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掌柜拉拉杂杂说了许多，想到哪说到哪，知道吴小麦不是碎嘴的人，让他心里有个底。佳禾嫁的夫婿，可是掌柜的少东家，掌柜怎么说也要帮帮少东家。总之一句话，老夫人不喜底下媳妇儿攀比嫁妆，聘金若是被克扣了，也不在意，更不许家里人在外说嘴。佳禾的几个妯娌都是读书人家出身，读书人家清贫，几个少夫人都要贴补着些娘家，只主簿夫人好些。考上秀才，若是没家底，日子依旧难过，也就名头好听。考上举人好些，若是能当个小官，有底下人给的孝敬，那日子更好过，只是儿孙多的，日子依旧紧巴巴的。吴小麦不要觉得低人一等，起码日后佳禾不用补贴娘家，只这一点就比她那些妯娌强，再说吴小麦外甥或者小儿子日后未必不能考上秀才。老夫人家的媳妇儿好做，家里有银钱，也没什么规矩，婆母也不会因为嫁妆为难媳妇儿。孙辈成家就能分到一处产业，曾孙辈也能分到一个铺面，姑奶奶出嫁也是两个铺面、一个小庄子，还有份例的三千两。打理产业的多是媳妇儿，家里老少爷们儿多少都有些随老太爷，惧内。黄瑾玉性子最像，日后对佳禾肯定不会差，佳禾自己又有能耐，日子肯定过的好。
　　吴小麦听的有趣，不时应和几句，给掌柜倒酒。等前头忙起来，吴小麦便告辞离开，约好明日再来。吴小麦要回去翻找画，明日给木匠送来，好比划尺寸。那些画都是石头给吴小麦装饰家里的，看着喜庆热闹，吴小麦准备让佳禾挑几张喜欢的，好镶嵌进屏风里。还要写封信给吴娟，让她多照顾着些黄玲玲娘家，按掌柜的说法，黄玲玲娘家日子想来过的不富裕。那么多读书人，就指着地里的出息加束脩过活，家里人口又多，要出嫁的姑娘也多。黄玲玲嫁过来，嫁妆单子吴小麦看过，嫁妆不少是拿聘礼充场面，压箱钱只有五十两，最值钱的就是一箱字画、一箱手抄书，多出自黄玲玲长辈的手。黄月和黄小夏出嫁，黄家不少富户都添妆了，黄玲玲出嫁肯定也添了，估计黄玲玲娘家拿不出多少钱来了。反正自家姐姐那肉食、布匹多，送些过去不费事，只笔墨纸砚费钱。年节让石头备些送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家人少，庄子的产出足够花销，自家姐姐每个月挣不少钱。况且石头学问还要岳家提点。黄家书院气派，黄氏族里每年给书院的银钱不少，吴小麦自然而然的认为能在黄家书院教书的先生，日子过得不差，想来是想岔了。
　　这么想来，吴娟那学厨的富户小姐每次带那么多食材来，真不一定是家里人想吃，可能是带给一起学厨的族中姐妹。好几个富户小姐说过食材她带的多，其她姑娘没必要带，免得弄脏衣裙。吴娟每次都会多煮些，让姑娘们带回去，可不是让家里顺带沾光。哪次送来鱼多了，吴娟就会让接下去几天来学厨的姑娘不要带鱼过来，直接把之前剩下的鱼给煮了，鲜肉之类不能久放的食物也是。难怪那么多富户姑娘上吴娟那学厨，按说富户姑娘要学厨，家里请个厨娘又不是什么难事。估计黄家的族老也乐见其成，毕竟读书人清高，直接接济，怕伤了他们体面。就算有贪小便宜的，那也无伤大雅，黄氏族人普遍日子过的还好，没几个真计较这点东西。至少吴小麦没见过真空手来的，多少会带一些菜蔬或者红糖过来。只那些贫苦人家跟吴娟学做面做饼的姑娘，会空手来，但她们一大早就会来店里干活帮忙，手脚都很勤快，多是外姓人家，投奔亲友的，黄氏族人不多。
　　吴小麦直接坐牛车回去了，等吃晚饭的时候，把做屏风的事告知佳禾。佳禾从带回来的画中挑选几副山水，看着相近的。吴小麦一看也行，虽不热闹，但看着大气，明日拿画去比划，比划完还要把画带回来，框子最后才做。倒是宁花想把屋里刷上白灰，如同黄瑾玉家一样，好打理灰少些，挂画也好看。吴小麦一想不值几个钱，看着也舒服，一口答应。反正明日要去县城，直接找泥瓦匠过来，抹平墙面，再粉刷上一层白灰就行。隔天，吴小麦便拿着画轴和佳禾几人去县城，到面馆、饼铺分开。吴小麦拿着画轴去了一趟木匠那，交代完，把画轴拿回面铺，又去找掌柜吃酒。
