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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二天,宋嘉言辞别沈透一家,同陆庭颂乘坐飞机回了江昙,回到他们曾经的家。
什么都没变,连灰尘都不曾有,宋嘉言的衣服,物品,都如走之前一般安静地躺在原位,这座房子里发生的点滴,都在宋嘉言脑海里一一掠过,宛如昨日。
“我不会走的,”宋嘉言沉静地看了许久,转身对陆庭颂很轻的笑,“你可以去找文清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打从离开民政局起,宋嘉言就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变得爱笑起来,但陆庭颂并未深究,他爱看宋嘉言笑,即便宋嘉言笑着捅他一刀他也甘之如饴,他深陷宋嘉言回心转意的巨大惊喜中,深深看着宋嘉言:“杀人是死罪,一旦动手我就会被判刑,嘉言,再宽限我几天,等我进去之后,就没时间和你在一起了。”
他知道宋嘉言想做什么,也愿意豁出去,纵容他,杀人坐牢,权当是他犯错的惩罚,只要宋嘉言消气,开心就好。
“好吧,”宋嘉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拉起他的左手,触摸他包裹着纱布的掌心,轻轻按了按:“陆叔叔,一周,一周之后你还不兑现承诺,我就从楼顶上跳下去,让你一起床就能看见我的尸体。”
“不要这样做,”陆庭颂眉头深皱,反手抓住宋嘉言的手,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郑重其事道,“答应你的事我决不食言,只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嘉言,最后这几天,我想和你好好待在一起,等我进去之后,你要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出来,以后每个月都去看我,好不好?”
即将踏上不归路,陆庭颂心有不安是正常的,宋嘉言眨了几下眼,抽手圈住他的脖颈,很轻地问他:“我是你圈养的宠物吗?”
“不是,你是我老婆。”陆庭颂心如刀割般不舍,单手搂住他的腰,低头亲吻他的额间,苦着声音缱绻道,“嘉言,我舍不得你。”
“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宋嘉言感受到他浓烈不舍的情绪,将脑袋侧抵在他胸膛上,也很惆怅地说,“我还把戒指扔进了江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回得去,”陆庭颂手臂圈得更紧,看他低落的眉眼,心脏发紧道,“等我出狱后,就重新订制婚戒,我正式跟你求一次婚,再办一次婚礼,好不好?”
“谁会嫁给一个劳改犯?”宋嘉言缓缓笑起来,觉得此刻的陆庭颂很疯,他也很疯,但他不后悔这个决定,毫无疑问,他还爱着陆庭颂,他愿意给陆庭颂认错的机会,但同时,他绝不会让自己吃亏,谁知道等陆庭颂出狱后,他心中的爱,还剩几分?
这盘棋,输的只会是陆庭颂。
“宋嘉言会。”陆庭颂从前明明很稳重的,此刻却像个被蛊惑的傻子,也跟着笑。
“宋嘉言不会。”宋嘉言摇头,低声说。宋嘉言有很多选择,并不是非你不可。
“会的,”陆庭颂肯定道,手掌沿着宋嘉言的腰脊上移,来到他纤细又脆弱得后脖颈,微微逼迫他抬起头,痴迷的吻上他的眼睛,鼻子,脸颊,最后是嘴唇,呼吸微促道,“宋嘉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宽宏大量的omega,我爱宋嘉言。”
“是吗,”宋嘉言别开脸。陆庭颂说是,追上去,吻着他纤细的脖颈,声音低哑道:“嘉言,我很想你,我想要你。”
熟悉的,求欢的语气,宋嘉言微微一僵,不知想到什么,继而又恢复了柔软,任他在颈间作乱,乱了呼吸,问他:“断臂侠还能做_爱吗?”
