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光

　　在日本玩儿当然要体验当地的风俗业，瞿英子在网上的攻略里面找了一家银座很有名的牛郎店，像富婆一样挎着林一序进去找乐子。
　　“他们长得都没我好看，你还不如花钱请我给你唱歌跳舞。”林一序坐在卡座里捧着一杯橙汁喝，面前摆着一盘五目炒饭。
　　“我玩你？你老公会把我打死的。”瞿英子正在享受左拥右抱的服务。
　　“我又不会告诉他，我这辈子好像还没跟女人做过呢……”林一序冲着瞿英子眨眨眼，“我以前是直的，被我老公掰弯了，他现在反正不在，要不我俩试试？”
　　瞿英子“呸”了一声，尖叫道：“我把你当姐妹，你居然想泡我？”
　　林一序翻着白眼捂住耳朵，“你叫个屁啊叫，我俩真做的话，感觉还是我吃亏吧？”
　　这话说得瞿英子没办法反驳，林一序太漂亮了，腰细腿长，明眸皓齿，他现在出门喜欢化一点妆，不说话的时候经常有路人把他当走中性风的小姐姐。
　　“好吧，那你记得带套。”瞿英子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林一序洁癖严重，除了陈一敬，这辈子没办法跟别人上床。
　　林一序突然噌的从卡座上站起来，把隔壁正在给瞿英子倒酒的牛郎都吓了一跳，他说：“我他妈这辈子连避孕套都没买过自己的尺寸！”

　　如果陈一敬能听见他们这场对话，他脸色一定很难看。
　　不是因为他们的垃圾话，而是因为他在那堆视频里看见了林一序和其他人□□的画面。
　　他当时应该是被下了药，难耐的在床上蹭来蹭去，有男人上了他的床，把他扶到自己的身上，让他做1。
　　一连五个视频都是他被下完药后跟陌生人做，有男有女，他被迫做过上面的，也做过下面的。
　　他恶心的吐在床上，那些人还不肯放过他。
　　林潮信要干什么！他明明知道林一序有很严重的洁癖，还要这么逼他，是想要他死吗！
　　而且跟那些人做的时候，林潮信就在旁边看着，本来陈一敬不知道，但是某次林一序逃到床下了，又被林潮信抱了回去。
　　视频里人绝望的嘶吼，像要把胃都吐出来了。
　　陈一敬也有点想吐，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把电脑屏幕合上，要不算了，他有点不敢看了，太疼了，那种像拿着锈钝的小刀把心脏切碎的感觉折磨着他。
　　他猜林潮信是想确认林一序是只会跟他做的时候吐还是跟所有人做都会吐。
　　这种手段太恶心了。
　　他站起来去客厅拿了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站在阳台吹着零下的寒风吃完了。
　　吃完又继续坐到电脑前面点击下一个视频。
　　这次是林一序跪在地上哭，“求求你，别撕掉，求求你，我会听话的，我以后会听话的，爸爸，求求你还给我！”
　　这是林一序被带回去接近一年的时间里，第一次喊林潮信“爸爸”，试图唤回一点稀薄飘渺的父子情分。
　　林潮信的声音在视频外面响起，“阿序，你把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换成了他给你写的四个字，爸爸真的很伤心。”
　　林一序哭着爬过去，视频里只能看见一点背影，“爸爸，对不起，全家福我没有扔掉，我现在把它换回去，你不要把它撕掉好不好，求求你爸爸，我只有它了！”
　　林潮信说，“听话的孩子才能提要求。”
　　视频里林一序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不再哭泣求饶，开始微弱的晃动，有细微的声响传出来。
　　陈一敬大概知道他在干什么。
　　怪不得，那张纸能完完整整的被放进中空相框，能光明正大的躺在林一序的床上。
　　不是林潮信大发慈悲，是林一序用自己的听话，换了那张纸永存。
　　陈一敬很想穿越回自己去明潭看他那一天，告诉自己别写那张纸，别写那四个字，他的宝宝为了留下这张纸，把自己的人格都踩碎了。
　　他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前半年的时候林一序只是沉默的忍受，而他去看过他之后，他突然开始反抗。
　　是因为陈一敬对他确认了爱意，确认了不告而别和在被恶心的人碰过的情况下依然让他等他，所以被爱的人也想努力的挣脱出那个牢笼。
