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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虽然都是天子脚下，但与繁华的城东相比，城西就是苦难百姓的收容所。
衣食住行样样比不过城东，住在城西的人要么是在城东干些苦力，要么就是山上的猎户，或者是杨澄这种杀猪卖肉的。
此时，太阳西下，这群在城东干了苦力活回来的人最爱的就是在这家茶摊前饮些茶水，聊一聊奉京城的八卦。
“那杨澄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了。”
“女子衙堂？那算什么官府，你看有几个去那里报官的。如果不是杨澄这次打他老婆打的太过分了，想必也不会去报官。”
一个高大凶猛的男人豪迈饮下一大碗茶水，不屑的擦着嘴边淋漓的茶水。
尤锦一眼眸一亮，想要知道一手消息，果然还是要到人群中来。
“你这话小心被人听了去，听闻那位女大人因为破获采花贼一案已经被封为督察寺卿，有监察廷尉府之权。”
相对瘦弱一些的男人将宽大的衣袖卷至肩颈处，颇为中肯的说了一番话。
话音尚未落下下，那个凶猛的男人冷哼一声，拎起水壶十分不文雅的将身前瓷碗倒满茶水。
“女大人，历朝历代何时出现过女大人？能捉住王充不过是因为她在季府，凑巧罢了。更何况，”他端起身前的瓷碗，大有一口闷下的趋势，“如果王充没有被抓，现在有媳妇的可不只是我。”
说罢，他颇为得意饮下那碗茶水，从腰间掏出几粒碎银子掷于桌上：“今日的茶钱，我请大伙喝茶了。”
银钿脸色铁青的看向小姐，尤锦一已然猜到大概。
王充在对季瑶下手前活该过不少千金小姐，其中还有朝中官员的女儿，听闻第二日便为自己的女儿议亲，匆匆嫁了出去。
尤锦一的猜想很快因为那些人恭维得到了证实。
“还是林大哥有福气，能娶了执乘亲事的女儿。”
被众人唤作林大哥的凶猛男子，略有谦虚的摆摆手：“我的福气全是赖王充所赐，如果不是他，以我的身份怎么能娶到执乘亲事的女儿。”
“也是，可惜了那些宁死不屈的小姐，你说说我们也不嫌弃，为何就不能寻个人嫁了，只要的嫁了自然不会有人再说什么。”
“就像林大哥娶了执乘亲事的女儿不也过的幸福美满。”
几个人的让那姓林的颇为得意，他拍了拍方才中肯直言的男人，语重心长道：“韩威，若不是你口中女大人，眼下你恐怕也已娶妻。”
韩威虽没有直接反驳那林大哥的话，只是低头轻轻说道：“我若娶妻必定爱护有加，绝不惹人非议。”
他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他们所谓的林大哥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下：“韩威，我瞧着你是被城东的人传染了，在乎什么名声，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名声能当饭吃吗？瞧没瞧见那杨澄，在意什么名声，在意到大狱里去了。”
“那是因为他怀疑自己妻子，又没有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有气只能撒到那刘氏身上，要我说，他就是活该。”韩威忿忿不平，对于杨澄殴打女人这件事，很是不屑。
听到这里，尤锦一巴望着他们说的更多一点，好在有个懂事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话说那刘氏到底有没有勾引男人？”
被唤作林大哥的男人有意无意的显露自己身上的肌肉线条：“若真的是生活寂寞何须舍近求远，勾搭一个我们都不曾见过一面的猎户。”
“也是，”众人附和，“有林大哥在这里，哪能看得上别人。”
其中一个人嬉皮笑脸的恭维着：“就是不知道那千金小姐受不受得住林大哥攻击。”
“不害臊。”姓林的嘴上虽然略显嫌弃，却带着常人没有的骄傲，“夜夜求饶，如今远远见着，双腿都得打颤……”
污言秽语。
尤锦一皱起眉头，记忆中寻不到执乘亲事的样子，更荒谬提起那个轻易不出门的小姐。
一旁的银钿一脸嫌弃，只差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生怕污了自己的耳朵。
从那个姓林的口中得知，他们没见过于卫风几次，倒是可以确定杨澄确实殴打刘霜霜。
尤锦一掏出碎银子放在桌案上，转身离开。
银钿终于喘了一口气。
“小姐，这群人说真粗俗。”
尤锦一心中冷哼，话说的粗俗了有什么可怕，可怕是人心粗俗。
王充此人都已经因罪处死，这里竟还有人的歌颂他的“功绩”，他没有心疼那些伤害的女子，却因为仙女坠落凡尘而开心。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尤锦一没有的回答，她的心情因为执乘亲事的女儿而变得沉重。
脚下未停，直到她们出现在护城河附近。
夕阳的余晖将护城河染成橘色，城西的护城河堤坝不高，很多妇人在此洗衣浣纱。
从方才那几个的人对话当中，不难得知刘氏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倒是杨澄的，众人不是很赞他的行为。
太阳西沉，比不得正午的炎热，河边浣纱的妇人有说有笑，根本的没注意到莫名出现无所事事的两个人。
在一群妇人中，尤锦一很快发现游离在人群之外，自己独自浣纱的女子，她清冷的神色被暖橙色的光衬托着有些悲伤。
这边妇人家长里短，众人时不时的讨论一番，而那个女子只关心手中的衣裳，对于她们说了什么全然不在乎。
女子手中动作笨拙，不像常在河边浣纱的女子。
“欸，你们有没有听说，那刘氏竟然真的不在乎自己名声，状告自己的丈夫。”
最先提及这个话题妇人，说的时候脸上的五官都在扭动，眼里满是对刘氏的不理解。
“就是说，把自己的丈夫送进去了，她还要如何生活，难不成真的要找什么猎户奸夫？”
