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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晚饭是出去下馆子解决的,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各自悠闲地玩了会手机,然后拥有一个新的周日。不过凌正阳也是一秒都没放过他得粘着,走哪带哪,跟八百年没见过似的充当腿部挂件。
年轻就是好啊,精力如此充沛,凌宽只能干脆利落地告诉他自己今天吃不消,从而避免一些纠缠上身的事情。
好在下午时分他的救星就来了。项目的前端显示有问题,要他帮忙改改。收到消息的凌宽不能说激动万分,只能说装作不情不愿地去搬了电脑,然后架在凌正阳面前,意味不可以说不明确。
“我要加班了。”凌宽一耸肩,准备赶人。昨天下午洗了床单,还没来得及套新的,现在把凌正阳赶过去,他应该会很有眼力见地干活。
“为什么,今天不是周末吗?我想让你多陪陪我。”
“前端的CSS设计有问题,我得改改。”
“一定要现在吗?”
“我是这个部分的总负责人,迟早要改。现在改的话,过两天也会轻松一些,而且周末有加班费呢,”
“小叔,你很缺钱吗?”
“重要的是这份责任,很难用金钱衡量的。”
凌宽既然不急着赶工,那就打算管一下凌正阳的教育问题,总得对一些事心里有数才能更方便他教育。
“责任是一个很重大的话题,对工作来说,认真工作是责任;对生活来说,每天吃好一日三餐是照顾自己的责任;对于爱人来说,照顾好自己和对方的日常起居与生活,都是责任。”
“哦……”凌正阳不太情愿地挪着步子离开,“我先去给那个屋换个床单。等你忙完,可以尽一下男朋友的责任吗?”
还叫这小子学会活学活用了?不过好歹还是正面的案例,且合理运用了刚才的词语,值得褒奖。
“嗯……可以?”
凌宽有些疑惑自己的回答,更疑惑的是对方“可以尽一下男朋友的责任”指的是什么,所以只能如此片面朦胧地答复,即使他也不确定自己贸然答应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事已至此,先干活吧。人是不会跑的,但工作是必须得干的啊。
或许是凌宽习惯了在工作的时候看不见那人,于是那人就躲着他,中间好像还出了趟门。等凌宽终于在几千行的文件里找到了要改的地方并改完,凌正阳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
柴米油盐酱醋茶,凌宽嗅着充满烟火的饭菜香阖了电脑,登时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人陪、有活干、有饭吃、还有钱赚。所设想的理想生活也就是如此了。
“今天怎么想着做这么丰盛?”凌宽的指腹搓搓凌正阳的脸,问到。
“因为我等下要走了。”
“……去哪?”
“回父母家,他们让我开学前不许再出门了。”凌正阳回避了他的视线,满脸不高兴,“我军训还要18天,都快要一个月见不到你了。”
“不用太想我,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凌宽亲亲他以示安慰。
“嗯,也是。”凌正阳用力地抱他,“记得给我发消息,我拿到手机就回。”
所以特意做的丰盛的一顿就是散伙饭了,还做的都是他爱吃的,一时也说不上是聪明还是蠢,选择了最费力的一种做饭方式。与其说是两人公平公正的一顿饭,不如说是凌正阳在离开前最后一次讨好他。
两人和谐地吃完开学前的最后一顿饭,之后就回归各自的生活。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就像任何一个平常的家庭一样,有人挣学分,有人挣工资。
不过还是有一点值得庆幸,凌正阳没有纠缠着他要最后一次爱,不知道是没那么大欲/望,还是真的把那句“吃不消”放在了心上。
今晚的夜空里只有一轮残月,笼罩着朦朦胧胧的雾,连星星都看不真切。凌宽躺在床上,新换的枕套和床单被罩上还充满洗衣液的香味,和凌正阳身上是一个味道。
算是有几天没单独睡,凌宽竟还有些不习惯,一想到昨天说家里还在吵架,不知道这次回去会不会又和他们吵。他难得地在工作以外的事情上忧虑,思索着、思索着,竟还失眠了。
最后还是给自己放了些白噪音,在黑暗中缓缓入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昨晚没睡好。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上班的。凌宽按了闹钟,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去洗手间的路上习惯性地撇了一眼,凌正阳那屋里是空的,还隐隐有些失落。甚至连手机里都没有凌正阳发来的消息,有些奇怪。
没有早饭,凌宽简单地收拾一下出门,玄关处那个定位器还在桌上,旁边是被拆下来断了电的摄像头。一阵复杂的意味涌上心头,最后鬼使神差地把定位器重新塞包里,然后下楼。
在楼下,他还路过早餐店买了点吃的,之后不急不慢地开车上班,与往常一样提前十分钟打卡上班,然后开始稀疏平常的一天。
……本应如此。
本来今天应该是最稀疏平常的一天,应该是上班、打码、改错、下班、回家,最平凡的一天。
可偏偏在这一天,临时通知,上面领导下来视察工作,恰巧又是他唯一的熟人,他撞上了最不该,也最不能见到的人——凌鹏云。