“可以,”陆庭颂迫切的需要占有宋嘉言,以此来证明他回到了自己身边,并且不会再离开,他急切地咬宋嘉言的腺体,虽闻不到任何信息素味,只有淡淡的沐浴露香,但那足够陆庭颂为之疯狂,他声音充满情欲,像饿了许久的狼,“一只手足够了,只要你愿意,就是断了腿我也能做。”
神经,腺体被触碰,宋嘉言的身体变得敏感,他想起十四年前的那个令他难堪的漆黑夜晚,陆庭颂也是这样,只是用牙齿克制地咬着他的腺体,始终没用犬齿刺进去标记,从前是不敢,现在是不管用。
当真惹人发笑,宋嘉言觉得陆庭颂好可怜,毕竟一个alpha没了腺体,还是很伤自尊的,向来强大不可忽视的陆庭颂,在他眼中忽然变得弱小起来,如同头狼变成了嗷嗷待哺的奶狼,再也对他起不了任何威胁,只能叫他捏在手中捏圆搓扁。
说不清真心还是假意,宋嘉言的眼眸在暧昧的灯光下闪烁不明,两秒后轻在陆庭颂耳边吹气,调情一般评价他道:“陆庭颂,你真的很色,腺体没了也能发Q。”
自从上次宋嘉言发Q期到现在,陆庭颂禁欲都快两个月了,何况他刚摘除腺体,本身就很缺乏安全感,成天思念成疾,焦虑得想撞墙,现如今碰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想滚床单那是自然的,何况他对宋嘉言的情感浓度,早已今非昔比,恨不得天天都跟宋嘉言在床上滚着,又何况,他没有几天了,他要去坐牢,没有时间同宋嘉言在这里耳鬓厮磨。
陆庭颂悲从中来,愈发急切,单手将宋嘉言的腰搂紧,一个用力就将人提离了地面,大步往卧床走去。宋嘉言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许,他悲切中,又夹杂着欣喜若狂,几乎是瞬间被宋嘉言那口气吹得硬胀,不可告人的欲望,在此刻疯狂生长。
两人一齐摔进床被中,床垫弹了两下,陆庭颂压在宋嘉言身上,对他说了一句“我天天都在为你发Q,在你很小的时候,现在也不例外”后,便猛地朝他吻了下去,缠着纱布的手被撒了兴奋剂一般去扯宋嘉言的衣衫。
“等等。”宋嘉言扣住他的手,在汹涌的吻中阻止他,对他说:“我来。”
陆庭颂顿住,哑声说:“你来?”
“嗯,”宋嘉言推他,“你去找条领带。”
陆庭颂喉结滚动,下床去翻衣柜,找出一条黑色领带,递给宋嘉言,眼神炙热地问:“要领带做什么?”
宋嘉言接过领带,手指抚平,缓缓蒙在他深蓝色的眼睛上,凑到他耳边说:“当然是,借jing生子。”
陆庭颂刹那间浑身火热,漆黑的视线下,他看不见宋嘉言的脸,只能摸索着扣住他的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嘉言,你要给我生宝宝吗?”
“是啊,”宋嘉言在他后脑系了个结,将他推到在床,跨坐在他身上,伸出葱白的指尖缓缓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我想带着你的宝宝,在家里一起等你回来,你愿意吗?”
陆庭颂疯了才不愿意,任他在身上为所欲为:“当然,嘉言,其实我已经去做了复通手术,如果你真的想要宝宝,我们就生一个,只是要辛苦你一个人先照顾他。”
宋嘉言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陆庭颂这厮竟真的去了把手术给做了,估计,估计是存了让他生了孩子,有了牵绊,就会愿意乖乖等他回来的心思。
多么恐怖的男人。
宋嘉言眼眸变得寒冷,很用力地揪了一下陆庭颂,柔声说:“没关系,我很乐意给你带孩子的。”
陆庭颂疼得一颤,抓住他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嘉言,生宝宝不是这样做的。”
宋嘉言当然知道要怎么生,索性干脆不说话了,学着十多年前陆庭颂对他胡作非为那样,张口就咬了上去。
