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对头是天下第一

　　木雁妆发都完成后，离设定的吉时还早，她便让丫鬟们随意，自己走出门，端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外面。

　　丫鬟们，一大半整理东西，拿上空掉的托盘离开，只剩一位丫鬟留下，陪着木雁等待接下来的流程，正是被木雁塞了一颗宝石的丫鬟。

　　木雁仰头看了看脸上有些无措的小丫鬟，轻轻勾唇，温柔地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红烛手足无措，慌张地交着手指头，低声道：“奴婢叫红烛，等今日仪式之后，奴婢便是少夫人的近身侍奉者了。”

　　木雁闻言，眯了眯眼睛。

　　视线前方，透明的结界没有遮盖外面的景色，她能一眼看见走廊的柱子上绑着红绸，房梁下方挂着红灯笼，两两连成一串，让整个环境显得分外喜庆。

　　就连路边的植物上，都有红色的宝石装点着，看上去，耿氏格外在意今日的婚礼。

　　木雁漫不经心地道：“红烛，今日耿氏族人都会到场观礼吗？”

　　红烛仔细思索了一番，疑惑地皱眉摇头，道：“奴婢路过前厅的时候，好像没看见长老们，也没看见二爷、三爷们派人前来，可能还没到吧。”

　　平日里，少主成婚这样的大事，长老们就算不全部出席，起码也要派一人前来观礼，这是耿氏规矩。

　　可今日，几乎全城有头有脸的修士都来了，却不见一位长老，甚至连本家主子都没见到几位，红烛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但少主婚事本就定得仓促，也许在外的主子们赶不回来也情有可原。

　　红烛觉得也没什么异常的，便看着木雁问道：“木姑娘你放心吧，家主对你和少主的婚事非常重视呢。你看前面那些宝石串……”说话间，她指了指前方花草树木上挂着的宝石串，继续道：“这些可都是家主大婚才有的装扮，家主能让人布置这些，足以证明家主对木姑娘很是满意呢。”

　　木雁扯了扯嘴角，并不认同红烛的话，却面上不显，依旧柔声地道：“红烛，我饿了，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来啊？不然我怕仪式上饿晕过去，到时候还挺麻烦的。”

　　红烛想起三日前少主为木雁准备的食物，以为她饭量很大，这两日送来的饭菜不多，估摸着确实没吃饱，就点点头，道：“奴婢去后厨看看有没有糕点什么的，给木姑娘拿一点过来垫垫肚子。”

　　木雁仰头笑眯眯地看着红烛，感激地道：“好红烛，多谢你啦。”

　　红烛摇摇头，肉嘟嘟的脸颊上浮现红晕，提起裙摆快速朝院子外面走去，步伐大的像是小跑。

　　等人走远后，木雁侧头望着隔壁的房门，似笑非笑地道：“耿少主，还不出来吗？”

　　房内的耿无尘听见木雁喊声，犹豫片刻，还是起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他被拉入房间要梳洗装扮时，就无法接受，发了好大一通火。本想将人赶出去，却不想这些人纷纷跪在他脚边，请求他换上喜服，否则他们就会承受家主的盛怒。

　　耿无尘本不是冷酷无情之人，见此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让人伺候着，穿衣打扮。

　　等弄好后，才让人全部离开。

　　耿无尘看着自己的模样，根本不敢离开房间，不知道如何面对木雁，更不知道该怎么跟李空青交代，只好不断尝试联系李空青的办法，忙活半天，仍旧破不开父亲布下的结界。

　　他一边叹息着，一边打开房门，缓缓看向木雁，只一眼便愣在原地。

　　阳光温柔地洒在少女身上，彩色的喜服上点缀着彩色宝石，折射出耀眼光芒，少女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似有如无的笑意，让少女看着宛如光雾笼罩的仙子，身上带着不染凡尘的气质，清丽脱俗。

　　当真是……

　　“木……木姑娘……你真、真好看！”结结巴巴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等耿无尘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立刻转身背对木雁，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木雁听见耿无尘的话，微微一愣，旋即勾唇一笑，调侃地道：“倒是不知道耿少主也会直截了当地夸赞女子，我很受用，多谢啦。”

　　耿无尘瞳孔一闪，缓缓转身，不敢对上木雁的眼眸，只是脚步迟疑地走过去，停在距离她一臂远的地方。

　　耿无尘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好乱飞的思绪，轻声道：“木姑娘，我知道你对我并无情谊，父亲的做法过于偏激，等他来这里收了法器后，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木雁嘲弄道：“你觉得，他会听你的话吗？”

　　耿无尘沉默。

　　木雁继续道：“耿家主让你我成婚，我觉得也并非是因他认为你对我有意。以目前情况来看，或许耿家主另有目的，恐怕只有我们安安分分走到仪式进行的那一刻，才能知道他目的是什么。”

　　耿无尘微微一愣，下意识反驳道：“有什么目的？”

　　木雁垂眸掩盖眼底的低嘲，道：“不知道呀，耿少主难道不觉得现在的一切处处透露着不正常吗？”

　　闻言，耿无尘扫视四周，目光触及点缀的宝石，眉头微微皱起。

　　他还没回答，就听木雁继续说话，声音依旧柔软平静，道：“和你成亲是万万不行的，不过我们目前也无力破开法器离开，唯一的机会在成婚仪式进行的时候，我需要耿少主你的帮助，向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一定助我离开。”

　　耿无尘想也没想地拒绝，道：“木姑娘，我答应过李兄，等他回来之前一定好好照顾你，你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还不适合离开，不如等李兄来了再说吧。”

