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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
谈家老宅里开着暖气,窗户被糊上了一层水雾,这个世界好像都变得朦胧。
司谨琛被一群人拉着,坐在窗边聊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出来时刚和家里的外公外婆吵过一架。
司母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司谨琛站起身,指指自己的手机,和这群人点头示意,准备去接电话。
屋里都是人,也不适合聊天,司谨琛便下意识的想要打开门去外面。
但是被谈竹年拉住了:“你要不要去我房间接电话?”
“算了吧,你房间不是在楼上吗?到上面电话都自动挂断了。”司谨琛摇了摇头,执意推开大门准备去院子里接电话。
谈竹年见劝不动,便将抱在手上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肩上。
因为老宅里开着暖气,司谨琛进来没有多久,就已经把大衣脱掉了。一直都是谈竹年在保管。
谈竹年替他拢了拢大衣,确保他不会被冻到,这才放心让他去接电话:“需不需要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的妈妈还需要你来处理吗?”司谨琛笑了笑。
“也行,有事叫我。”
外面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即使被谈竹年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一圈,依然还是把它冻的瑟缩了一下。
接起电话后司谨琛开口喊了一声:“妈妈。”
“谨琛……”妈妈没有说很多话,但只用这两个字,司谨琛就已经听出了妈妈声音里带着的哭腔。
谈家老宅的院子里种了不少长青树,梅花也开得正盛。
他站在门口的那棵梅花树下,轻轻的摩挲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棵梅花枝,心里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留下来了,不应该让妈妈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太一意孤行了,但是他绝对不会后悔和谈竹年在一起。
“妈妈,你别哭好不好……”司谨琛的嘴在这种时候着实有些笨拙,说不出来什么安慰人的话。
他想:早知道让谈竹年跟在身边了,谈竹年最会安慰人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吸鼻子的声音,紧跟着一道长长的叹气,但再次开口的时候妈妈的声音里依然带着鼻音。
她说:“谨琛,对不起……”
“妈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从小我也拥有过很多很多的爱,物质上也从来不亏待我,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啊?就连我背起世俗,喜欢上一个Alpha,你也依然支持我,我觉得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这是司谨琛为数不多的,一口气说那么长的一句话,因为对面是他的妈妈。
那个他曾经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的妈妈。
妈妈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此刻又忍不住地往外面流,怎么也止不住。
听着对面的哭腔,司谨琛着急忙慌地开口:“妈妈,我马上回去。”
“不用,你在小年家里多玩会儿,让我一个人缓一缓。”
闻言,司谨琛就知道,这期间一定还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试探性地开口询问:“还发生了什么?”
“你外公外婆那些照片是你爸爸发给他们的,而你的爸爸知道你的住所,能够拍下那些照片,是跟踪我,所以找到的。”
司母用短短的几句话便讲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给叙述完了。
司谨琛抿了抿唇,早知道他不应该赌气直接走的,起码不能丢下妈妈一个人应付这些。
听完这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朱晃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了,明明很久之前就已经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被提起来。
司谨琛把手机移开,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愤怒压下去,早就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既然当初没有告诉妈妈,现在亦然不用再多提。
只会徒增担忧罢了。
朱晃的事情之前答应过谈竹年,让他来处理,后来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多问过。
只知道谈竹年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把朱晃再次送进去了,仅此而已。
尽管对面那个人是曾经给他带来了很深的童年阴影,但是得知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时,他是没有什么快感的。
甚至心中可以说的上是无波无澜。
毕竟是不重要的人和事,他也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过。
现在面对妈妈,他舍去了中间一系列的故事,只对妈妈说:“小姨之前一直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朱晃又进去了,刑事犯罪,小姨估摸着大概可以判个无期,严重可能会是死刑。”
“他那种人渣只是死刑这么够就应该碎尸万段,五马分尸,被折磨一辈子!”