　　掌柜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一些，夫人的娘家、少夫人的娘家、还有姑奶奶的婆家，多是读书人家，老太爷的友人家和夫人、老爷的友人家。也有亲上加亲的，老夫人的外祖家、老太爷的旁亲、老太爷和老夫人养的那些孩子、夫人娘家、少夫人娘家互相联姻的，反正关系紧密又错综复杂。当官的，老夫人负责送钱，剩下的人，要嘛在老夫人手底下，要嘛在老太爷手底下，实在不成器的在庄子上种田。老夫人那脾气，不许子孙在家当少爷，就算当官的三少爷，秋收也需要下地干活，更别提其它人了。老夫人家就是靠酒楼起家的，老夫人抢回自家生意后，做大做强。鼎盛时期，州府底下每个县城都有酒楼、粮铺和庄子，其它州府底下多多少少也有。老夫人年纪大了，底下子孙和子侄多是读书人，没一个能管的住这么一大摊生意的，便把生意分出去。其它州府的生意陆陆续续卖了，换成铺面和庄子，分给底下子孙、子侄。等前头开始忙起来，吴小麦便告辞离开。吴小麦离开酒楼，去了泥瓦匠那，交了定金，约了时间，便坐牛车回村里。
　　之后，吴小麦陆陆续续去了几趟县城，多数时间都是找掌柜喝酒聊天，知道了黄瑾玉家不少事，倒是让吴小麦松快些。毕竟黄瑾玉家家大业大，老夫人若是在意，根本不会让佳禾进门。老夫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自己在边上瞎着急个什么劲。也不想着买荒地了，反正聘礼里有庄子，那些大户人家准备的瓷碗、摆件之类的，又看不懂，没必要瞎折腾，聘礼里不少，自家多准备银钱就是了。不再到处收罗嫁妆，吴小麦呆在村里的时间多了不少。因着只粉刷屋里，外头不管，天气晴好，粉刷了十日，就把所以屋子都粉刷好，连仓房和灶间都粉刷了。宁花高兴的不行，往墙上挂了不少画，都是热闹喜庆的。花开富贵、喜上眉梢之类的，刘春花看着喜欢。把自家里外粉刷了一遍，让几个孙子画了几副画，挂堂屋，看着热闹。
　　等到割麦的时节，佳禾闭店了几日，让人回家帮忙割麦。吴小麦领着两个小子割麦，宁花和佳禾在家晒麦、煮饭、照顾蘑菇棚。等麦收结束，佳禾回去开店，吴小麦领着两个小子忙着插秧，农活全部弄好，才让立秋和小满回店里帮忙。佳禾秋收之后就要出嫁，日后县城的店铺立秋和小满两兄弟轮着管，至于镇上的饼铺，几个族老家想分一杯羹，往饼铺里塞了几个小辈，想轮流管事。为此佳禾很少去镇上的饼铺，一个月只去个一、两次，看看有何不妥之处，也不久呆，毕竟日后还是要村里自己管。结果不到两个月就闹出事，最后还是大壮管，跟镇上粮铺一样。之前饼铺多是丫头、小子，只账房是大人，有事账房先处理，处理不了的，佳禾或者大壮拿主意。几个族老家里往铺子里塞的人，当伙计行，管事就有些勉强。毕竟一个村里出来的，沾亲带故的，很多事情拉不下脸面来管。几个小子、丫头闹腾了几次，管事帮偏架，账房拦了几次，管事有怨言。趁账房不在，跟几个小子搅在一起，欺负丫头，有气性大的，便打了起来，闹的很凶。等大壮从粮铺赶过去，把几个小子收拾了一顿，把管事的人撵了回去，这事才平息下来。大壮可是日后的村长，威望有，又管了那么久的粮铺，谁的脸面都不给。饼铺的丫头跟刘春花学手艺的，大壮多少看顾些，纯当自家侄女，自然不准小子欺负底下丫头。这事闹的几个族老没脸，之后不敢瞎掺和饼铺的生意，饼铺依旧由大壮管着。
　　饼铺是村里出钱开的，冬菇干的生意也是村里占大头。吴小麦家的冬菇干，黄海生和酒楼掌柜瓜分了大半，这次跟黄瑾玉家签订契书，日后剩下的份量更少。佳禾意思这铺面留着收租就行，一家人还要在村里过活，贸然收回来，难保村里人不会有怨言，暗地里使绊子。县城的饼铺和面铺才能算自家产业，就算有二壮、五壮帮忙，立秋和小满也要立的起来，故花费许多时间、精力，教导立秋和小满。立秋倒是可以，跟在佳禾身后学了许久，机灵劲有点，虽不太镇的住场，但该处理的事还是能处理好。小满那性子一板一眼、不知变通，又没什么眼力见，佳禾被气的够呛。吴小麦见此，直接让小满留家里，依旧送去学堂，能考上童生最好，若是不行，日后跟着二壮学做账房，自家有店铺不怕没地方呆。县城的店铺日后归立秋管，吴小麦和宁花还能帮衬着，两兄弟只要互相扶持，佳禾再拉拔一把，日子自然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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