真疯狂,明明昨天他刚和陆庭颂领了离婚证,说着分道扬镳的话,今天却躺在这婚床上翻云覆雨。
可是,可是。宋嘉言迷离地望着陆庭颂布满情愉的脸庞。真想再看到他爱惨了我,又撕心裂肺的模样。
陆庭颂发了疯一样,听到宋嘉言的哭声才满意。愉悦具象化,所有不安都落了地,眼睛看不到,就用嘴唇侵略,用身体化作武器,在他颤抖时说:“嘉言,在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对你,想拥抱你,疼爱你,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我还以为,”宋嘉言很痛,他忍受痛楚,气息吟柔,左手掐着陆庭颂没有知觉的右手臂,用哽咽的声音说,“你是真拿我当向与期的替身。”
“不会,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会喜欢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沾了一点你的光,如果我当初没有失忆,我的男朋友只会是你,”陆庭颂微微抬头,望着宋嘉言的眼神很温柔,说完,他凑近和宋嘉言接吻,唇齿交缠,很低哑,很黏糊地说,“对不起,言言,忘记你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宋嘉言在那一瞬间心脏发麻,腹部深处也收缩绞紧,好像宝宝在他的生_殖_腔内已经生根发芽。
他浑身发软,好像躺在棉花糖一样,神思恍惚地说:“没关系,在我心里,你早就是个死变态,老流氓了,不打紧的,陆叔叔,我喜欢你暗恋我。”
陆庭颂心头大动,旋即失笑,又重新吻住他开启新一轮缠绵,仿佛势要与他纠缠不休,泥泞不堪,再不分离。
宋嘉言细汗淋漓,不知是梦是醒。就像婚礼那夜,他很不情愿,却又忍辱负重,可偏偏最后,他与这个男人产生了情感纠葛,并且那样惨烈,于是这忍辱负重之中,就带了点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沉重。
有那么一刻,他也很强烈的希望,二十五岁的陆庭颂,没有失忆。
“陆叔叔,”宋嘉言变得很难过,留下两行泪水,他捧住陆庭颂的脸,撩起那双含情的,蒙着泪的凤眼,同男人深深对视,轻喘着说,“我......我放不下你,我不跟你计较了,等你出狱,我们就复婚,好不好?”
毫无疑问,这是陆庭颂长这么大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最翘首以盼的约定。
宋嘉言赦免他的罪,给予他宽容的爱,他就沦为凡夫俗子,失去一腔理智,盲目相信他的爱人。
和芸芸众生一样,和从前天真的宋嘉言,一样。
莺燕轻啼,枝抽新芽,江昙的春天来得早,耳鬓厮磨很快结束,陆庭颂按照约定兑现了他的诺言,没有让宋嘉言失望,两周后,一则社会新闻登上热点头条。
向来颇有声望的陆家大公子与二公子竟因故意伤人双双锒铛入狱,据警方通报,在场三人除了陆庭枭皆受了重伤,凶器是一把十五公分的水果刀,与一支十公分的钢笔,三人因为一些感情纠纷闹得血溅当场,陆庭颂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胸口还插着一支黑色的钢笔,宋副董则是腹部插着水果刀,经记者调查采访,宋副董于两日后脱离生命危险,并一睁眼醒来就要起诉兄弟俩人故意伤人,不把他们送进去就不姓文,于是乎兄弟俩人一个因为捅了文清一刀,另一个因为捅了哥哥一笔从而双双收获了警方的镣铐。
此事影响颇深,多方记者挤破了头想查明真实原因,陆庭枭到底为何会对家人痛下杀手,陆庭颂为何要对前妻曾经的助理、如今的宋氏集团副董事长下手,宋业德去世已有月余,宋嘉言为何还不继任集团董事,而是先放弃了陆家这座靠山,不顾大局的与陆庭颂离了婚?