司母后面的话变得歇斯底里,一想到朱晃在她的青春里占据了这么多的笔墨,就恶心的不行。
她咒骂着这个人渣,后来的话便开始有些颠三倒四。
司谨琛沉默地听着她的宣泄,除了倾听,他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
直到电话挂断,司谨琛也没有想起来问外公外婆最后的态度怎么样,不过她不在乎。
从始至终,能让他在乎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谈竹年,另外两个是他的妈妈和小姨。
一时间接受到了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司谨琛的情绪也跟着有些低落。
枫俞市今年的冬天没有下雪,红梅都好似少了些许韵味。
但很快,这些韵味就被其他的东西给添上了。
——欢声笑语。
司谨琛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在院子里随意地走着,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比较偏一点的位子。
老宅的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草树木,司谨琛站在一棵因寒冷而导致叶子已经完全脱落的垂丝海棠树旁边。
手机被他放进了大衣袋子里,脖颈上还围着那条渐变蓝围巾,神色有些迷茫。
突然间,他的腿被一个小土豆丁给抱住,还甜甜的喊了一声:“小叔父,我爸爸他们在那边打年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啊!”
司谨琛的眼神再次有了焦距,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腿边的小土豆丁身上。
这个小土豆丁他有印象,只有三岁,是谈竹年堂哥的女儿。
早上聊天那会儿,正趴在堂嫂的怀里睡觉,醒着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小叔父地叫着,声音软糯香甜,可爱极了。
司谨琛将小孩抱起来,顺着小土豆丁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人将珍藏已久的石臼搬出来,嘴里吆喝着:“打年糕喽。”
屋子里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跑到院子里来看大年糕。
谈竹年站在不远处的那棵红梅树下,注意到司谨琛朝自己投射过来的目光后,眼里的担忧瞬间化成了一滩春水,含着笑看他。
在见到笑的那一刻,刚刚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扫而空,心里的郁闷被渐渐治愈。
司谨琛抱着小土豆丁朝谈竹年的方向走过去:“你要去打年糕吗?”
谈竹年伸手把小土豆丁抱过来,小土豆丁一直都很喜欢他,见他伸手立马就朝他的方向扑腾过去,嘴里还在喊着:“小叔叔,小叔叔,我把小叔父给你带过来了!”
“嗯,谢谢小土豆。”谈竹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司谨琛的心里暖暖的。
“我等会儿要去打年糕,那个超级好玩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谈竹年一只手抱着小土豆丁,一只手牵起司谨琛的手。
“不了,我在旁边看你就好。”司谨琛摇了摇头。
谈竹年下一秒就拉着他往人群里走过去,嘴上还喊着:“我来了!”
和早上刚看到司谨琛的弟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堂哥在和谈竹年打配合,小土豆丁被托付给司谨琛照顾。
小土豆丁的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手还东指指西点点,快乐极了。
司谨琛听着他的咿咿呀呀,时不时还要附和两句。
就在这个时候,堂嫂走过来,坐在司谨琛的旁边,和自己这位弟婿聊天:“刚刚你和小年过来的时候,带上我们家小土豆,特别像一家三口。你们两个人真的很配。”
司谨琛抿着笑,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
“整个谈家的家风都特别好,所有人都是出了名的深情,再次欢迎你加入这个大家。”堂嫂又趁机塞了一个红包。
“谢谢。”
经过一早上谈竹年的思想洗礼,司谨琛面对这家人动不动就塞个红包的行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负担。
今天一天他真的收到了很多的红包,还收获到了很多很多的善意和爱。
本来今天应该是要沉浸在难过里的,因为谈竹年,所有的不幸都变成了幸福。
吃过晚饭之后,谈家的其他兄弟都纷纷离开,只剩下谈竹年一家五口。
下午的欢声笑语顷刻间如潮水般褪去,或许是因为有白天喧闹的衬托,以至于晚上偌大的一栋别墅显得有些安静。
司谨琛和谈竹年被留在老宅里过夜休息。
谈竹年被父母打发去浴室洗澡,而司谨琛留下来陪着谈家两位父母聊会天。
当他想要跟谈竹年一起去楼上却被阮女士叫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谈竹年的父母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谈竹年本来也想留下来的,但是被司谨琛劝着上去里。
所幸他的爸爸妈妈也不会为难司谨琛,再加上司谨琛的劝说,他就去洗澡了。
上楼前还偷亲了一下司谨琛的唇角
司谨琛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整得束手无策,瞪了他一眼,表情十分懊恼。