　　可他无能为力，只能被那无用的爱意裹挟，越陷越深。
　　那天之后的视频里，他开始配合林潮信玩一些花样，嘴里也不再说刺人的话语，可能是他的听话取悦了林潮信，陈一敬某一天在他床上看见了手机。
　　“爸爸，能给我一点钱吗？外面会所的鸭子都有工资，我也想要。”
　　视频里，林一序乖巧的跪在林潮信身边。
　　林潮信把手指放进他嘴里搅弄，问：“你想要多少？”
　　“十万……一次？”
　　林一序没出去嫖过，他对钱也不太有概念，估计是随口一说，想看情况再改口。
　　林潮信倒是答应的很痛快，“你听话就会给你钱。”
　　陈一敬瞬间冷汗直冒，他退出去确认了视频的拍摄日期，然后登陆了自己很多年没有登陆过的直播账号。
　　林一序跟林潮信要钱的日期跟他第一次被榜一打赏的日期就差了两天。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榜一是林一序。
　　但他不敢确定钱是怎么来的。
　　他爱的人用身体给他换了去美国留学的费用。
　　他当时每一次迟到，都是在赚钱。
　　陈一敬趴在桌上，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当初没有多问他几句，为什么连安慰的话都不跟他说，为什么不跟他聊聊天，为什么最后突然停播也不跟他说。
　　陈一敬，你没有心，你对不起他！
　　视频里的林一序也在哭，“他为什么突然不播了！是不是你把他封杀了！你为什么这么狠，我一直都很听话的！”
　　林潮信看起来很头疼，语气疲惫，“他小说写完了当然不播了，他读高三，每天两点才睡，你想他继续这样下去吗？他猝死了你就满意了？”
　　林一序还是在哭，“我不相信，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求求你了，我想见他一面！”
　　类似的对话在十几个视频里反复出现，最后一次，是林潮信对他说，陈一敬出国了，他不要你了。
　　“放你妈狗屁！他说让我等他的！是你逼他走的，是你，林潮信，我恨死你了，我要杀了你！”
　　林一序扑过去掐他，被掀翻到地上，他那时候身体很虚弱了，身上肋骨清晰可见，整个人偏执疯狂。
　　他被林潮信扔回床上，抽出皮带击打背部。
　　“他不要你了，只有我要你，阿序，听话一点，你可以很开心的。”
　　“我开心个屁，只有在陈一敬身边我才会开心，你去死吧！”
　　林潮信被他这些疯话气得失去理智，皮带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那雪白的背慢慢变红，沁出血珠，最后染湿了床单。
　　“陈一敬，你不能骗我的，陈一敬，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在等你啊陈一敬！”
　　他被打的时候一直在哭，但好像比起身上的伤，被陈一敬抛弃的痛苦更为巨大。
　　最后他晕过去了，视频到此结束。
　　陈一敬抓着自己的头发，脑子几乎要炸掉。
　　所以挨打的导火索是因为自己出国了，其实仔细想想，每次林一序在床上吃的苦头都是因为自己。
　　他想保留陈一敬写的纸条，他想给陈一敬打钱，他怀疑自己被陈一敬抛弃……
　　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其实最该死的是自己？
　　不，不，不，他不能这样想，这是个陷阱，林一序所有苦难的源头是林潮信，是他才对，要杀了他，杀了他才行。
　　陈一敬不得不这样想，不然他可能要发疯了。
　　他盯着视频列表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发现下一个视频的时间来到了半年后，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最长的时间间隔不会超过一个月，现在一空就是半年。
　　陈一敬直觉出事了。
　　果然，视频点开，是林一序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那是一间病房，纯白色，除了床和床头柜其他什么都没有。
　　监控装在头顶的角落位置，是俯视的视角，陈一敬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环境很像曾经林一序跟他形容过的惠山疗养院，周栩栩住在那里，现在住在那里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林潮信在病房里侵犯了他。
