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饶寒枝

　　婗裳惊醒，半坐起来，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

　　她惊恐的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在玄阳妙观内，身上的嫁衣也变成了她平时所穿。

　　潮玄虚内的记忆在脑海充斥着，她呼吸一滞，“怎么会这样？”婗裳面色痛苦，似乎想要把那些记忆甩出去。“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她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道。

　　守在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赶忙冲了进来，“郡主。”

　　婗裳听到是妁熳的声音里面都有了熟悉感，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快速下床，朝着门口去。

　　妁熳出现在她眼睛里时，还未说话，双手就扶在妁熳的臂弯处，她着急询问：“容也呢？他是不是还在修炼？”

　　她多希望脑中的记忆是一场梦。

　　看着婗裳的脸，妁熳强忍的眼泪立刻掉落。

　　“你说话啊，妁熳。”她急切的喊着，似乎想要从她口中听到她想听的答案，可在面前的人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答案。

　　那不是梦。

　　“是我准备置他于死地。”手臂慢慢垂下，她的眼眶逐渐发红，情绪翻涌。“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

　　妁熳看着婗裳这幅样子，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她抹去眼泪，道：“清源道长没死，不是你杀的。”她步子慢慢靠近，眼毛带着泪珠轻颤着。

　　闻言，婗裳慢慢的抬起了头，“带我去见他。”像是在恳求。

　　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眼里有了退缩之意。

　　怎么去了一趟潮玄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婗裳昏迷的日子里，她听了不少谣言，可她不信郡主真的那样对清源道长。

　　妁熳抿了抿唇，拿了一件披风系在婗裳身上，她轻轻拉起了婗裳的手，向外而去。

　　现在的婗裳过于憔悴。

　　婗裳才踏出门槛，抬头看天时，发现天色已晚，微风拂过脸庞，都感触不到。

　　…………

　　…………

　　容也被带回来后便一直被安置在潮玄虚的密室当中，用极品灵丹妙药吊着命，到现在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脉搏反倒是越来越弱。

　　睡在床边的萱莳听到脚步声，立马睁开眼睛转头，模糊间见到的似乎是干晁的身影，她连忙起身。

　　“师傅。”萱莳慢慢站了起来。

　　干晁朝她摆了摆手，萱莳拜干晁的动作也没有做出来。

　　“师傅，师兄如今的呼吸当真是越来越弱，灵丹妙药也没有作用了。”萱莳说着看向了床上的人，眉眼之中全是担心之色，语气都带上了哽咽。

　　干晁也是没想到会这样，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出来这一劫。

　　“难不成真的是天意不可违！”他心里叹息。

　　“一切都是天意啊！”这句话被他说出了口，带着惋惜。

　　萱莳抬眸，喉间再次一哽，过了几秒钟才吐出几个字来。

　　“师兄该怎么办？”说完，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眼眶，可任她怎么憋，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出来。“难不成真的要叫我看着师兄死在自己面前？”

　　“你师兄不会死的。”照他看到的命盘来说，他不会死，会有一线生机。

　　萱莳不明白干晁的话，她还是开口问道：“师傅可是算到了什么？”

　　干晁没再说话，他在想容也活的一线生机是什么。

　　萱莳略一迟疑，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自从师兄遇到婗裳后，一直这样伤病不断。如今，更是落入幻境被伤成这样。”此话一出，萱莳就瞄见，一身素衣的婗裳站在门口。她瞬间呆立原地，眼神躲闪，绞着手指，像是在为刚刚的言论被当事人听到而尴尬。

　　干晁看着萱莳的微表情，也转过头就见婗裳。

　　他面上一喜，心想：“婗裳是郡主，皇室一直以来都有一颗起死回生的丹药，若是能要来，必定能救容也一命。”同时也叹了一口气，

　　“但那药极其珍贵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微怔片刻，婗裳挣脱妁熳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小跑到容也的冰床前，双腿早已弯了下去伏在容也胸前。

