悠阳指着那几行字给他看:“你瞧——”
慕容康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然后眉头一皱,有点迟疑地说:“但是这本秘笈——”
云悠阳一愣,继而苦笑道:“我眼看命殒在即啦,左右是个死,却不如赌上一把!”说着他继续往下看,却见口诀写到:天下能容之物莫不中空,虚则能容,实则招损,当令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空箱可贮物,深谷可容水。若有内息,散之于任脉诸穴。
他慢慢琢磨其中含意,起初数百字都是教人如何散功,如何化去自身内力,越来越觉骇异:天下有哪一个人如此蠢笨,居然肯将毕生勤修苦练而成的内力设法化去?这秘笈造假也太过伪劣了些,亏太师父还说它有精微奥妙之处!
云悠阳失望懊恼之余又从正页看那北冥神功的心法,开始的基础部分还颇为奥妙,和师父传授自己的北冥真气心法并无二至,但是到后面最高层境界,竟然变得跟神蚕九变殊途同归,也是要先废掉自己的内功。
他最后一丝希望顿告破灭,将那秘笈一扔精疲力竭的倒在床上说:“不用看啦,果然是学不得的,算了表哥,也别忙烧了,没有哪个蠢人会练这等武功心法,你等我去了再烧吧,我现在、受不得这烟气……”说到这里他心灰意懒,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眼见得便支持不住了。
慕容康红着眼睛轻轻地说:“让我陪着你睡好不好?”
云悠阳点点头,让慕容康爬上床搂住自己,迷迷糊糊的缩在他怀里便要睡去,就在他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时候,刚刚看过的内功心法便浮现在了脑海,丹田中的真气也不由自主的按照口诀向四肢百骸流去。
他突然惊醒:“啊哟,不好!我内力如此不绝流出,岂不是转眼变成废人?”一惊之下他竟然坐了起来,内息登时从任脉中转回,只觉气血翻涌、头晕眼花,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慕容康咋的吓了一跳:“怎么啦悠阳?你——”他忽然惊喜交加的说:“你、你的脸色好了很多、眉间的青气消失了!”
龙吟且惊且喜,惊的是这功法若给别人用那只怕立时便得残废,喜的是自己真气乱撞毫不受自己控制,这一散去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于是他定了定神对慕容康说:“这法门是要散去自己武功,别人练了只怕是武功尽失,我练了却能捡回一条命,你帮我护法别让人打搅,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
慕容康大喜过望,连连说道:“好!好!我在门口给你守着,有什么事你立刻叫我!”说罢急急忙忙跑出去立在了门口。
云悠阳按照神蚕九变的法门练起来,初时还是涓涓细流从丹田出来,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十数种纠结在一齐不同的内力真气尽皆涌荡出来,围绕体内奇经八脉、十二经、十五络脉运行大周天。
开始还是层次分明丁是丁卯是卯,但是很快或刚或柔或阴或阳或冷或暖的各门真气尽皆融汇成一团,在体内奔腾流转,宛如海纳百川般又浩浩荡荡融入丹田汇集到一块。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眼前突然间似见一片光明,闭目而能见周围的景象,连屋外慕容康在门外焦急的表情都瞧得一清二楚,丹田里精气汇聚成一个鸽蛋般大小的紫氲内丹,云气蒙蒙层层流转,而四肢百骸处处是气,连毛孔舒张都感觉的清清楚楚,口中不自禁发出一片啸声,这声音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直震得茶几桌椅弹跳不已、房梁瓦面簌簌颤抖,远远传送出数里之外!
慕容康首先冲进了屋里,接着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云悠阳五心向天盘膝坐在床上,然后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来,眼中莹光忽隐忽现,浑身上下似乎笼罩了若有若无一层薄雾,使得他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似真似幻,似乎稍一眨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悠阳,你——”慕容康瞠目结舌。
“表哥,”龙吟淡淡一笑宛如刹那间绽放万朵莲花,“你不用担心,我因祸得福不但不会死,反而将以前所练的各种真气融为一体,提前进入先天高手的修为境界了。”
“当真?!”慕容康惊喜万分,忽而脸微微一红,头偏过一边说:“你、你还是先换件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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