恰巧是他下来视察工作,恰巧就是这个部门,恰巧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他,然后步履沉重地走过来。
尽管面上不惊,但整层的人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有多么奇怪。凌宽僵硬地起身,和周围的人一样向他鞠躬问好。沉闷、沉默,不过没有质问,毕竟对方的身份是公司老总,这点沉稳端庄的架子还是有的。
但凌宽看到他的那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工作保不住了,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因为是凌鹏云的地盘。两人之间的过往云烟使得那人不可能允许自己在这个公司、这个岗位挣钱。
尽管他对这个岗位的奉献还是挺重大的。
只那一眼,他甚至都等不到那人给他下逐客令,就自己递交了离职申请。人事还很疑惑地问他,是遇到什么坎坷了吗?明明工作如此顺利,为什么如此突然。
凌宽只是笑着说自己有事,干不下去了。
避开他。他的一切目标只是避开他。不能因为自己毁了凌正阳的家庭。他知道凌正阳会在那人面前维护自己,那么他要做的就是主动离开。
离开他们家、离开凌正阳,走得越远越好。
他这次是下班最早的一次,流程走得很快。根本没有等到下班的点,人就已经到家了。
他把东西都放在屋里,沉默地拿出自己已经落灰的行李箱收拾东西。凌宽深知这段关系像潜水层的鱼,总不会持续太久,可当分别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又难免沮丧。
至少他呆的时间还没有那么久,东西还不至于收拾不完。他像是寄人篱下的过客,只一个小行李箱就装下了他的所有物件,甚至还挺轻,凌宽自嘲。
这段荒唐无稽的关系到此为止了,任何人不能挽留他,尤其是凌正阳。
他本想着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连表白那天送他的东西都规整地放在床头柜上,算是归还于他。他只带走了来时拿到的东西,不带走任何一件属于或者曾经属于凌正阳的东西。
但当他收拾好行囊、整理好衣装,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架子上时,猝不及防地门开了,凌宽还是下意识地将行李往身后藏。
凌正阳这次格外安静。没有吵闹、没有动作,甚至没有情绪,沉默地注视着他。凌宽完全没有准备措辞,按理来说,这个时间他不可能回来的。
“怎么回来了?”凌宽深呼吸,准备了情绪,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是要好好道别的,但还没思索着要说什么话,视线就被凌正阳脸上红色的一片吸引了。
“你被打了?”
凌正阳回避目光,任由凌宽抚摸着他的脸,解释道,“昨天晚上和我爸吵架了,我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
“然后就被打了?”
“你希望我还手吗?”
凌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吵架,是因为我吗?”
“不。是因为他贬低你,他骂得很难听。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之前的每一次我都会反驳他,只是这次我们吵得尤其激烈,他就动手了。”
他本以为这些说辞会让小叔感动,或者至少他能知道自己是认真地对待这段感情。
但小叔很失望,他的反应也让凌正阳很失望。
他说。
“凌正阳,不要维护我。尤其是在你爸面前。”
“凭什么?你是我男朋友。”凌正阳为自己争辩。
“太幼稚了。反抗你爸能给你带来什么?优越感吗?”
“可是,小叔……我爸他那么贬低你。”
他的话语像是给凌正阳当头浇了一桶冰水,他的离开迫在眉睫,不能容许一分多留。
因为他每多留一秒,凌正阳就会以为他辩护为借口多维护他一分,这之后只会事态升级,变本加厉。
“那很重要吗?这种行为既然不是第一次,为什么这次你的反应这么激烈?”
凌宽向来是一副严肃模样,此刻更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泛着寒气。凌正阳被凝固、冻结,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我之前的纵容使得你这么鲁莽、冲动、不计后果的吗?”
凌正阳只是看着他,不知所措。
“如果是这样的话,凌正阳,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他的小叔向来说一不二。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离别的定论下得如此匆忙,凌宽竟拎着一个行李箱就离开了,像是有备而来,为这场离别准备了许久。
僵硬的凌正阳甚至没来得及最后一次抓住他的衣角,就被一扇门无情地挡住了去路。他当然在几分钟的凝固之后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要追出去,愤怒地下按把手想开门,可惜的是,纹丝不动。
凌宽像最初的他一样,将他锁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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