　　林一序就像木头一样任他摆布，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了最后结束的时候跟以前一样吐了，他身上弥漫出的死亡气息太沉重了，隔着屏幕和近七年的时间都要把陈一敬压垮。
　　他得了抑郁症。
　　后面每一个视频的间隔都长于一个月短于两个月，场景基本是在那间病房里，他有一年半的时间都像行尸走肉一样。
　　后来好了一点，又开始疯狂的砸东西打人，林潮信让人把他锁起来，双手被手铐铐在床头，双脚也被手铐铐在床头，整个人被迫打的很开，那个姿势太屈辱了，陈一敬忍不住伸手遮住了屏幕。
　　金属手铐一直在响。
　　后面的视频就不在疗养院里了，换了一个卧室，床单被罩什么都是黑色的，林一序像捧雪，躺在里面。
　　他还是那么沉默，像尸体一样接受林潮信。
　　也不是完全的尸体，比如林潮信拍拍腿，他会靠过去，林潮信让他翻身，他也会照做。
　　他变成了一个听话的洋娃娃。
　　剩下的视频内容大差不差，偶尔他身上会戴个东西，比如蓝宝石项圈、皮质项圈、手铐、□□。
　　可能是林潮信老了，力不从心了，只能通过外力玩弄他了。
　　陈一敬终于看完最后一个视频，他把笔记本电脑直接砸烂了。
　　电脑其实很无辜，有罪的是U盘。
　　把书房里弄的一片狼藉之后，陈一敬打开手机订了去日本最快的机票，他连行李也没收拾，拿了必要的证件后，直接下楼打车去了机场。
　　就算要等，他也得在机场等，不能在死寂一片的家里等。
　　他下楼才发现现在是深夜，街上很冷，很空，他穿着一身睡袍、拖鞋，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很不体面的上了飞机。
　　当地时间早上八点多，航班顺利落地，他给瞿英子打了电话，要了他们酒店的地址。
　　瞿英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昨天林一序喝了点低度果酒，睡的有点沉。
　　“老板来了，你赶紧准备一下接驾。”
　　瞿英子把手敲红了，里面才骂骂咧咧的传来脚步声。
　　“我时刻准备着呀，你着什么急……”
　　林一序刚打开门，冒了颗灰绿色乱蓬蓬的脑袋，就被陈一敬抱进了怀里。
　　“老板，你怎么穿成这样出门？”瞿英子傻眼了，要不是陈一敬说了他是刚下飞机，她会以为他昨晚就睡在他们隔壁，“你再有颜有身材也不能这样乱用啊。”
　　陈一敬现在没工夫搭理她，把门用脚踢上了，差点夹到瞿英子的头发。
　　“男人……呵呵……”
　　瞿英子在心里给林一序上了柱香，下楼吃早饭去了。
　　“老公，你好像很伤心啊。”林一序难得懂事的任陈一敬抱着，一下一下的摸他的背，吻他能吻到的耳朵和后颈。
　　后知后觉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陈一敬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连着看那些恶心的视频看得心力交瘁，赶路赶的头昏脑胀，现在嗅到令他安心的味道，困意如山崩地裂席卷而来。
　　“老公，你去床上睡会儿，我陪着你睡好不好？”林一序抱着陈一敬挪去了床上。
　　陈一敬睡着后，林一序去浴室拧了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脸和手，帮他把拖鞋脱了，然后卷着被子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他刚睡满，没有睡意，就看着陈一敬的脸发呆。
　　他好像天然的，能感知到这个人的情绪，不过陈一敬说他们十五岁就认识了，那也不奇怪会这么心有灵犀。
　　他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让瞿英子去买两身衣服回来，然后跟她说自己今天不出去玩了，让她自己安排。
　　瞿英子秒回一个懂的懂的，让他放心伺候圣驾。
　　林一序把手机扔了，窝到陈一敬怀里，很快就被抱住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