一连串事情有太多的疑问,倘若深挖,必定会有更劲爆的新闻出现,但所有记者都败兴而归。
因为陆家有个手眼通天的掌权者,一切的一切都被悄无声息地压了下去,所有人都守口如瓶,警方只对外宣称这起案件是因为感情纠纷,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借着警方通报的感情纠纷这四个字,大家只联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宋嘉言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文清,因此迅速同陆庭颂离婚,陆庭颂恼羞成怒持刀伤人,陆庭枭喜欢文清,一怒之下也刺伤了哥哥的胸膛,这四角恋完美闭环,引得旁人深信不疑。
陆家,宋家,警方,都对事实的真相讳莫如深,也不知是为了掩盖丑陋的真相,肮脏的罪行,还是为了不将宋嘉言牵扯进来,推上风口浪尖,承受流言蜚语,甚至连文清,也缄默不言,好像遵守了某种约定,唯一的条件,就是陆庭颂进去坐几年牢,平息他的怒火即可。
陆庭颂从派出所被押去监狱那天,宋嘉言按照约定去探监。
陆庭颂太豁得出去了,疯狂到失去理智,做出这样极端的事,只为了取得他的原谅。
这不像陆庭颂。
宋嘉言觉得这样的陆庭颂很陌生,就像海边的那一夜,陆庭颂滴落在他脸上的热泪一样。
陆庭颂所有的感情,都蒙着一层纱,像假的,像装出来的一般,可今天,宋嘉言看着坐在监牢里的陆庭颂,觉得这个男人的感情变得真实了,那层纱被揭开,露出滚烫的,充满爱意的心脏,那样奋不顾身的跳动着,好像只为他而生,只为他而跳动一般。
很神奇的感觉,宋嘉言在那一刻感觉不到痛了,所有的怨恨消散,轻快包裹他的全身,他变得有活力起来,他露出很纯真的,没有恶意的,也没有恨意的笑容,比前段时间在陆庭颂面前装出来的笑还要真实好看。
他隔着冰冷的铁窗,仔细端详陆庭颂被剃得只剩一层青皮的光头,笑得很开心,嫌弃地对陆庭颂说:“你变得好丑。”
自从被关到看守所,再接受法院判刑,已经两月有余,陆庭颂快要得相思病,想牵宋嘉言的手,摸他的脸,却不能,只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被手铐铐着双手,也对他无奈地笑:“会长回来的,正好把我的白头发都剃了,显得不那么老,精神。”
宋嘉言点点头:“确实年轻了两岁。”
陆庭颂不舍地看着他,问:“以后每个月,都可以来探监一次,下个月你什么时候过来?”
宋嘉言闻言,笑容收了些许:“做什么,想看我有没有怀上你的孩子?告诉你吧,我偷偷吃了避孕药,不会有宝宝的。”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陆庭颂一怔,未想到宋嘉言日日同他温柔缠绵,背地里却还对他有着防备心,可这也能理解,宋嘉言看着不谙世事,但其实并不傻,有时候也警惕敏锐,有自己的主见,陆庭颂心中微叹,摇头说:“不是,我是想你来看我,每个月,嘉言,我们说好的。不管有没有宝宝,我们都要过一辈子的。”
“是说好的,”宋嘉言理所当然般点头,继而双手撑在桌面上,食指交叉相叠,下巴前倾搭在了上面,淡漠的眼眸直视着他,“可是我为什么要遵守约定?陆叔叔,你应该没有那么傻,看不出来我在耍你吧?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应该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以后不能来探视你了。”
猝不及防的,陆庭颂脸色变得很僵,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几乎骤停,脑海中闪过他们重新在一起后的那段短暂时光,宋嘉言乖顺柔美的笑容,那样真切,那样让他感到幸福,而现在,幻象被撕裂,宋嘉言露出很无辜的,却又很邪恶的面庞,对他说,我是耍你的,我在陪你做戏,我没有原谅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即便早有预感,但临到头来陆庭颂还是不可置信,因为他相信宋嘉言始终不会这么狠心,宋嘉言爱他,他可以感受得到,他为宋嘉言做到这种程度,宋嘉言怎么可以抛弃他。
可另一个又声音告诉他,宋嘉言如此刚烈的性格,真的会这么快就原谅他,不计前嫌的跟他在一起吗?
不会的,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的。从宋嘉言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起,所有事情都已注定,宋嘉言爱他,却也不会再爱他了,宋嘉言早就决定要离开云城,去往没有他的世界,是他自取其辱,在最后关头给了宋嘉言报复他的机会,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宋嘉言的原谅。
最后也确实原谅了,但也代表着他们真正的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宋嘉言的心,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咔嚓——陆庭颂仿佛听见镜子破碎的声音,锋利的镜片把他的心脏划出一道道血痕,他痛得左手猛然颤抖起来,嘶哑地重复道:“嘉言,我们说好的,你......你不能骗我。”
宋嘉言却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能骗你?”
