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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
自昨日在化妖酒楼与阳璃不欢而散后,溯水回了客房便不再出门,其间也不知君子华与许世阳洋有过打斗。
她独自坐在长塌之上,一动不动,一夜未眠,就连身上的斗篷也不曾换下。
一缕斜阳自门缝间透进了屋子,将地面分成了不均匀的几块,有些许阳光打在了溯水的面具之上,熠熠生光。
溯水眯了眯眼,缓缓看向了紧闭的房门,起身走去推开。
入目的是和煦的暖阳,与清晨凝结的滴滴泛光的露珠。
少了恼人的磅礴大雨,心情不由愉悦了几分,眼前朝色正好,不禁口中呢喃:“晴了啊。”
她脱下了斗篷,折好放在茶几上,拍了拍有些褶皱的红衣,想着要出门走上一走。
一只脚才踏出房门,迎面便袭来一阵寒风。
她抬手挥起广袖弹出一记暗流,身子下意识稍退一步,便听‘咚’的一声两道气流撞在了一起,撞击之后的余风将她胸前的白发扬起,翻飞至身后,气流残余的些许余力,如湖面生起涟漪,荡漾开屋外的层层花木。
溯水望了一眼君子华的客房,大门正敞开着,并未察觉到他的气息,想来他不在房中,便也不多停留,手上捏了一个诀,独自向着气流来源处追去。
待她追停,已是身处一片广阔的草地之上,平坦一片,远远不见一棵树木,任何足以遮阳挡雨的建筑也没有。
她四处张望着,并未发现有第二人的气息存在。
忽的,空中砸下了一滴雨,落在了她的肩上,缓缓润深了红衣颜色。
她猛地一僵,心中警铃大作,还未来得及离开,天色便黑沉沉的压了下来,无根之水似是决堤江河般倾盆而下,片刻就淋湿了她的发与衣。
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猝不及防狠狠击打在她后背,后劲将其推倒在地,使得半张脸与草地相接,下颌处沾上了一些污泥。
雨水打上身上烧得她浑身生疼,此时顾不上其他,连忙双手撑着地面坐起身,迎面又有数道气流连连击中胸口,直将她牢牢压在地上,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血迹顺着雨水,一同流入了她的颈窝与发间,渐渐消散开去。
接着,便有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依稀间有几分熟悉,应是在哪听过。
“浅水道长,别来无恙啊。”
溯水吃力的微微侧头,看到了撑伞而立的蓝衣女子,一眼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眸,惊愕片刻,一道阴狠自眸中闪过,语气几近咬牙切齿:“婳箩!”
那女子怔了怔,有些意外溯水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她想了想,随即释然一笑,朝着溯水走近了些,伞檐顺道遮过了她的脸,令她足以好好看着自己:“婳箩?”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呵,殿下好眼力,竟也认出了小女。”
溯水紧紧咬了咬牙,双眼涨得通红,似有滔天怒意:“我本诚心待你,你为何要骗我……”
婳箩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
缓缓蹲下身,一边伸手去为溯水抹去脸上污泥,一边柔声说道:“没办法呀,当初神族追杀,亏得我命不该绝,令我逃入了共逆山,恰巧遇到了守山的你,为了活命,我骗一骗你,又有何妨呢?”
她那美丽的笑颜映入了眼里,看上去温柔无害,却激得溯水胸中滔天怒火翻涌。
或许他人不知,这幅面貌之下的歹毒之心,但溯水却是亲身见识,了解非常。
溯水猛地挥手打掉了她手中的伞,手肘撑地微微起身,正要奋力推她,她却是一个旋身间起身轻易避开了。
她于溯水身前三步远处站定,摊开一只手,那被打落在地的纸伞轻飘飘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她将伞举过头顶,遮住了无边倾洒的大雨,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怎么,想要伤我?”
溯水双手撑地,竭力站起身来,口中大吐浊血,溢出几声轻咳,微弯着腰,步履稍有些踉跄:“若不是你,共逆山怎会有那场大战,吾江又怎会死!”
“哦?”她抬了抬下巴,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为他。”
婳箩上前凑近她的耳畔,气息落在了她的脖颈之间,颇有些亲昵。“那么,作为殿下对小女救命之恩的回礼,我便送你,去见他如何?”
溯水如今情形,婳箩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在皇宫所受的弑神锥之伤尚未痊愈,如今身在庆阳又被雨水冲洗,法力修为受限,又挨了自己数道卯足全力的攻击,内伤必定不轻。
她忽地伸手掐山溯水脖颈,眸光犀利如刀,嘴边挂着残忍的笑:“你要知道的是,虽然有人不想让你死,但我婳箩,却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让你溯家灭族呢。”
溯水眸光一颤,猛然心惊。
吾江以命相救,令她得以生还,算是再造之恩。
尽管此时正因他而奔走四方,尽管心知过程艰难凶险,但她从未轻言退缩。
并非是她不惧生死,相反的,她实是一个惜命的神仙。
因她十分清楚,神仙不如大多生灵那般可以转世,乃是一死俱损,神魂皆灭。
但她也分得明明白白,吾江并非生来便该为她赴死,既然事成定局,他也的确因她而死,他便理应得到一些回报,故而选择护他所要护,为他所欲为。
婳箩轻蔑一笑,掌中凝结出一把泛光的短刃,从那细细的纹路不难看是鱼鳞所制,乃是鲛族常用的武器鲛刃。
溯水想要避开,无奈婳箩紧紧扣住了自己肩胛,于这雨幕之中又不好施展法术,久经雨淋与那几掌重击使她有些昏沉乏力,不禁抬手掩面惊呼。
眼看鲛刃就要刺入溯水胸口,忽闻一阵龙吟破空而来,一道无形威压生生逼退了婳箩,直令她踉跄数步,险些跌倒。
紧接着,一件斗篷便披在了溯水身上,连带着头部也被遮的严严实实,再看不见外面情形。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环上她腰身,紧紧将她勒在了怀里。
再接着,便听得一句语气十分不善的话:“慌什么,我不在这呢么。”
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声调竟然有些发颤。
溯水噤声,眼前虽什么都看不见,听闻此声,却是莫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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