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即视

　　一起吃过温馨的烛光晚餐才把顾堇堇送回住处，将要分别的时候，不舍变得越发浓郁。何勉故作轻松地问她说：“回去我又要睡阁楼了，对此你就没点表示？”

　　顾堇堇这次可不会上他的当了：“明明多的是房间，你自己非要住阁楼，还需要我表示什么？”

　　“这不是等着你把我从阁楼释放出来的么。”何勉捏了捏她的手心，“我这是在自愿领罚。下次再对我有所不满，把我发配到阁楼就是……别再自己走了。”

　　接触到他充满懊悔的目光，顾堇堇心中柔软地点了点头：“嗯。过几天就是元旦了，你还是回去和家人一起跨年吧。”

　　“那你呢？”何勉问。

　　“我也要回家呢。”顾堇堇说。

　　何勉停顿片刻后说：“你生日那天我要出去参加一场开年表演赛，恐怕不能陪你过了。”

　　顾堇堇的生日就在一月二号，因为紧挨着元旦，节日气氛都还没过，有一种很多人在一起庆祝的感觉，她总说很喜欢那样的氛围。那天的她也格外娇妍动人，还会央着他一起小酌一杯。如果不是他有广告商的任务在身，比起向很多人展示车技，他会更希望和她一起待着。

　　“没关系。”顾堇堇笑了笑，“我会看直播的，跑得精彩点。”

　　“当然。”何勉说，“在你生日这天做开年表演，想来今年都会过得很精彩。”

　　所有重新拥有她在身边的日子，都很值得期待。

　　一眨眼的功夫，元旦假期就到了。顾堇堇把自己不太用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带上戆戆一道回了家，顾鸿过来接的她。

　　经过人少的路段，顾堇堇本来还想着顺道开一段再练练手的，被顾鸿给严辞拒绝了，让她少霍霍新车，要练回家开他的旧车练，练熟了再来开新车。

　　看跨年晚会的时候，和何勉玩笑地说起了这事，何勉便笑问她有没有想念何教练。顾堇堇在心里仔细地想着这个答案，很快发觉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如果没有想念，便不会想要和他分享了。

　　好几分钟都没等到答案，何勉的电话便按捺不住地打了过来，顾堇堇一边接起来，一边向房里走。

　　“怎么不回我消息？”何勉的声音透着些许闷。

　　“看节目呢。”顾堇堇说，“正打算回的你就打电话来了。”

　　“看节目……”何勉低声说，“就那个不知所谓的男演员，唱歌跑调都快跑到大西洋去了，有什么好看的？”

　　顾堇堇便笑：“所以不是立刻就接电话听你的声音了么。现在没有再看了。元旦快乐。”

　　何勉的眉眼也舒展起来：“元旦快乐。”

　　挂掉电话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何勉才意识到还没有要到他想要的答案，便又发过去了个问号。

　　顾堇堇回了个句号，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头像又换回了以前的那张。

　　欣喜之情几乎满溢。他们隐秘而不可分割的关联，终于又重新续了回来。

　　每到假期，小镇上总是热闹异常，百货店的生意也异常忙碌，顾鸿和周晓慧忙着店里的事，顾堇堇就包揽了后勤工作，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

　　生日的这天，天上零星地飘起了雪，细盐粒子一样地洒落下来，像是天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在这温暖的水乡，罕见的雪着实让人觉得惊喜，顾堇堇兴奋地拍了好些照片，才戴上毛线帽，迎着细雪出了门。她买了很多食材，又订了个大蛋糕，预约了晚饭前去取。

　　回去的时候打开直播，何勉的表演赛也才刚开始。不同于平时拉力赛重在竞速，这样的表演赛采用了一些观赏性较高的跑法，每一次弯道漂移，都很赏心悦目，声浪轰鸣里，是一派能将寒冷都驱除的热血沸腾。

　　何勉的表现十分亮眼，不仅在对抗中拿到了第一，还在之后的个人展示环节拿出了堪比电影质感的连续漂移，现场和弹幕里都是叫好声一片。

　　因为家里还有事要做，顾堇堇把表演赛的核心内容看完之后就关了直播，因此并不知晓，表演赛后的采访环节，最受瞩目的明星选手何勉，却只是留下几句祝福就匆匆驱车驶离了现场，粉丝要和他签名合照，他也只是让人一并照了张大合照了事，一副赶不及要下班的样子。