是啊,宋嘉言为什么不能?宋嘉言完全有理由,也有这个资格,他把宋嘉言抓回来,关进笼子里肆意逗弄伤害,眼睁睁看着宋嘉言流出鲜红的血,却毫不心软,而这一次,换他成了笼中之物,宋嘉言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就算你喜欢我喜欢得要死,我也不愿再做你的Omega了,我讨厌你。
宋嘉言说到做到,当真不想要他了。陆庭颂瞳孔紧缩,呼吸急促起来,他拳头狠狠紧握,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个笑来,却笑得很难看,对宋嘉言一字一顿道:“嘉言,不要跟我开玩笑,我会伤心的,不要骗我。”
如果宋嘉言就这样离开,他真的会疯掉,会死掉,那对他来说,是灭顶的折磨,是悬空的刀刃,是他那一颗赤裸裸的真心,再拼凑不回完整的模样。
宋嘉言垂眸,仿佛在思考,那一瞬间他像极了他的母亲,骨子里狠厉的基因尽显,抬起的眼睫像一根根刺,平静又残忍道:“你骗我的时候,我也像现在的你一样很伤心,所以咱两扯平了。陆叔叔,我没什么恶意,就像你当初也没什么恶意一样,只想让你尝尝被人拒绝,背叛的痛苦,怎么样,滋味是不是很好受?”
那何止是不好受?简直要把他的筋骨血肉给抽了,剔了。陆庭颂隐忍地看着宋嘉言,压抑地喊他的名字,语气很重:“宋嘉言,不要这样做。我很爱你,不要这样做。”
“我知道你爱我,”宋嘉言淡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陆庭颂,眼神有种怀恋不舍,又很快转化为冷漠绝情,轻声说,“你应该,是除了我的家人之外,最爱我的人了。陆叔叔,谢谢你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但我觉得这样还不够,你应该付出更大的代价,那就是彻底失去我。”
“宋嘉言!”陆庭颂控制不住,腾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好大的声响,他脖颈青筋暴起,双目通红,宛如要将宋嘉言生吞活剥了一般,盯着宋嘉言粗声道,“你敢走,我不会放过你。”
选择权早已不在陆庭颂手上,宋嘉言恃爱行凶,手扶上肚子无所畏惧,眼眸寒冷地质问他:“陆庭颂,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凶我,威胁我,对我大吼大叫?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当然爱,可就是因为爱,他才会这样发疯,恐惧。陆庭颂生生压下气焰,像一只被抽了傲骨的野兽,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死死盯着宋嘉言,咬牙切齿道:“嘉言,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走,你答应了要和我在一起,我没有食言,你也不能食言。”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宋嘉言细细端详他愤恨的脸庞,眸中再次聚起笑意,心中浮上一层朦胧的哀痛,他压下这叛逆的情绪,轻笑着说,“这是你教我的啊,陆叔叔,你给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课,是你让我知道,不是所有美好的愿望,最终都能得偿所愿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你最亲爱的人,会将你推入怎样的深渊。”
那一刻,宋嘉言当真变得不可爱了,他好像在某一刻真正成长起来,变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够面不改色说谎的大人,他也学会了欺骗,他利用陆庭颂对他的爱,来报复陆庭颂对他的背叛,陆庭颂自以为得到救赎的那几天,是宋嘉言的虚假欺骗,假意缠绵。
陆庭颂天都塌了,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期待出狱那一天,宋嘉言来接他回家的场景。
他万万没想到宋嘉言会这样骗他,他以为坐了牢,宋嘉言就能彻底消气,他以为宋嘉言会遵守约定,乖乖在家里等他回去。
可是没有,宋嘉言虚与委蛇,跟他回家,和他□□,对他说复婚,只是为了报复他,让他感受嗜心之痛。
“嘉言,你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巨大刺激下,陆庭颂宁愿宋嘉言是在骗他,他猛地抓住不锈钢隔栏,镣铐发出叮当响,心痛到无法呼吸,语气中满是惶恐,“嘉言,你在和我开玩笑,你只是在和我开玩笑,你说过的,你说你原谅我了,你要和我复婚的,嘉言,你不要出国,不要离开我......”