谈竹年得逞后就偷笑着往楼上跑去,嘴上还喊着:“我在房间等你上来。”
弄得司谨琛的耳垂绯红一片。
他不太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心里想着,家里的暖气还是开得太高了。
下午打的年糕还没有吃完,煎起来的年糕被当做零嘴放在茶几上供人品尝。
阮女士就坐在他的旁边,刚开始只是随口问了一下两个人日常的一些琐事。
司谨琛一一作答。
直到老谈同志推开大门,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几枝红梅。
其中一枝与其他的格格不入,他上面光秃秃的,看不见一只梅花。
老谈同志把这些花插进茶几上的花瓶上,而那枝光秃秃的枝头被单独挑了出来,放在一旁。
刚放下,就被阮女士给接过来。
“这枝不是红梅的枝头,是海棠树上摘下来的。院子里种了很多很多的海棠树,是在阿年分化成Alpha的那年种下的。”
院子里光秃秃的,矮矮的那一排都是垂丝海棠。
垂丝海棠——谈竹年信息素的味道。
谈竹年是在认识司谨琛的那年分化成的Alpha,也是在同年,谈竹年的父母亲手为他在院子里种下了垂丝海棠树。
院子里的那些垂丝海棠的年龄和他们认识的年岁一样。
“垂丝海棠有一个花语是暗恋。知道他的信息素是这个的时候,我们调侃他,说:以后你不会是要苦苦暗恋一个人到死也得不到回应吧?”
“当时的一句戏言,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一语成截,差点就变成了真实。”
司谨琛抿了抿唇,一想到谈竹年从那么早之前就喜欢自己,他比谁都更加难过,总是在设想,要是他早点知道就好了,这样谈竹年就不用一个人等待那么久了。
“当时我去他的房间,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日记,我现在特别庆幸,还好我看到了。他是被我和他爸爸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我和他爸爸比谁都更希望他幸福。”
“所以当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一个Alpha并且为此而苦恼是时候,我没有想到这是违背生理的,也是违背世俗的,我只和他说:既然喜欢,那就去追求。”
原来谈竹年也因此而苦恼过吗?也对,喜欢上了与自己同性别的人,苦恼确实是人之常情。
只是因为谈竹年从来不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这一面,以至于他一度将这个可能抛之于脑后。
“阿姨,我很爱他,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的。”司谨琛接过了阮轻商朝自己这边微微倾斜的海棠枝条,目光真诚。
“阿姨相信你,你能爱他就像你爱自己一样,你会对他好就像你会对你自己好一样。”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爱他的前提是爱自己,对他好的前提是好好对待自己。
谈竹年洗完澡又在房间里面玩了好一会儿手机,和柯承的聊天内容从讨论司谨琛会和妈妈说什么,再到过年的值班安排表,司谨琛也还没有上来。
他频繁地看向门的方向,一直都没有看到司谨琛上来,这让他开始担心。
就在他准备开门去楼下探探情况的时候,房间门从外面打开。
——是司谨琛。
司谨琛顺手将门反锁,双手环住了谈竹年的脖子,就这样亲了上去,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谈竹年的身体比他的脑子更先反应过来,给了司谨琛回应。
司谨琛被他抵在墙上,到后来,腿被亲得有些软。
进展到了这一步,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
“我还没有洗澡……”
“没事,反正都是要脏的,待会儿一起洗。”
“没有小雨伞……”
“刚刚我爸塞了我一盒。”
司谨琛闻言瞳孔放大,不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对吗?
“可是爸妈还在……”
“没事,房子的隔音很好,实在不行,你待会儿声音小一点。”
谈竹年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司谨琛也就随他去了。
本来他的目的也是在此。
他们在欢愉中享受彼此,找到人生的港湾。
虽然谈竹年说让司谨琛声音小一点,但全程全都在逗司谨琛,让司谨琛把声音给发出来,平常的阳光少年在床上坏到极致。
知道房子隔音效果好,司谨琛索性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来。
整个房间都沉浸在爱的国度之中。
从浴室里出来,司谨琛的身上穿着的是谈竹年的衣服。
谈竹年在给司谨琛找自己的衣服时耍了一点小心机,司谨琛现在身上的这件蓝白格子睡衣是他以前高中的时候穿的。
他亲手为司谨琛穿上了这件衣服。
本来爱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后就会让人身心愉悦,再加上这还是他高中的衣服,一时间没忍住,以至于刚换好的干净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出浴室,就再度弄脏了。
等真正结束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有了梦梦亮的趋势。
全程司谨琛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谈竹年的精力好像怎么也用不完呢?
