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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背
回到家,方前才感觉身上是真他妈疼,佟鸣抬起手碰了一下他的嘴角,他挤着眼倒吸凉气,嘴角磕到了,他摔倒的时候还把舌头咬烂了。
“你跟他们打架了?”佟鸣皱着眉问。
“没,那男的太壮了,我让他砸了一下。”方前龇牙咧嘴脱掉外套,找个凳子坐下,一点也不想动,要不是他身上太脏,现在已经在床上瘫着了。
他感觉头发被人拨动了几下,抬起眼看,佟鸣从他头发里拿出两根枯草,他掉在地上的外套也被佟鸣拿在手里。
“给我吧。”他伸手去接。
佟鸣没给他:“等下我一起洗了。”
他们俩的衣服一直都是各洗各的,现在有人主动给他洗,他乐得轻松,也不客气,直接收回手说:“谢了。”
他又听到佟鸣叫他的名字,再一抬头,佟鸣垂下的眸子难得的柔和,也对他说了一声:“谢了。”
方前一个恍惚,他笑了一下:“你谢我干什么,那是东哥。”
说到东哥,方前才想起来他给东哥带回来的肉,伸着脑袋往门外一看,挂在车把上的菜和大棒骨全都没了。
太晦气了,不光东哥没肉吃,他俩的晚饭也没了。
佟鸣说他等下炒两个菜,冰箱里还有一块肉。他去小厨房烧水,叫方前把需要换下来的衣服都脱掉放在盆子里,水热了擦擦身上。
现在天凉了,不能直接冲凉水澡,他们一般都去澡堂洗,现在又太晚,澡堂也关门了,只能这么对付着擦擦身子。
方前像个僵尸一样走过来:“我洗个头,头发里全是灰。”
佟鸣直接拿了个大锅接了一整锅水坐上去烧。
水壶里的水先烧开了,方前两腿岔开降低海拔,扭曲地要把脑袋往水池里伸,他的肩膀估计也扭伤了,抬一会儿就疼。
佟鸣往他屁股下面放了个凳子:“坐着吧,我给你倒水。”
“还是你聪明。”方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个高度刚好。
佟鸣把水壶里的一半水倒在盆子里,接上一半凉水,站在一旁拎着壶把细细的水流浇在方前头上。
方前挤了一手洗发膏,搓出一头泡泡,他又继续倒水让他把泡沫冲干净。
“我问了那个偷狗的,”方前勾着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说就是那个二流子,给他们说东哥膘肥体壮能卖好价,还让他们这个点来偷,咱俩不在家。”
“他现在在哪儿?”
“小珍珠说他去县城做生意了,在路边发名片,不知道啥生意,”他侧过脸从水流里看看佟鸣,“你不会还想着去寻仇吧?”
佟鸣也看了看他:“你怎么想?”
“碰见了就教训他一顿,碰不见再说吧,那群偷狗的以后肯定也不敢再来了,”方前洗个头累得够呛,垂下胳膊说,“这阵子打架斗殴查得严,我是不想再进去了。”
佟鸣点了点头。
方前的头发没多长,随便用毛巾擦擦再甩两下就半干了,他脱掉衣服剩下条大裤衩坐在屋子里,旁边是一盆温水。
身子前面还能自己擦,背后就不行了,而且要命的是狗贩子拖拽他的时候他是整个背着地,伤都在背上。
佟鸣把手伸了过来:“我给你擦。”
方前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要是以前他早就把毛巾甩到佟鸣身上叫他帮他擦背了,自从那场春梦之后他总要掂量掂量,搞得自己很别扭。
佟鸣也拉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后面,弯腰在盆子里洗洗毛巾,方前低头看着水盆里拨弄水的手,心想佟鸣的手指头可真长。
温热的毛巾捂在他背上,那里好像有一块儿淤伤,佟鸣擦得很轻,又很细致,碰到擦伤时就一点一点慢慢擦掉旁边的血迹和灰尘,他不想再弄疼他。
方前有些坐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像在温水里煮着一样,身上又热又痒,佟鸣又把毛巾放进去洗洗,叠成一个方块继续往下擦。
“随便擦擦就行了。”他忍不住说。
“伤口周围得擦干净,不然会感染。”佟鸣说。
“你怎么这么耐得住性子。”
方前把背弓起来,这样确实好擦了一点,佟鸣的手指似有似无地触碰着凸起的脊椎骨,手里温热的毛巾像是代替了他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他......