　　她双手抚摸着容也苍白的脸庞，心底的那股酸涩感。在看见容也脸上细小的伤痕之后，情感再也压不住。

　　“是我害了你。”她哭得痛彻心扉，连发丝都被打湿，贴在了脸上。

　　萱莳黛眉轻蹙，她也疑惑了，明明在潮玄虚里面，触摸到过往的幻境，看到了一切。

　　可现在婗裳哭得这样伤心，反倒是让她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假的，她的手指逐渐蜷缩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晁看向在场的几人，每个人神色各异，眼底的悲伤不作假。他慢慢开口：“萱莳你带着妁熳姑娘出去，我有事情要同郡主说。”

　　萱莳还蜷缩的手指，在听到喊她后，慢慢松开。

　　“是。”她再想在这里守着，也不能意气用事。

　　“郡主。”妁熳担心地喊了一句，她害怕婗裳待在这里会有不测。

　　婗裳擦去眼角的泪，没有转头，她说：“听话。”

　　妁熳轻咬下唇，还想上前，却被婗裳制止了，最后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都是你做的？”干晁的话像是质问。萱莳带回来的幻境碎片他看了，可他心里还是存疑，他看过算过，将过往形成幻境里面的一切都是真的，容也身上的伤也跟幻境呈现出来一模一样。

　　“是我。”婗裳的头彻底低垂了下去，“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抢容也的仙骨？”

　　干晁眸色深深，他也不知道这动机，婗裳昏迷期间，他探查过，婗裳并没有被夺舍。

　　难不成天命就是要她死于容也之手？

　　“我听过皇室有一种可让人起死回生的药……”他说起了正事。

　　闻言，婗裳紧握着容也的手，放在了她的脸庞，她说：“是我欠他一条命。”

　　“药我也会想办法拿来。”

　　干晁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自顾自地朝外去了，给了两人单独待在一个空间。

　　四周只剩两人，婗裳紧挨着冰床，手脚也逐渐变得冰凉，可她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我很爱你。”她看着容也的眼神，语言直白带着眷恋，声音也淡淡的。

　　她又说：“我不会让你死的容也。”说完，她伸过头，一吻落在容也的额头。

　　唇是凉的，容也的额头也是。

　　“你等着我。”婗裳泪盈于睫。

　　……

　　京都皇宫。

　　汴鸾玉捏了捏眉心，随即又执笔批起了厚厚的奏折。

　　恍惚间，她也会想起婗裳。也不知道如何找到婗裳，她害怕婗裳恨她。

　　那日两个人连一场告别都没有，在她眼里，说明她还是恨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陛下。”想着想着，汴鸾玉被身边的太监喊过神来。

　　“陛下可是有何烦心事？”那小太监长得倒是机灵，他问道。

　　“无事！你继续替朕研磨。”

　　“是。”小太监恭敬道，手上的拂尘小心翼翼地放到左手的臂弯处夹着，右手开始替汴鸾玉研磨。

　　汴易的子嗣本就稀少，如今就只剩下她和汴寅礼，两人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叛乱那日过后，群龙无首。她当时打算叫汴寅礼继承皇位，可他无心皇位。

　　那一旨密诏又重现，遗诏上竟是她的名字。

　　如今宫里面的人全部被她换了一批，整个皇宫内又是新的气象，像是初生的太阳。

　　连绵的春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歇了，夏风已经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热意，这股热意来得恰到好处。

　　…………

　　婗裳本就是妖体，从玄阳妙观到京都也是来去自如。她本想直接进入皇宫内部，却被汴易设的防妖阵挡住了。

　　没想到汴易设的防妖阵威力还这么强大。

　　有几个小太监见婗裳以外是哪个宫的小宫女趁着偷懒，为首的立马提起精神，走了过去。

　　“你是那个宫的，怎么不去当值。”为首年纪大一点的太监直视着婗裳。

　　见婗裳转过来，他面上一惊，赶忙跪了下去，其中一个小太监在两人身上来回疑惑。

　　“郡主。”他恭敬的喊，也不知道婗裳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些小太监一惊，也跪了下去。