　　微博上有不少人开始带节奏，说何勉的态度实在傲慢，一点对不起他当前享受的待遇，还是车队的经理出来打了圆场，说何勉今天有事要赶着去办，节奏才稍微平静了些。

　　后来有位一直坚定纯爱CP的资深何勉粉丝破了案。

　　[今天是他女朋友生日，这是赶着回去给女朋友庆生了吧。]
　　[翻了她女朋友的视频号，还真是今天生日！]
　　[我表姐开花店的，说何勉前几天就在她那边订了一大束红玫瑰。]
　　[前天还在商场偶遇过这位，好像是在看戒指。]
　　[他们好像也在一起好几年了吧，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吗？]
　　[想要重新相信爱情的我真的很需要后续！]
　　[插眼蹲后续+1]
　　[插眼蹲后续+2]
　　……

　　处于八卦中心的顾堇堇对此一无所知，和家人一起度过了平淡却又不乏充实温馨的一天。

　　晚上的时候顾鸿也特地腾出手来帮忙，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还把那坛米酒给拆开了来，给她们两个一人倒了些，自己也端起酒杯。

　　顾鸿清了清嗓说：“在二十六年前的今天，我的宝贝女儿在上午十点降临到了这个世界，因此每一年的今天，都变得值得纪念。祝我家宝贝闺女生日快乐，希望你未来的人生平安幸福，也祝我们家的大功臣万事如意，越来越年轻。”

　　这一套祝酒词一看就是暗地里打了很久草稿的，顾堇堇和周晓慧都是忍俊不禁，笑着一起举杯：“干杯！”

　　美食让人食指大动，美酒让人心旌摇曳，亲情更是让人倍感温暖。然而顾堇堇却总觉得还缺些什么。

　　亲密的朋友都给她发了生日祝福，就连陆时清和陆嘉泽，甚至江月影都有给她发问候，可何勉直到现在连一句消息都没有。

　　是忙到现在都没能抽出身，还是因为事情太多，把她的生日给完全抛到脑后了呢？

　　她有点不高兴地想，他要是一直不发消息来，那她也不要主动给他发了。

　　就连戆戆也受了何勉的连坐，本来今天应该给它梳毛的，顾堇堇也没高兴给它梳，决定留到明天再说。

　　洗漱过躺回床上的时候，顾堇堇又开始有些睡不着，思绪乱糟糟的。尤其是看过天气预报，知道今天翎市也有雪，就又不禁开始担心何勉在路上出意外，说到底进行表演赛的地方离他们这还有几百公里呢。

　　正在自我挣扎着到底要不要给何勉发消息的时候，电话先一步地响了起来。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悬着的心完全放松下来，对他的不满此刻才又重新回归。

　　“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顾堇堇轻哼了一声问，“我都要睡了呢。”

　　何勉啧啧一声：“接得这么快，肯定是没睡。是不是正气鼓鼓地想着某人把你的生日给忘了，在脑袋里面写檄文呢？”

　　被他说中的顾堇堇不愿承认，又是轻哼了一声，尾音落得颇有些娇嗔的味道。

　　何勉便笑，低低地说：“生日祝福来得有些迟，但好歹是赶上了。不知你可愿意见见某个不请自来的人呢？”

　　顾堇堇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莫大的幸福感取代了所有的不满和不安。她甚至来不及换衣服，飞速套上毛茸茸的家居服就出了家门。

　　何勉正站在车前等她，修长的身影在清冷的冬夜里被路灯罩上了一圈温暖的光边，细雪落在他的额发上，依稀仿若当年校园纯白。

　　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身影向自己跑过来，何勉深邃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漾起欢喜和温柔。

　　她莹白的笑脸上满是惊喜，几乎是跑着冲进了他怀里，他只是顺势往前迎了两步，随手一揽，就很容易地把人抱了个满怀。

　　“生日快乐。”何勉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想要给你营造生日惊喜的时候，才发觉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想我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为我付出过的一切，让我终于发觉，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是平淡的朝朝暮暮，也一样是充满幸福的。此时此刻，我感觉很幸福，你呢？”

　　顾堇堇仔细地感受着他的话，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一切都这样超乎预料，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真切真实。她闭上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也是。”

　　有什么比她说因为自己而觉得幸福，还让人更觉得满足的事么？难以言喻的喜悦让何勉很想把她整个抱起来，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这次没有其他人的干扰，只有静谧的夜，以及纷纷落下的细雪，他可以尽情地抱着她转几圈，让幸福的眩晕感持续地更久。

　　顾堇堇才被何勉放下地，紧接着手里就被他塞了一样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车钥匙。

　　“帮我打开后备箱。”何勉说。

　　顾堇堇伸手在那个控制键上按了一下，后备箱缓缓抬起，装满车厢的红色玫瑰在明灭的灯下浪漫绽开，然而这代表着炽烈爱意的花束，却只是他心意的其中一个装点。

　　“这次所有礼物都是给你的。”何勉牵着她柔暖的手，引着她走到车前，“希望你会喜欢。”

　　仅仅是他的到来，就已经足够让她觉得喜欢，至于礼物，于她而言更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顾堇堇轻笑着，伸手拿起了第一个礼盒。