“还没好吗?”
方前打断了他的臆想,他又匆匆擦了几下后腰,把毛巾放回盆子里:“好了。”
吃过饭方前自觉趴上了床,佟鸣从抽屉里找来碘酒和棉签,抬腿上去坐在里面,叫他自己把背心拉上去涂点药。
方前抓住衣摆,一下就把背心拉到了最上面,佟鸣用棉签沾上碘酒涂上去,背上的都涂完了,他放下手说:“裤子拉下去。”
方前‘唔’了一声,他屁股上也有块擦伤,他也不知道怎么能伤到那儿,难道真是因为小珍珠说的屁股太圆?
他背过手把大裤衩往下稍稍拉了一点,湿润的棉签就在他屁股上晕开一股凉意,这种凉意让他感觉像小时候发烧打针的感觉,总要紧绷神经时刻提防着针扎进去。
凉意消失了,他的神经更紧绷了,不过现在并没有人拿着针筒扎他,而是一根细长的手指勾住了他裤子的边缘,他急忙伸手抓住佟鸣的手。
“下面还有一块儿。”佟鸣说。
“不用,过两天就好了。”他死死抓住佟鸣的手。
再往下脱他半个屁股就露出来了。
他们好像陷入了僵持,但其实佟鸣也并没有勉强他,只是看着那里,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他问。
佟鸣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珠移向下面,方前直起脑袋别过头,顺着佟鸣的目光看过去,他抓着佟鸣的手贴在自己屁股上。
“我靠,你就光看着也不说话,”方前挤兑佟鸣一句,“我屁股好摸吗?”
佟鸣的手恶意用力按了一下:“你觉得呢?”
方前呲着牙笑了两声,把他的手甩开:“摸不够了你还。”
那天晚上方前不想回去睡折叠床了,就趴在那儿看了会儿电视,佟鸣在院里洗衣服。
他好像听到佟鸣在叫他,这人的嗓子本来提高音调就费劲,他把电视声音关掉,扯着嗓子问:“你说啥?”
“我说你的裤子,扔掉了。”佟鸣手里抓着裤子走到门口说。
“扔了干嘛?那裤子我挺喜欢的。”方前仰着头。
佟鸣直接一手抓一条腿,把裤子展开了,裆前叉开有了一个手掌那么长。
方前两眼一黑,他不会就这么回来的吧?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他自己都没发现,别人应该也没发现。
“别......先别扔吧,改天我缝缝还能穿。”他是真喜欢这裤子。
佟鸣又拿着回去了。
晚上他又做了个梦,这次不是春梦,而是梦见有几只蚂蚁在他背上爬,他特意数了数,一二三四五,五只。
它们把他的背当成了山丘,顺着脊柱一路向上,爬过他后颈幻化成的独木桥,停留在他脸上,接着它们又钻进他的眉毛里,是把他的眉毛当成草丛了吗?那也应该选择头发,哦,不对,头发应该是山林。
细长的手指停留在舒展开的眉毛上,方前睡得很熟,不然他会看见从未在佟鸣眼睛里看到过的缱绻,当然,佟鸣也不会让他看见。
佟鸣的手贴在方前的脸颊上,抚摸着他的眉毛,指尖不敢贴得太紧,若即若离游走向他的唇角。
他轻轻抚摸过他脸上开始显现的淤青,眼里的缱绻变成了强力忍耐的欲望。
他的人生中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人?佟鸣问自己。
——
尧秋泽中午十二点准时骑着自行车到了院子,前几天就说好中午一起吃饭,他说请客来着,早上又接到他哥的电话,叫他过来吃。
他进了院子,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从窗户里就看见方前撅着屁股还在睡觉。
“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起啊,”尧秋泽把从家里带过来的菜送去厨房,“真打算等你做好了喂他嘴里吗,给他惯成智障了。”
“他昨天晚上跟人打架了。”佟鸣说。
“哦!是他啊!”尧秋泽听了几耳朵偷狗贼的事,不过昨晚他在写作,没细听,“他可成英雄了。”
饭做好了,尧秋泽一个大变脸,轻声细语叫方前起床。
“大英雄,起床吃饭啦,要不要我喂你吃?”尧秋泽弯着腰面带笑容谄媚地问他。
方前皱着脸从床上爬起来,顺顺胸口:“刚起床有点恶心。”
“......”