　　“起来吧！我想见阿鸾。”婗裳对着他说。

　　“奴才这就去通传。”那些小太监没想到这位‘郡主’就这样直呼当今陛下，却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带着婗裳去汴鸾玉所在的地方。

　　…………

　　“你说谁来了？”汴鸾玉开口询问身边的小太监。

　　“婗裳。”他回答，他也没想到汴鸾玉会听到会这样激动。

　　汴鸾玉不顾形象朝外去，龙袍衣角划过空气从而扬了起来。

　　“阿裳！”抬眸的瞬间，汴鸾玉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展露笑颜。

　　“你最近怎么样了。”她跨过门槛，朝婗裳而去。

　　“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是他待你不好吗？”汴鸾玉心疼地握着她的双手，双手上的凉意让汴鸾玉一惊。

　　“我没事。”她抽出双手，这个动作倒是叫汴鸾玉呆滞了一瞬。

　　“我想要起死回生的药，你帮帮我可以吗？鸾玉。”她语气很弱，汴鸾玉再次握住了她的胳膊。

　　婗裳轻皱着眉眼，闷哼一声。

　　汴鸾玉神情一松，慢慢松开婗裳的手臂。她摊开双手，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上鲜艳的红色时，眼中带着惊恐，迅速抬头看着婗裳。

　　“你怎么了？”问完，她就朝着外面喊，“传太医。”

　　“给我起死回生的药，送去玄阳妙观。”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

　　如果这药拿不到，容也就真的跟她天人永隔了，可汴鸾玉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求你，给我。”

　　“好。”婗裳没听到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在她晕过去之前，那些画面又再次重现，像梦魇一样缠着她。

　　她欠容也一条命。

　　…………

　　不知不觉，室内安置的暖炉，燃了又燃，全是由小宫女续上。

　　她慢慢睁开双眼，气色都好了不少，起身发现身上的痛意早已消失不见。

　　婗裳觉得这一觉睡得时而惊恐时而安心。

　　她还是着急，想着容也，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凉意席卷全身。

　　婗裳忍着冷意，环顾四周，那本该是新芽的树如今早已空空的，除了那些常青树还有树叶，这仿佛在告诉婗裳，已经过了很久。

　　她穿的单薄，步子越朝外，空气中的冷意在她身上就越多。

　　“容也呢？”她越想越觉得绝望，究竟是睡了多久？

　　婗裳崩溃扶住旁边的柱子，她慢慢蹲下，现在的她心头如同压着千斤石，窒息感环绕不绝。

　　突然，一根小干树丫伸到了婗裳低垂着头的面前。“娘。”声音怯生生的。

　　婗裳怔怔抬眸，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孩，手指微微发颤，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几秒，她不确信地开口询问：“帧儿？”

　　“娘，活过来了！”对视的瞬间，帧儿开心极了，手上的小干树枝也扔在地上，只顾着在原地转圈。

　　妁熳经常带着帧儿来看婗裳，总是告诉她，睡在榻上的人是谁。

　　一来二去，她也会偷偷的来看，便也记得了。

　　帧儿怎么会这么大了？像是三四岁的模样。

　　婗裳慢慢起身，精神萎靡，她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胸脯处微微起伏。

　　妁熳见到门口的婗裳，心头猛地一沉，急忙朝婗裳的地方奔去。

　　“殿下。”婗裳就这样被人一把拥入怀中。

　　“你终于醒了。”说这话的同时，她只觉得难过，眼眶也逐渐变得微红。

　　“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容也怎么样了。”婗裳表情淡淡的。她不敢想到底是过了多久，可看见帧儿的模样，她不敢猜，她害怕了。