“可是她若不去告的话，总有一天会被杨澄打死吧？听说那杨澄亲眼瞧见刘氏同那奸夫在床上颠鸾倒凤的场景，也不怪他如此生气，没当场杀了奸夫□□已经很好了。”
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快速的绞干衣裳，嘴中说起最近的八卦停不下来。
“照我说那杨澄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同刘氏接触过，她对杨澄的感情可不像我们是因为生活被迫在一起，听闻两个人还时常玩些新花样。”
其中年纪尚轻的妇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站直身子透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腰身，眼中满是艳羡。
“欸，老张家的，你们不是就住在杨澄夫妇的后面吗？素日里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被问到的老张家的脸上顿时一红，埋头绞着手中衣裳，听到这个的问题的时候，恨不能将自己的脸埋进水里。
她的沉默引得众人停下手上动作，纷纷看向她。
迫于无奈，她也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回答：“白日里向来没什么大的动静，就是夜深人静时候……”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众人已经心知肚明。纷纷拾起木盆里的衣裳，低头做事。
杨澄白日里要去杀猪卖肉，不在家中，自然没有什么动静。
“既然如此究竟是谁说刘氏勾引男人了，素日里她遇见咱们几个家里那一口子，可都是能避则避呢。”
“许是前段时间采花贼的事影响颇深，杨澄心中有些不得劲了？”
最先讨论起这个话题的妇人脸上依旧是不屑：“不得劲？！”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独自浣纱的女子身上，朝着她的方向努了努嘴，“要说不得劲，也得是人家林四，娶了个破鞋。”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不远处浣纱的女子明显听到了这番话，身子一僵，没有回头，低头继续洗着手上衣裳。
见她没有反应，方才说话妇人更是大了胆子：“千金小姐如今同我们一样沦落到在此浣洗衣裳，也算是缘分。可惜，人家不屑同我们说上一言半句的，怕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人呢、”
那女子神情冷漠，笨拙的绞去衣裳上多余的水分，放置在木盆中，收拾好东西后端着的木盆打算离开这里。
在经过尤锦一她们二人时，脚下微顿，不由得多看了她们二人几眼。
尤锦一察觉到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看向自己时，一副相熟模样。
可尤锦一并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伴随着她离开，那个妇人对于方才提起的事索然无味。
“快别说了，听我们家老张说，林四对这个得之不易的媳妇喜爱的很，若叫他知道了我们在他背后非议他的小媳妇，怕是没完没了。”
不只是那个妇人露出害怕的神色，众人皆是一愣，默契的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天渐渐暗了下来，这些妇人手上的动作变快，夜幕还没完全降临，她们已经敛了动心纷纷归家。
离开的时候，她们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岸边的两个人。
困惑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游走，眼中满是对她们的好奇。
等到妇人们离去，天边只剩下一抹红色的光线。
“小姐，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那刘氏着实冤枉。”
其实早在杨澄纵容刘氏在女子衙堂前状告他时，心中便已经起了疑心。
只不过，萧羿清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山上困了几日，又将她心中疑惑生生的压了下去。
“若你是个男人，亲眼见到自己妻子与他人苟合，你能淡定多少？”
银钿因为心中想法，周身生出一丝寒意。
若真同这些百姓所言，他如此在意他的妻子，真同他自己所言，见到了妻子同别的男人苟合，即便是没有动了杀心，定然也不会放过那个男人。
如今，那个所谓的奸夫猎户于卫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就已经是问题所在了。
天边红色光线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周边事物逐渐模糊。
尤锦一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家。”
事情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如果萧羿清同林祭都没有寻到人话，这件案子也不会有别的内情了。
银钿跟在尤锦一身后，转身时被身后树下突然探出身影吓得惊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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