三个人围在餐桌前,尧秋泽说,昨天晚上那事一出,方前在镇上可有名了,他听书店门口老头老太聊天,他们都恨绝了偷狗贼,前些天好多人都不让狗出门了。
“有不有名的无所谓,只要那些人别来这儿找事就行,”方前现在把这儿当家,绝不容许有人侵犯,他不想提这事了,就问尧秋泽,“你的稿子定下来了吗?”
“说是定了,但是修改意见还是没给我,可能忙吧。”
“别再放你鸽子。”
“我回去打电话问问。”
到了下午,方前不想在家躺着了,他说跟尧秋泽去书店待一下午。
“那你晚上跟我回去吃吧,我爸前几天就让我叫你。”尧秋泽说。
“行啊,我也好久没去蹭饭了,”方前又叫佟鸣,“一起。”
佟鸣拿下来一件外套递给方前,自己也穿上一件:“你们先去,我出去一趟。”
“你不是说今天不跑单子吗?”
“临时有事。”
“行吧,断人财路天打雷劈。”方前拿起桌上钥匙,一顿饭不打紧,该挣的钱还是得挣。
那两个人走了,佟鸣也锁上院门,他没把东哥再拴起来,院门上也多加了两把锁链。
他今天没有单子,本来是知道今天方前休息刻意空出来了一天,现在方前要去书店和尧秋泽玩,他正好出来把事办了。
二流子,在街上发名片,他开着车慢慢顺着街找,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了一间宾馆面前,二流子也学赵子龙那样子穿着西装,不过显然西装买大了,套在身上像个面袋子。
那二流子站在街上抽了根烟,就走了,佟鸣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来一张刚从二流子兜里掉下来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个性感女郎,还有一串电话号。
他找了个公共电话,打过去,没过多久有人把电话回了过来。
二流子对他的声音不熟悉,不知道他是谁,热情问他要什么价位的,想什么时候过去,今天没剩几个人了,明天人都在,只要钱给够,任他挑。
“明天。”他说。
二流子给他个地址,让他晚上九点准时过去,他在那儿等着,他又开车过去看了一眼,地址是个发廊店。
他去开在附近的烟酒店买了包烟,又见那二流子叼着烟出去,佟鸣一直注视着他,直到消失在街口。
“要套不?”
他转过头,看看老板,摇摇头。
老板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冲外面扬扬下巴:“你来找他不就是去那儿的?我跟你说,你过去要是不戴套,他们得让你加钱,你用他们的套那更贵嘞,不如在我这儿买一盒,能用好几次。”
“他这儿生意好吗?”他问了一句。
“晚上热闹呢,这就是个鸡窝,好几拨人,”老板一脸□□地压低声音说,“不过刚才那人手里的小姐啊,一般,你往里面走到头,那家小姐漂亮,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佟鸣没接话,付了钱拿着烟走了。
——
江有才一般不听那种‘有熟人找你’这种屁话,都是托关系办事的,十里八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是熟人,除非同事又加了一句:“说是叫佟鸣。”
他下楼走到门口,没想到真是佟鸣,他很是意外,这是佟鸣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你怎么来了?上楼坐。”
佟鸣没跟他上楼的意思,就从兜里掏出张卡,还有一张纸条上写着地址和时间:“你管扫黄吗?”
“扫黄?”江有才把东西接过来,“我这儿是刑侦。”
他看完纸条又抬眼看看佟鸣,虽然他知道,在佟鸣心里他只是个无能老头儿,但干这么多年刑警他也嗅得出,佟鸣能来找他肯定是有事,他要是不管这小子铁定得想办法自己干。
“行,我给治安说,你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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