　　“清源道长，他活得好好的。起死回生的药当日就被陛下快马加鞭送到了玄阳妙观。”

　　听她说完，婗裳略微蹙着的眉眼才慢慢松懈。

　　“他无碍，反倒是郡主你，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还好老天开眼。”看着妁熳的表情，她只能强忍着泪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建昭三年。”她回答。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她握着妁熳的手，急切地问：“他可有来寻过我？”看着自家郡主这幅期待的表情，话语哽在了妁熳的喉间。

　　看着妁熳沉默的这几秒，她就明白了一切。

　　随后，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地笑着，笑着笑着，左眼的泪不知道何时低落。

　　“娘，不要难过了。”突然，婗裳发觉自己的衣裙被谁给拽着。她慢慢低下头，就看见了帧儿。

　　她用手将眼角的泪抹走，弯下身，强颜欢笑地将地上的人抱起。

　　妁熳在一旁，想要伸出手，生怕婗裳过于虚弱，抱不动帧儿。

　　帧儿大大的眼睛盯着婗裳的脸，小手轻轻将婗裳眼角的残泪彻底抹去。

　　“我们帧儿都这么大了，娘还没有好好看过你呢。”

　　帧儿环住婗裳的脖子道：“可是妁熳姨姨抱着帧儿来，我天天能见到娘。”

　　一时间，婗裳没再想容也，抱着帧儿四处闲逛。

　　妁熳看着这一切，朝后面身穿宫服的婢女招了招手。婢女敬小慎微地走到妁熳面前，耐心听着妁熳说话。

　　“你去禀报陛下，就说郡主醒了。”

　　“是。”

　　交代完，她就急忙去房内找大氅，拿到后就去找婗裳，跟在了她的身后。

　　玄阳妙观内早已大雪纷飞。

　　正在打坐的容也，突然吐了一口鲜血，洁白的衣襟像是染上了点点红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色如那冬日里的寒风。

　　他用指腹擦去唇角的血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紧锁着眉头在思考。

　　“师兄。”

　　抬眸发现是萱莳，正朝着自己走来。

　　“何事？”他清寒的眸子里泛着冷意，疏离不已。

　　这几年来，她还是没有习惯容也的变化。

　　自从他醒来后，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

　　“任师兄就快回来了，师傅喊你去大殿。”她如实说着，眼神却落在他的衣襟处。

　　“我知道了。”他盯着她，看着她注视着自己的衣襟，他咳嗽了两声。

　　萱莳立马回过神来。

　　“若没有其他的事，师妹请回。”

　　“好。”转身的同时，萱莳心里五味杂陈。“师兄是为什么又吐血？”这一年来，观里面‘婗裳’这两个字似乎成了禁忌。

　　她不懂，她看不透。

　　玄阳妙观大殿内。

　　“此去这这几年可有何收获？”干晁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眼中一片威严。

　　任储五官变得更加立体，眼神也更加成熟。

　　“那猫妖早就身死道消了。”他眸色沉静，一字一顿，“弟子追寻猫妖期间，意外得到了他的妖丹。”言罢，一颗血红色的妖丹出现在眼前。

　　“没有其他的了？”干晁凝视着任储。

　　“没有。”他答得倒是爽快，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干晁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也没再说话，抬手间，妖丹就落在了干晁的手中。

　　“想来她是吸收了太多无辜之人的灵魂而遭到了反噬，最终得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弟子听说师兄出了点意外？”他询问。

　　干晁点了点头，不过都快有四年了。

　　任储还想再开口，就听见有人喊他。

　　他一转身，就见萱莳向他奔来。任储一把将人接入怀中，干晁咳嗽了两声，他才放开手。

　　萱莳带着思念，看了任储一眼后朝着干晁恭恭敬敬道：“师傅，师兄马上就来。”

　　干晁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退到了一边。

　　容也早就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袍，他走进来时，抖了抖身上的飞雪，双眼异常地平静。