　　长长的礼盒里是一份相册，那些曾经被他忽视了的幸福定格，一页页地在相册里重现，从开始，直到现在。那张被她剪了一半的相片上，裂痕处用一种特别的手帐贴纸修补了起来。

　　她借着昏黄的灯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图案，认出那个轮廓之后，心里蓦然一动。

　　“是竹叶荷木与三色堇。”顾堇堇喃喃。

　　“是。”何勉垂眸抚过那处裂痕，“那段不愉快不值得粉饰，但正因为有那段不愉快，才叫我更懂得珍惜，所以我还是把它留了下来。”

　　再打开第二份礼物的时候，掌心都暖得像是要生汗。精致的橙色礼盒里，是一款小巧百搭的白色水桶包，温润的皮质在灯下泛着柔软的光。

　　“H家的包啊……”顾堇堇认出了这个奢侈品牌。

　　“生日每年只有一次，当然是该买些平时舍不得买的好东西。”何勉理所当然道。

　　这下顾堇堇有些哭笑不得了：“所以好的基准就是贵吗？”

　　“也不全是。”何勉说，“还有更贵的，不过白色足够经典，日常好背，也可以拿来收藏，说不定还会升值。”

　　说到升值两个字的时候，何勉的语气带了明显的调侃，想起之前因为卖包出的乌龙事件，顾堇堇于是莞尔起来：“就算升值，这次也不会再把它卖掉了。”

　　何勉也笑：“还有一件礼物，也打开看看吧。”

　　比起刚才那两个盒子，第三个礼盒要小得多，丝绒的方盒掀开以后，里面是一对用纸折成的蝴蝶戒指，底色纯白，隐约还带些粉和蓝的细闪，很是小巧可爱。

　　顾堇堇这下是真的意外了，仔细端详着戒指说：“你还会做这种东西呢？”

　　何勉咳了一声：“天知道我到底折烂了多少张纸，这种手工活果然还是更适合你。”

　　“怎么会突发奇想地要做手工？”顾堇堇抿了抿唇，尾音不经意地落得又甜又轻，“还是折这种对戒……”

　　“本来还想过直接买戒指送你的，但那样似乎显得太霸道了，所以还是先拿这个做个预演。”何勉取下其中一枚蝴蝶戒指，执过她的手，一面给她戴着，一面低声问，“如果我送你代表着终身之诺的戒指，你……会愿意让我给你戴上么？”

　　直白的试探，让心跳骤然乱了序。

　　顾堇堇悄悄抬眼，看着何勉认真的侧脸，想起与他的林林总总，一时间竟有些难以说出答案。如果他向自己求婚，她会答应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而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很快告诉了她答案。她想，她应当是愿意的。

　　在她抿唇思索的期间，何勉已经把那只手折的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随后向她伸出手，摊开修长的指，等着她作出回应。

　　顾堇堇也取下了另外一只戒指，垂首给他戴着，动作谨慎，问得也谨慎：“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眼前的鲜花，又或者纸蝴蝶，随着时间流逝褪了色，不再那么光鲜亮丽，你会不会觉得终身的诺言来得太草率呢？”

　　何勉看着指间被她戴上的蝴蝶，笑着说：“鲜花和纸页或许会失色，但是感情总有办法保鲜。过于平淡的时候，你甚至可以装失忆，这样我就没有机会觉得草率了。无论多少次，我总还会追回你。”

　　他的语气颇有点混不吝，可眉眼之间尽是认真笃定。自她失忆以后，对感情的重新审视，让他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而她对他的喜欢，也在这样的信念感里，重新坚定了起来。

　　雪还在细细下着，顾堇堇看着眼前这个冲破清冷，暖了整个雪夜的人，梨涡甜甜。

　　她踮着脚尖向他伸手：“你头发上有雪花，我帮你拨一拨。”

　　何勉眉间一动，顺从地俯下身来，任由她指尖缱绻地拂过发丝，手指也轻柔地抚过她头顶。

　　初见即白头，这样的话无声而默契地在两人心里萦绕，伴随着细雪纷纷洒落，浸润心田。

　　虽然心里很不舍，何勉还是适时提出了告辞：“我想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接你。”

　　顾堇堇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但是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带他回家留宿，那样太不像话了。

　　她让何勉稍等，回家切下一大块奶油慕斯蛋糕才又重新折返：“吃完再回去。”

　　何勉接过蛋糕，还没来得及动叉子，脸上就被她抹了一块奶油，何勉看着她一副得逞的样子，只是扬眉往嘴里送了一块蛋糕，然后侧头吻了过去。

　　湿润的空气里混了熟悉的木质香，唇间是奶油的绵密幽甜，顾堇堇闭上眼睛想，这应该是她度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