　　木雁冷笑道：“耿少主，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天李仙师还没回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也许他死在外面了也说不定呢。”

　　耿家主下了这么大盘棋，肯定不是从她出现后才开始设计的，也许李空青被耿家主设计，早就困在或死在了西州某一处无人知晓的角落。

　　否则，以李空青的修为，怎么会迟迟不出现呢。

　　耿无尘听见木雁的猜测，第一时间反驳，道：“不可能！李兄修为高深，西州还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定是有事耽搁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了。”

　　“呵呵。”木雁望着耿无尘，忽然觉得眼前人高马大的家伙，有些天真。

　　正面硬刚，西州当然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杀死李空青，以他的修为，至少要出动严氏、李氏三名长老，才能做到抹去气息的击杀。

　　温氏、耿氏的长老本就不多，哪怕联手，正面悄无声息杀掉李空青，也不可能。

　　可杀人不止硬刚这一招，若有人故意设计让李空青失去反抗之力，就是案板上的人任人宰割了。

　　提起这个设想，木雁的心中满是烦躁。

　　她好像不在乎李空青的死亡，可内心的躁动又让她明晃晃地意识到，她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若李空青真死了，她或许会为他报仇，就当感谢他这一路的陪伴和照顾。

　　对！就是感谢而已！

　　木雁说服自己，转头不再看耿无尘，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嘱咐道：“耿少主，若你不想真的让我成为少主夫人，就抓住仪式开始的那一刻，帮助我离开。剩下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耿无尘沉默，他并不想放任木雁离开，毕竟她身上还藏有诸多秘密，特别是身份的秘密，对玄门来说，至关重要。

　　但木雁有一句话说得对，不送她离开，今日这婚，是逃不掉的。

　　耿无尘斜眸小心翼翼地打量木雁，平日里不梳妆打扮的少女，今日打扮过后，竟是超乎想象的漂亮迷人。

　　若真结为夫妻……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心中隐约有感，往后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耿无尘从芥子袋掏出一枚定位法器，扔给木雁，道：“今日离开后，木姑娘可沿着城外沙漠边缘寻找废弃的矿洞，若李兄真的出事，或许就在那些无人问津的矿洞内。”

　　“带着这枚定位法器，不会迷失方向。无论你们是回来还是离开，任其选择。”

　　木雁把玩着定位法器，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耿无尘接着道：“木姑娘，无双箱你得给我，那是我娘的遗物。”

　　木雁挑眉，将定位法器收入腰间悬挂的四方盒中，眯眼道：“那箱子在阿湖手上，你很清楚。”

　　耿无尘抿唇，道：“我知道，但你是他的契约者，我相信你开口，他会给的。”

　　木雁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移话题，问道：“耿少主，耿氏即将发生大变，你真的愿意放任我离开吗？”

　　耿无尘没有说话，可坚定的眼神表明了他不后悔这个决定。

　　也许有愧李兄的托付，也许无法向父亲交代，但他毕竟是耿氏少主，就算父亲震怒，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至于李兄……他二人见面后，也没什么不妥的了。

　　耿无尘完全没有想过，木雁会直接逃离西州，不会寻找李空青。

　　木雁满意地笑着，道：“等一切尘埃落定，无双箱我会让人送到你手里的。”

　　至此，双方达成一致。

　　……

　　很快到了正午，外边敲锣打鼓，丝竹管弦之音飘进小院，一群人也到了小院外。

　　为首者一脸冷意，身着黑色衣袍，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眉峰中间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一言不发地掏出个什么物件，将小院上方的法器收了起来。

　　耿无尘给木雁介绍道：“木姑娘，他是刀叔，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卫。”

　　木雁点点头，望着刀叔独自上前，冷声道：“少主，时辰到了，请带上木姑娘前往正厅。”

　　耿无尘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说罢，带着木雁越过刀叔，朝着前厅走去。

　　二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小斯，刀叔走在最后，选择的位置，恰好断了木雁所有能逃跑的路。

　　耿无尘凑到木雁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刀叔实力很强，是我们耿氏修为仅次于大长老的人。”

　　潜台词：有他在，木雁走不了。

　　木雁扯了扯嘴角，不在意地笑笑，道：“知道了。”

　　所以，前厅才是她唯一能够逃离的机会吗？

　　趁着仪式进行，众人被分散了注意力，刀叔回到耿家主身边，她则利用前厅的开阔地势，突然逃离，耿无尘替她挡住第一波追击。

　　二人很快走到前厅，刀叔也和木雁料想的一样，回到耿家主身边，站在他左侧。

　　耿家主立于主位，下方左右两侧摆着盖了红布的案牍，分别坐着前来祝贺的宾客。

　　耿无尘几乎是扫视正厅第一眼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劲，在场除了耿无尘和刀叔，竟无一个族人在场。

　　而木雁，被红毯中央燃烧的火盆给吸引了。

　　火光中，七彩光芒折射，奇异的香味飘荡在前厅，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木雁蹙眉，侧头看耿无尘，正好对上他警惕的眼神。

　　二人还未有交流，司仪的声音响起，请新人携手跨过火盆。

　　木雁巡视四周，牵住耿无尘的手，借机在他掌心写字，指尖快速移动，一个“西”字才写到一半，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压抑着愤怒的熟悉声音：“阿雁！”

　　木雁回头，见往日清冷雅致的少年，满身黄沙，风尘仆仆，声音轻轻的，又清晰地传送至她耳边：“不可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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