　　“师傅。”他微微弯腰，恭敬喊道。腰板挺直间，他问：“不知师傅找徒儿来可是有何事？”

　　干晁将任储找寻到的妖丹，呈现在容也眼前。

　　他道：“这妖丹，冤魂恶气聚集，你得将它净化。”

　　“是，师傅。”桃花眼中墨色涌动，他打量着刚到手中的妖丹。

　　却在这时，他抬起眸子，嗓音清冷：“师傅，不知我的仙骨可否能再生？”

　　干晁身体一怔。自从他醒过来后，忘了许多事，性子也变了很多。如今一心如当初一般，扑在修仙问道上，仿佛这才是他。

　　这也挺好的。

　　“过几日，师傅便可以告诉你，你且等着。”

　　“是。”

　　他望向旁边的任储，语气带着关心：“你也奔波许久，下去休息几日。”

　　任储：“是。”

　　“你们几人，好久没见了，就叙叙旧吧！”说完，她朝侧门出去。

　　一时间，大殿之上，就只剩他们三人。任储率先迈出步子，走到容也身侧：“师兄身体如何了？”

　　眼神带着关心。

　　他眸子扫过说话的人：“无恙，多谢师弟关心。”

　　这样的冰冷，也叫任储失了神。他慌忙缓解尴尬，笑着说：“不知郡主可否安好，婚礼……。”话还没说出口，任储就被萱莳一把扯了过去，朝他摇了摇头。

　　容也听到“婗裳”二字，眸色一沉，面色不由得染上阴暗的情绪。

　　萱莳立马笑意盈盈地说：“任师兄，出门四年，不知道观中发生之事。”被拉到身后的任储眼中带着疑惑。

　　“无妨，你们师兄弟好好叙旧就好。”那双眸子里一点笑意，都没有，说着，他就离开了大殿。

　　萱莳松了一口气。

　　任储绕到她面前，薄唇轻启：“这一年是怎么了？”看着他好奇的神色，萱莳一股脑将所发生的全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任储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所以师兄忘了和婗裳的过往。”他抿了抿嘴唇，道：“现在两人是反目成仇了？”

　　萱莳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脸，愁容满面：“差不多吧！”

　　“那婗裳呢？”凝思几秒，他还是问出口。

　　“她回去给师兄求起死回生的药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她下意识转头，见任储认真地听着，就接着说：“师兄醒后，疯魔了好一段时间，就连师傅都找不到原因。后来，师兄的记忆里对婗裳没有爱，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

　　“我不懂，好好的一切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任储听完后，不知道如何作答。

　　萱莳将他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我知道听着很离谱，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过往呈现幻境里，婗裳将师兄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挖出的仙骨也不知所踪。”

　　他叹了一口气，喉咙微滑：“那你呢？”

　　萱莳一怔，以为他问的是自己还喜不喜欢容也。

　　她摇了摇头：“早在师兄同婗裳成亲前我就放下了。我感觉我对师兄那并不是爱，只是师兄从小一直保护我，我把他理解错了。就在那日，他差点得到幸福时，我是真的替他开心。”

　　任储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是问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萱莳脸上。

　　她见任储真诚且直白的眼神，微微侧过头去，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脸肯定火辣辣的。

　　任储轻笑，将她的头掰了过来。四目相对间，萱莳觉得没什么害羞的必要，她直接没好气道：“谁让你这么久都不报个平安，我什么都得从师傅那里才知道。”

　　她气鼓鼓的模样，任储只觉得可爱：“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过得好不好？”

　　“好。”她站起身来，双手掐着腰，语调一转，“任储，没想到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若是我不发现，那你这一辈子就会把这些憋在心里吗？”在任储眼里，此时的萱莳眼中像是闪着星光。

　　“你知道了。”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俊脸，萱莳心弦一颤，点了点头。

　　“你那时候一心在师兄身上……”