见他情绪激动,有警官走过来。
“探视时间到了。”宋嘉言很冷静地朝陆庭颂挥挥手,勾着唇角柔和地笑笑,同他诀别,也残忍地叫他,“再也不见了,陆叔叔,记得不要忘了我。”
说罢,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没有让陆庭颂看见他乐极生悲后,眼角骤然滑落的泪水。原来看到陆庭颂撕心裂肺的模样后,他也没有很开心,那有了裂痕的心脏,仿佛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但他不后悔这样做,他要去过新的生活了,至于陆庭颂,没人像他这样可怕的,早就该在牢狱中好好检讨自己一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那一天,当真是陆庭颂的噩梦。
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宋嘉言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此后每一天,他都在煎熬与痛恨中度过。
三个月后,他精神崩溃,自杀未遂,用钉子一道一道的划开手腕。
抢救过来后,他又被关回监狱,每个星期都要被押去做心理咨询。
之后他的病好了一些,忽然重操旧业,喊陆庭蕤去打探宋嘉言的消息,偷拍宋嘉言的照片。陆庭蕤来探视时,把宋嘉言的照片带给他。陆庭颂看了之后,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蓝瞳布满红血丝,对陆庭蕤说:“我就知道,他还放不下我,只有这一句话,他没有骗我,他狠心离开,其实是在给我机会,他恨我,也爱我。”
到底没有在臆想,宋嘉言也没有彻底食言,只不过等待的地方不是他们曾经的家而已,陆庭颂的恨意消了大半,他开始给宋嘉言写信,由陆庭蕤帮忙寄往国外。
宋嘉言重新上了大学,学的是摄影专业,交了新的朋友,过得很好,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没有要去打胎的迹象。
只肖这一点,就足够陆庭颂支撑着活下去,忘掉那些被宋嘉言欺骗的恨。
但他寄出的信件,从未有过回音,不知是宋嘉言根本没收到,还是宋嘉言收到了却从未想过要打开看上一眼,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很巧合的,陆庭颂又回到了单相思的状态。只不过这三年,比十四年前的那三个月还要煎熬。他在昏暗的监牢里日盼夜盼,靠着宋嘉言的两张照片度日。
第一张照片中,宋嘉言风衣微扬,身材微瘦,肚子微鼓,在满是人群与白鸽的广场上举着单反,正对着埃菲尔铁塔进行拍摄。
第二张照片,是宋嘉言发现了人群中有人在偷拍他,却没有丝毫闪躲的对着镜头露出很甜和的微笑,身后是纷飞的白鸽,和漂亮的喷泉,衬得他整个人很温柔,而拂过他发梢的风,像在偷吻他。
陆庭颂思之如狂,也抵不住偷吻了宋嘉言的头发,继而翻过第二张照片的背面,用指腹触摸上面黑色的字迹。
——陆叔叔,我要生宝宝啦^_^
很可爱的语气,很富有冲击力的一行字,是宋嘉言在报复他,使他跌入危险残酷的陷阱,生了食髓知味的浪漫病。
不过没关系,陆庭颂甘之如饴,他如宋嘉言所愿,爱而不得,呕尽心血,熬过了整整三个春夏秋冬,剃了好几十回头发,才终于再次走出那道监狱的铁门。
寒冬退去,阳光明媚,那是又一个春天,万物复始,好像所有事情都生出新的希望,陆庭颂甚至没有回家,他马不停蹄的借了陆庭蕤的手机,买了飞往法国的机票,紧追不舍一般朝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人奔赴而去。
见到嘉言之后,我该说好久不见,还是我好想你?
飞机上,陆庭颂正襟危坐,穿着陆母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崭新合身的黑色西装,摸着那两张早已泛旧的照片焦虑地想。
算了,还是先祈祷他不要嫌弃我是个光头吧。
掩唇低声咳嗽,陆庭颂垂眸看着照片上宋嘉言笑得那样好看的容颜,产生了严重的容貌焦虑和年龄焦虑。
他迫切地希望自己不要苍老得那么快,毕竟他将来要追求的对象,是个有点难追的,风华正茂的,貌美如花的omega。
飞机抵达大洋彼岸,夕阳近黄昏,陆庭颂在异国街头招来计程车,把手上价值不菲的腕表当做路费,怀着忐忑的心情,身无分文的来到市中心一座漂亮美观的公寓楼前,坐电梯上了十五层。
整理了着装,陆庭颂的心跳快要冲破胸膛,他深呼了一口气,喉结微微滚动,颤抖着修长的食指,按下了墙上的门铃。
“叮咚——”
漫长的两分钟后,门被打开三分之一,顶着奶茶灰小卷毛的Omega露出巴掌大的脸来,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还是唇红齿白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美貌依旧,见到来人是他后,微微睁大了柔润的双眸。
那一刻,陆庭颂心都化了,并从宋嘉言身上,闻到了一股奶味。
——浪漫病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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