或许是因为刚刚听完阮轻商说完那些以至于他对谈竹年产生了爱惜,以至于谈竹年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他都答应了。
但更多的,绝对是处于对谈竹年的爱。
如果不爱,你做再多也只是徒劳无功。
如果爱,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索性天已经快亮了,司谨琛强撑着意识,陪着谈竹年聊天。
这就不免聊到谈竹年的那本日记本。
“我刚刚听阿姨说你有一本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很多你高中时暗恋我的故事,我能和你一起看看吗?”司谨琛直戳主题。
绯红色悄悄地爬上了谈竹年的耳垂:“她连着都跟你说了?所以她刚刚把你留下来就是为了揭我老底?我早该猜到的,我刚刚竟然还担心你受欺负。”
虽然谈竹年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还是从自己早上带来的包里拿出了日记本。
“你就这样一直放在你的包里?我之前都没发现。”司谨琛惊讶地开口。
“没有,今天特意带回来的,本来就是想要在今天给你看的,只是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了。”谈竹年摇了摇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了。
日记本打开,扉页上还是那张司谨琛写的便利贴,上面是那句:
[阳台的花很漂亮。——无尽夏。]
“当时看到这个落款的时候我懵了一下,后来柯承告诉我,因为你的微信昵称是Endless summer,翻译过来就是无尽夏。”
谈竹年指着上面的落款开口。
司谨琛听到他的解释,没忍住笑出了声,念出来这段被他背的滚瓜烂熟的现代诗。
“我眼底的夕阳,在告别后才落下,
爱意早在下山前到达。
你能否为我写一首诗,
落款是无尽夏。”
我爱你,落款是无尽夏。
时隔四个多月,谈竹年终于知道了这个落款的意思。
“原来你那么早就和我说了爱吗?”谈竹年不可思议地开口。
司谨琛点了点头,戳了戳他的脸,喊他:“笨蛋。”
谈竹年之前不知道落款里有表白,就想司谨琛之前不知道谈竹年一个人暗恋了他那么久。
日记本上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谈竹年看着这些文字,过往的那些画面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和司谨琛讲起来也是绘声绘色的。
司谨琛就这样靠在他的肩上,看着日记的笔迹,听着谈竹年将那些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谈竹年讲到高中的时候和司谨琛有同一节体育课,打篮球刚好少了一个人,想去问他愿不愿意加入,结果因为太怂放弃。
他讲完这段往事,偏过头看司谨琛,却发现司谨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在司谨琛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晚安。”
“哦不,早安,做个好梦。”
司谨琛真的做了一个好梦,梦里的他回到了谈竹年绘声绘色描述的那段过往里。
梦见他拿着一本英语书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背单词,谈竹年手里还抱着篮球,朝他伸出了手说:“司谨琛同学,我们篮球刚好缺了一个人,可以加入我们吗?”
司谨琛放下手中的书,握上了谈竹年伸过来的手,接力站起来。
这是同意的标识。
“我们两个人的默契简直是满分,下次有机会我还能再找你打篮球吗?”谈竹年在超市买了两瓶冰水,其中一瓶随手递给司谨琛。
司谨琛接过说,道了一声谢谢。
打开的时候才发现谈竹年在递给自己的时候顺手已经帮他打开了。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被太阳照耀着的少年如同太阳一样热烈,闪闪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司谨琛在即将和谈竹年分开的时候,突然间开口:“可以。”
谈竹年愣了一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司谨琛是在回答那个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问题。
年少时没有一起打过一场篮球的遗憾,在司谨琛的梦里得到了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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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一章会有这么多,巴拉巴拉直写,今日在上学的基础上,写文的字数都赶上我放假在家啥不干的字数了,甚至还超过了。
东拉西扯终于把这一小件事情描述完啦,正文还剩下最后一章。明天还要上学,已经不早了,小情侣晚安,你们也是,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