　　“不许再说了。”她急忙捂住任储的嘴，感受到痒痒的湿意，她又羞又气。

　　看着她这副模样，任储露出了戏谑的笑意。

　　他说：“萱莳，你看到的那些书信、画卷，全部都是真的，一直以来都是。”

　　“我想和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萱莳拉起手向外跑去。

　　“我喜欢你的。”说话的声音被风吹散，任储跟在她身后，只觉得此时此刻被幸福的云彩包裹着。

　　暗处的容也慢慢出现。

　　刚刚他转回来是想问任储这妖丹的事情，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些，听得入迷。

　　所有人，在这一年内都说他和婗裳恩爱不移，可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恩爱的记忆。提起这个名字时，他的心中总是隐隐作痛，那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他还特意去了一趟潮玄虚，可那里有他的血。那里封存的记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是她们口中所谓的婗裳。

　　为了目的，伤他至深，挖他仙骨，还妄图想要将他永囚至此。

　　他怎能不恨？

　　皇宫内，长青树荫将阳光遮住，缝隙间露出点点阳，却一点都不温暖。

　　一架大大的秋千就在树下，婗裳一直将怀中的人哄睡着，脸上才慢慢露出伤心之色。

　　妁熳抱着帧儿，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出口。她从未见过婗裳这般思虑太重的模样。

　　“阿裳。”婗裳同妁熳双双回头，见到是汴鸾玉。

　　妁熳抱着帧儿，只是微微弯了弯腰。

　　汴鸾玉挥了挥手，语气很轻：“先下去吧！”

　　过了几秒，就只剩婗裳和汴鸾玉。

　　汴鸾玉心里其实是紧张的，她问：“你身体怎么样？你该待在屋子里的，不该出来吹风。”

　　“阿鸾。”她声音轻轻的，可看到她衣服的时候，轻笑了两声，“我该唤你陛下的。”

　　“你我之间不该如此生疏。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汴鸾玉心里堵得厉害。

　　“阿鸾，我从未怪过你亦或是恨你。”她睫毛轻颤，再说这话的同时，“你还替我救了容也，说来更应该是我谢你。”

　　汴鸾玉一愣，提起容也这个名字时，她眸光微暗。

　　“这几年，他都没来看过你一眼。”

　　“他不来看我，也是情理之中。”她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

　　“你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找人去打探过，但也只知道他们成亲没结成，后来两人差不多快死掉，才被人发现。

　　“在我和他成亲那日，帧儿被掳，我同他去找帧儿，我差点亲手杀了他。”

　　汴鸾玉惊恐万分：“为了什么？”

　　婗裳摇了摇头：“应该是我的妖体觉醒了。”她找不出更具体的解释。

　　“我想去见他一面。”

　　“不行。”汴鸾玉立马回绝，她苦口婆心道：“你既然差点杀了他，若是有情，这几年应该会来看你一眼，可一眼都没有，你去，他会放过你吗？”

　　“你就一直待在皇宫，这一辈的青年才俊众多，总会有一个对得上眼的。”

　　“阿鸾，你不懂，我爱他，就只会爱他。”

　　汴鸾玉也没有办法，她妥协了：“我给你找几个暗卫。你走之后，你那些暗卫全部留在我这里。”

　　“等你伤好些，你便可施展妖术。这段时间我给你收集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你会好得很快的。”汴鸾玉自顾自地说着。

　　婗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阿裳，若是你此去觉得他不再是你的归宿，这皇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汴鸾玉慢条斯理地开口。

　　婗裳的声音有些哑：“阿鸾，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她继位几年，朝堂还不算稳固，整日劳心伤神最容易思虑过重。

　　两人就这样在亭子中聊了许久，说到好笑处，婗裳也偶尔展露笑颜。

　　这样好的时光，仿佛对她们来说已经隔了很久，像是上一辈子一样那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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